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日初升》宋眉山

3、第 3 章 分科

　　从办公室出去后沈舟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可沈舟也只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女孩，没有任何生活经验，也没真正见过所谓的成熟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也没有那么宽的眼界去完整的全面的考虑或者衡量一下利弊，更不用谈什么人生的意义、人生的选择。所以到最后也没有坚定自己选理的心。
　　在沈舟的世界里，只是知道这个选择对自己以后很重要，甚至决定以后能上什么样的大学，所以一定要慎重。可沈舟就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容易左右摇摆。她从小到现在就是四个字：按部就班。生活在这个社会，就应该上学，不需要去想以后的路，就从幼儿园上到初中，上高中，再上大学。可是没有人教过沈舟，面对选择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公式定理。后来沈舟上网去搜，文科好还是理科好，她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回答，大多数都是说要自己做选择，也有一些抱怨理科难学，文科难背。她彻底绝望了，到底该怎么办啊!
　　沈舟无力的趴在书桌上，爸爸敲门走了进来，轻轻的拍拍沈舟的背：“怎么了？”没待沈舟回答，爸爸就看见了桌上的那张文理分科表。
　　“小舟啊，你现在15岁，这要在古以前，都该嫁人生孩子了。”
　　沈舟本就不开心，不耐烦的回答，“现在又不是以前!”
　　“那你要是生在以前，就不用纠结选文还是选理了呀。你应该纠结的是选哪个结婚对象，哦，可能连选择都没有，我直接就把你嫁出去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沈舟顿了一下，闷闷的说，“我才不嫁呢。”
　　“其实选择没有那么难，是因为你想得太多了，你考虑成绩，考虑工作，甚至考虑你的整个人生整个未来，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就让你搞复杂了。”
　　“可我考虑这些不是应该的吗？我要是选了理，结果成绩不好，以后上不了好大学，我要是选了文，将来又不好找工作……”
　　“那你还考虑什么呀，照你这么说两个都不行，难道还有第三个选择吗？要不然你直接退学，下来我给你找个工作算了，这多省事啊。”
　　“那不行，我必须上学。”
　　“那你说怎么办？”
　　沈舟不说话了。
　　“小舟，人的一生中有很多选择，这才刚开始，我不希望你以后每次面对选择时都像现在这样。我并不要求你一定要优秀有出息，我只希望你快乐，不要想那么多，做你喜欢的事就可以了。你还年轻，不要给自己太多负担。”
　　如果两个选择都很难，那就选择快乐吧。
　　在大部分人眼里，文科生都是理科生中的失败者，他们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面对理科，所以才去学文，只是那时候沈舟还不太明白。
　　从成绩来说，显然沈舟的文科成绩要比理科成绩好得多。文科进了年级前一百，理科在四百左右徘徊。从爱好来说，沈舟喜欢文科，说白了，做物理化学作业对沈舟来说就是煎熬，既然如此，又为何强迫自己做不擅长而且不喜欢的事呢？爸爸说了，只要快乐就行。
　　虽然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也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只要明白有些东西不是自己想要的，就够了。其实在办公室那个男生的话也触动了沈舟，不要让以后的自己后悔今天的自己做的决定。
　　最后沈舟还是坚持了最初的想法，又去找了班主任，带着歉意说，“老师，对不起，我还是想选文。”
　　沈舟本以为老师会再劝或者至少露出一种惋惜或者其他的表情，可是都没有，他慈祥的笑了，说，“可以啊，没什么对得起对不起，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沈舟，你要记住，人生有许多选择，每一次都要慎重，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后悔。即便选了文科，我相信，你以后一样会很优秀的。”
　　说出这个决定之后，沈舟的心情轻松了很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许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具有重要性的选择，思考了，慎重了，希望未来不管遇到什么，自己都不会后悔。
　　刘豆豆始终坚持选文，这倒使沈舟有点羡慕。李文娟选了理，虽然她成绩并不好，她说她讨厌背书，如果让她每天抱着政治历史死命背，她会烦死的。
　　晚自习是每天晚上四节课，十点二十放学。走读生只需要上三节课，九点二十就可以回家。其实老校区是没有晚自习的，下午放学之后就可以回家，晚上可以选择在学校也可以回家。而沈舟这一届，就是这不幸的开始，没错，她们就是第一届从高一就要开始上晚自习的!!!
　　沈舟每天下了晚自习就会立刻回去，打热水，开水房每天晚上人多到爆，所以她尽量快一点，赶在大部分人之前就把水打好，错开高峰期。一直以来沈舟都是一个人，偶尔会和刘豆豆一起。但是那天晚上沈舟疾步走在前面，听见后面有人在喊自己，“沈舟!沈舟!你等等我!”
　　沈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一看，是李文娟。
　　“你怎么……走这么快啊!”李文娟扶着沈舟的胳膊大口大口喘着气。
　　“你今天怎么出来这么早？”她一向是比较晚回来的。“你要是跟我一起就提前说啊。”
　　她缓过来一点儿，“我本来想下课跟你说的，谁知道你走这么快，一下子就没了。”
　　沈舟笑了笑，“腿长没办法。怎么了？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我们俩还是同桌呢。你个没良心的!”李文娟自动忽略了沈舟的自恋。
　　“好好好，我没良心。你要跟我一起打水吗？”
　　“走吧。”
　　其实那天沈舟一直觉得她有点奇怪，她从来不跟自己一起打水。而且那天她一直紧紧搂着沈舟。她当时没有说，后来到期末放假的时候，她给了沈舟一封信（确切地说是一张纸），信里面她说：沈舟，你就是个坏人，大坏蛋，大大大坏蛋!你对我一点也不好，每次都不让我摸你的手，每次都无情的打掉我的手……你选了文，我选了理，以后我们就不能在一起做同桌了，所以那天我才跟你一起去打水，因为我觉得我们这样相处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以后你就有新的同桌，新的同学……你成绩这么好，学文也要当学霸!
