《今天不想洗头》momoko7

4、松树与鹿角（4）

　　音乐会开始之后。
　　合奏、独奏的曲目万变不离其宗。

　　时迁已经托着腮快要睡着了，心想这高雅的艺术自己还真是欣赏不来。
　　张嘉璇也是频频看表。
　　侧目，看到陆誉沉静的面庞，没有烦躁，像是在静静的欣赏音乐。
　　张嘉璇眼睛一转，随即正了正姿势，试图再次认真欣赏一下这个令人昏睡的音乐会。

　　小侄女也看的直打瞌睡。

　　直到所有曲目演奏完毕。
　　台上灯光暗了下来。

　　时迁擦了擦嘴角，坐好。
　　听到前排有几个女生讨论。
　　“闻酒吟马上就要出场了哎！”
　　“我就是冲着她来听的这场。”
　　“酒妹的大提琴，嘤嘤嘤(╥╯^╰╥)期待好久了。”

　　时迁惊讶，没想到闻酒吟这么出名。

　　正想着，“啪——”台上灯光聚焦。
　　舞台中央，闻酒吟一身黑色，裙尾层叠，上百片黑色羽毛覆盖。
　　灯光打的很亮，黑色衬的闻酒吟皮肤很白。
　　深咖啡色的大提琴安静的摆在闻酒吟旁边。

　　音乐厅内很明显的静了静，随即窸窸窣窣。
　　大多是低声的抽气伴随着惊讶。

　　台上的少女头发柔顺的披着，刘海服帖。
　　头上和脖子上没有一点珠宝首饰。

　　少女，
　　太干净了。
　　也太安静了。

　　陆誉眼神淡淡的盯着台上的闻酒吟。
　　由于舞台上打光强烈，上面的人看不到观众席上的情况。

　　陆誉见少女漆黑的眼睛往台下扫了一圈。
　　随机走到准备好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把大提琴从架子上拿了下来，放在两腿之间。
　　裙子设计的很好，层层叠叠的羽毛遮住了双腿。

　　悠扬的音乐响起。
　　音乐厅的每一个人像是在品尝一道美食。
　　在场的人大都闭上了眼睛，静静的享受音乐。
　　紧接着，琴声戛然而止，不过2秒，激烈的乐符像暴风雨一样砸进每个人心中。

　　在场的观众骤然睁眼，被台上少女这突然转变的曲风震惊。
　　时迁愣住了，刚刚低头温柔拉琴的少女此时拉动着琴弓，左手在琴颈上急促的按动着。
　　乐符也从悠扬转变为激烈。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吸引了。
　　愣怔着，嘴巴微张。

　　陆誉左唇角掀了掀，低笑了一声。
　　看着台上的少女，她微皱着眉毛，像是在通过大提琴宣泄自己不安的情绪。

　　当大家还沉浸在这有如爵士乐一般的乐符中时，闻酒吟左手往上一拉，握着琴弓的手一缓。
　　音符从激烈又转变为悠扬。
　　像是暴风雨停了，田野远处的天空出了彩虹，白白的云朵在空中缓缓飘动，云朵的影子倒映在积水洼中，轻抚着每一个人的心。

　　演奏在悠扬的琴声中终止。
　　全场静了十秒，像是在回味什么，但是又回味不出来什么。

　　“啪——”
　　“啪啪——”
　　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越来越多的人被掌声拉回现实，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结束了。

　　闻酒吟拎着大提琴，往前跨一步。
　　拿着琴弓的右手捂住胸口，深鞠躬。

　　陆誉坐在前面第四排。
　　后面的人可能看不到。
　　当闻酒吟抬起头来时，左唇角上翘，来了一个痞痞的笑。

　　散场后。
　　时迁整个人还是蒙的，像是被闻酒吟那激烈的乐符敲坏了脑袋。

　　“我的天呐，不愧是闻酒吟，今天果然没白来。”
　　场外的人还在讨论。
　　“听说她的下一场个人独奏会在日本京都。”
　　“我哭了，什么时候国内能开一下专场啊！”

　　陆誉安安静静的听着。
　　腿边的小侄女也在叽叽喳喳的说，
　　“哇，那个姐姐也太帅了。璃璃决定啦，璃璃要学大提琴！”
　　小女孩眼变成了星星眼，握着小拳头，信心满满。
　　“我们陆璃真的决定好了吗？乐器的选择很重要的。”
　　陆誉给陆璃穿上羽绒服，给她拉好拉链，轻声问。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看到什么好就要去学什么，完全不会考虑之后面临的困难。
　　陆誉虽然不懂乐器，但是他也明白，真正精通大提琴的人很少。
　　如果真的选择了大提琴，小家伙以后的路会很难走。

　　“嗯！璃璃要像姐姐一样演奏！”小朋友奶声奶气的回答。
　　陆誉怔了一瞬。
　　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又浮现出了闻酒吟那痞痞的笑。

　　此时的后台，所有演奏家都在做着收尾工作，忙着跟同台演出的人合影留念。
　　而闻酒吟，带着鸭舌帽，背着琴从侧门溜之大吉。

　　闻酒吟去音乐厅旁边的7-11买了一听冰啤酒。
　　右手食指一勾，直接扣着环拉开。
　　在大街上，边走边喝。

　　脸上的妆还没有卸，殷红的嘴唇磕着啤酒罐的边缘，冰凉的液体缓缓入肚。
　　一路走回家，左手拎着啤酒，右手从包包里面翻找钥匙。

　　“咔哒”一声，隔壁的门开了。
　　闻酒吟找到了钥匙，刚把钥匙插进锁孔，
　　“闻...酒吟？”