　　沈舟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写这些，她们俩都是那种不善言辞，不善表达的人，表面上嘻嘻哈哈，其实有什么都只会埋在心里不说。但是她用了一种很好的方式，所以后来沈舟也给她写了一封，不管以后我们什么样，起码她们曾经有过一段真挚的友谊。
　　高权留在了理科班，他物理很好。的确，他长的就像理科男，虽然没戴眼镜吧。他的长相有点偏孩子气，跟他的性格不太符合。沈舟一直是这样觉得的，他一直不承认，还说沈舟眼神有问题，人家都觉得他成熟，偏沈舟觉得他长的幼稚。有一次沈舟半开玩笑的叫了他一声弟弟，他还生气了？!还跟周衡告状，哼，小气鬼。
　　沈舟跟高权五年级认识的，不过七年级才算真正交朋友。所以他俩认识很多年了，八年级的时候沈舟转了学，转到周衡那里，跟高权就断了联系。后来初三的时候又重新联系到的，周衡跟高权是通过沈舟，中考完那个暑假认识的。
　　那次沈舟跟周衡在吃饭，碰巧遇到高权。
　　“好巧啊。”高权跟她们俩打了招呼。
　　他坐在离周衡两个座位远的地方，沈舟就说，“坐那么远干嘛，说话都听不见。”
　　他就过来跟她们坐一起，“最近怎么样？”
　　周衡说：“还能怎么样？就那样。”
　　沈舟今天没买荤菜，盯着高权盘子里的鸡腿。高权看见了，低头无奈的笑了笑，把他的鸡腿夹给了沈舟，“给你吃行了吧，你再看我就吃不下了。”
　　沈舟“嘿嘿”一笑，坦然接受，夹到周衡嘴边，“你先吃。”
　　“我们可不像你，物理都能考满分。你不选理，天理难容啊。”
　　“那是因为简单，你们不要把我神化好吧？”
　　高权没说过他物理考满分，说起这件事，不得不感叹世界真是小。一个周六，周衡坐公交车回家，车上很挤，周衡站在后门那儿，就听旁边两个男生在聊天：
　　“你物理多少分啊？”
　　“我没考好。其实这次试卷挺容易的，我第三大题不应该错的。”
　　“我也是，没看清那个隐藏条件。”
　　“你说高权怎么这么厉害呀？考这么多。”
　　一听见高权的名字，周衡不禁好奇起来，问其中一个男生，“你们是十班的吧？”
　　那男生说，“是呀，你怎么知道？”
　　“你们刚刚说高权对吧？我跟他是同学。”
　　“哦，这样啊。”
　　“你们刚刚说他考的很多？”
　　“对呀，我们班前两天物理测试，他考了满分!我们班主任还夸他呢。”
　　满分!!!周衡觉得这两个字是她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高权居然这么厉害!
　　沈舟见过他们班班主任，虽然长的很平易近人，但是众所周知，他是出了名的严格，极其严苛，他们班周末还要补课（美其名曰自习）能从他嘴里听到夸奖，很不容易。
　　高权以前说过，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教育家，沈舟就问他，“理科跟教育家有什么关系？”
　　“理科在大学可以选文科专业，可是文科不能选理科专业，限制性很大。我选理科是为了以防万一。”
　　“哦，就是说如果你没考上教育学专业，还有很多选择。”
　　“嗯哼，鸡腿没白吃。”
　　他吃饭很快，但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沈舟想他可能是要等她俩。看着自己盘子里剩的菜，让他等有点不好意思，就说，“你吃完了就先走吧，不用等我们。”
　　“没关系，你们吃吧。”
　　周衡说：“你就先走吧，我们俩可以一起的。”
　　“那好吧。我去一趟楼上，你们要买什么吗？”楼上就是指超市。
　　“想买的多了，不过我们自己会买，不用你。”他就是这样，总是想为沈舟做些什么，总觉得没照顾好沈舟。沈舟呢，就不喜欢麻烦别人，这样总觉得欠了别人的，一定要找机会还回去。
　　他走了。
　　沈舟吃饭很慢，不管跟谁吃饭都是被等的那一个，在家里吃饭经常吃着吃着就自己一个人了。周衡吃完就跟沈舟聊些她班里的琐事，谁小气，谁大方，谁人好，谁搞笑。在沈舟还剩最后一点饭的时候，高权又回来了，往桌子上扔了一串阿尔卑斯……
　　“我也不知道你们想吃什么，正好我自己想吃糖了，就多买了点。”然后走了。
　　周衡哭笑不得，敢情先前说的都白说了。
　　“他这是拿你当小孩呢吧？还吃糖？”
　　“什么叫拿我当小孩啊？还有你一份呢，你也是小孩。”
　　“切，不用想我也知道，他就是给你买的，我啊，只是顺便。”
　　沈舟不理解，“怎么可能？他都说了，是他自己想吃的，我们俩都是顺便。”
　　“沈舟啊沈舟，只有你才会别人说什么都信。”
　　沈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