　　闻酒吟偏头，看到隔壁出来一个男的，踩着一双拖鞋，手里还拎着一袋垃圾。

　　陆誉？

　　闻酒吟眼底没什么情绪，喊了一声，“陆医生。”

　　似乎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你也住在这里啊？”
　　闻酒吟补了一句。
　　不过她觉得自己好像把气氛搞的更尴尬了。
　　这不就是没话找话吗，还不如不说的好。

　　“是。”陆誉没想到闻酒吟竟然住在自己隔壁。
　　毕竟隔壁这家从来没见过。
　　又想起来裴院长说的，闻酒吟是近期才从德国回来。
　　想来她也是来这边不久。

　　“今晚的演奏，很精彩。”
　　陆誉声音低沉。
　　他刚刚把小侄女送回去，小侄女吵着要去学大提琴，还指名要跟闻酒吟学。
　　吵了一路，不论时迁张嘉璇和自己怎么哄也哄不好，最后还抱着陆誉的脖子哭了起来。
　　小姑娘嘴巴一咧，也不出声，哽咽着啜泣，眼睛里直往下掉金豆豆。

　　陆誉没办法，只好应下来。
　　刚才在房间还在斟酌着要不要给闻酒吟发个微信。
　　但是看着聊天界面上面“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这句话，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现在，本尊就站在自己面前。

　　“你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黑夜的原因，闻酒吟的眸子更亮了。
　　从见第一面，陆誉就觉得，这个姑娘的眼睛会说话。

　　“不好意思，是裴院长给的票。院长太忙，我们就去了。”
　　陆誉把垃圾放在门口，双手插兜的站着。

　　闻酒吟打量着他，他给她的第一印象还是那个带着口罩发脾气的医生，再到后来自己害的他没办法吃午饭，好坏正负相抵，情绪也算清零了。

　　“谢谢。”闻酒吟半晌开口。
　　陆誉心下明白，她是谢他刚才夸她。

　　此时的闻酒吟一点也没有乖乖的样子，左手拎着啤酒，一边的琴包带子从肩头滑落。
　　带着鸭舌帽，脸上还画着浓妆。
　　陆誉眼皮一跳，又想起了舞台上闻酒吟那个痞笑。

　　正在他犹豫着怎么开口跟她讲璃璃的事情的时候，
　　“啪”的一声，闻酒吟直接开门进去，关上了门。

　　陆誉：……？
　　这是有多不待见自己。

　　闻酒吟进门，把钥匙随手丢在玄关上。
　　把琴取出来，放进琴柜里挂着。
　　走进洗手间，去卸妆洗澡。

　　从德国回来，自己没回这边多少次。
　　之前一直住在城南的家里面。
　　这几天公演马上就要开始，回家的时间没个定数，不想在家打扰爸妈的休息，就自己搬来了城北的房子里。

　　闻酒吟往浴缸里丢了一个粉红色的球球。
　　球球打着旋，很快溶解。
　　浴缸里的水变成极淡的粉色，散发着玫瑰的香味。

　　闻酒吟跨进浴缸，半仰着躺进去。
　　卸下一身的疲惫。

　　陆誉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
　　点开闻酒吟的聊天界面。
　　手顿了一下。

　　怎么说？
　　……
　　陆誉心里“啧”了一声，没想到自己还不知道怎么跟个小丫头开口。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犹犹豫豫了？

　　输入“今天联系上刘伯的家人了。”
　　点击发送。

　　手机那头好久没有回复。
　　陆誉挑眉，难不成这姑娘睡了？

　　过了一个小时，陆誉了解完了明天要动手术病人的情况。
　　手机震了一下。
　　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闻酒吟】：好的。辛苦陆医生了。

　　陆誉左手食指敲了下桌面，这小丫头的装乖社交模式又开始了。

　　陆誉低头打字。
　　【陆誉】：家里人还是决定要保守治疗，过几天会把刘伯接到国外。老人年纪大了，心脏植入支架的话承受不住。
　　【闻酒吟】：嗯。
　　过了几分钟，对面没再传来任何的回复。

　　陆誉咬了下后槽牙，
　　【陆誉】：一一，麻烦你件事情。
　　那边过了一分钟回复，
　　【闻酒吟】：？

　　陆誉不知道她的这个问号是什么意思，是奇怪自己为什么叫她一一还是想问自己说的是什么事？

　　算了，不管了。
　　【陆誉】：是我小侄女，今天看了你的演出，非要吵吵着跟你学大提琴。
　　末了，补了一句：哭了一路。
　　【闻酒吟】：你为什么叫我一一？

　　陆誉抿了抿唇，得，这姑娘惦记这个呢。
　　【陆誉】：“听裴院长这么喊的。”
　　【闻酒吟】：你跟裴院长很熟？

　　陆誉想了想后，回复：
　　【陆誉】：我是他的学生。

　　【闻酒吟】：小侄女多大了？
　　【陆誉】：今年刚六岁。
　　【闻酒吟】：年龄有点小。有空的话你把她送来我家吧，我单独教一下她。平时可以带她去琴行观摩教学，我在琴行带大一点的孩子。

　　陆誉松了口气，跟下了刑场一样。
　　随后，手机又震了一下。
　　【闻酒吟】：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陆誉低笑一声。
　　抬手摸了摸后颈。
　　无声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也太记事儿了。

作者有话说

　　陆誉：星，我觉得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