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何奈云归

56、江老板大气

　　江严序很忙，信息通常会挺久后空了回复，甘辰关上手机打算再找点事做，结果江严序的电话打了过来。
　　这会儿是午饭时间，江严序刚好和温时在吃饭。他看到这条消息后直觉甘辰遇到了什么事。
　　“还真有一个你能干的，这周末来泸城一趟吧，路费我报销。”
　　“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到了制作人会安排。”
　　“好。”
　　这么爽快？江严序略微皱了皱眉，“你不对劲？”
　　“嗯？什么不对劲？”
　　“之前拒绝那么多次，怎么这次这么主动？”
　　甘辰坦诚，“缺钱。”
　　江严序短暂怔愣了一下，看向对面的温时。
　　温时正在喝着果汁，静静的看向窗外，目光凝在一点，江严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满目的高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于是江严序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温时脸上，失神片刻。
　　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江严序恍然觉得面前还是十七岁的温时，会在下一刻回头冲他笑，问他要不要去打篮球，他们会在日落时告别回到家中，第二天一觉醒来再一起去上数学课。
　　回过神后江严序有一种很强烈的割裂感，他觉得电话那头像是年少时的温时，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二十七岁的温时。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这一刻十年恍如隔世。
　　不同的是年少时的温时并没有给他打过这么一个电话。
　　“录片尾曲加一个小角色配音，我现在把钱打给你。”
　　甘辰不清楚这一行，但是也觉得没有什么都不做先给钱的，几句话转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谢谢。”
　　他的确很需要这笔钱。
　　挂断后甘辰就收到了江严序的转账。
　　这个数目如果没有大额花销够他用到大学。
　　录首歌配个音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甘小爷这会儿很感动，感动到想去给江老板打工给报答他。
　　…
　　温时已经维持着相同姿势咬着吸管很久了，果汁却没有少多少。
　　江严序喝了一口温水，咽下后看向他，“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他这些年应酬喝伤了胃，平日只喝温水，连咖啡都很少碰了。
　　温时像是这才回神，把果汁放回餐桌，“江总的事不用告诉我。”
　　江严序又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水尝出了几分苦涩。温时不想听没关系，他想说给温时听，“就是之前跟你讲过的捡到晚晚那个高中生，你有两首歌的作曲就是他，这小孩儿有前途。”
　　温时回忆不起是哪两首歌，他的工作向来是江严序一手安排，比他自己都清楚自己的行程，经纪人拿着工资吃白饭，乐的清闲。
　　“挺优秀，你要签他吗？”
　　“他不愿意，这个年纪的小孩儿都有自己的想法，倔的很。”
　　温时失笑，“怎么？你去研究青少年心理学了？”
　　江严序看了温时一眼，“经验。”
　　温时当然知道他意有所指，提醒道“江总，没记错的话，我们同一年的同一天生日。”
　　江严序的母亲和温时的母亲是好友，江严序和温时一个早晨出生，一个傍晚出生。
　　温时难得用这样玩笑的语气与他说话，江严序很开心，他一开心就喜欢捉弄人，“可你喊了我那么多年哥哥。”
　　温时不说话了。
　　…
　　和医生约定的时间到了，甘辰再次以来访者的身份坐在沙发上。
　　“你需要我帮助你什么呢？”
　　这个问题姜医生问过他很多次，他从来没有想出过确切答案。这次也没有。
　　他直视姜医生，没有一惯粉饰的随性的笑脸，也没有故作无所谓的淡然。
　　姜医生看得出他已经几近崩塌的边缘。
　　第一次见到甘辰是在大约六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个小朋友，并不像现在这样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倔强又防备心很重。
　　人小小的，说话却很成熟，反复又固执的确认，“医生会对病人的个人信息保密对吗？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家人。”
　　大多数人羞于启齿在精神层面的挣扎，常常有来访者强调这一点，姜明并不觉得奇怪。
　　在正式的治疗开始前，他们签了心理咨询协议。
　　姜明从业二十余年，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来访者，他在几秒钟的观察后迅速的对面前的小来访者可能面临的问题做出了大概的判断，首先从着装上能看出甘辰的家境不错，小朋友皮肤白皙，大约不怎么出门，看起来就像是在温室里精心养着的娇贵的花。这个年纪，并不受经济困扰，那问题就来源家庭或学校了。
　　思绪回归，姜明重新把目光看向面前的少年，当时还没椅子高的小孩儿已经抽条，稚嫩的脸有了线条和轮廓，年轻朝气的脸，一改幼时的孤僻，把自己融入人群，和所有的高中生没有什么不同，单单看着，很难相信他被病痛折磨了许多年。
　　心理治疗是双向的过程，来访者不配合的话医生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的。
　　“甘辰。”
　　他听到医生长长的叹息。
　　“我们认识也有些年头了，你现在的情况从表面上看比小时候好了很多。”姜医生手指摩挲了一下甘辰的检查报告单。
　　“但是我们都清楚。”再继续下去他离疯也不远了。
　　甘辰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被困在哪里，那些所有的迷茫无错都在过去那些年一个又一个寻找答案的日夜变得清晰明了。
　　他在审判他自己。
　　他把亲人离开的原因和很多很多事情都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挣不开。
　　五十分钟的问询结束后，姜医生合上钢笔。
　　“今后每周六下午四点来。”
　　甘辰道谢后离开，感觉轻松很多，他知道这是安慰剂效应，但他愿意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有很想要去的地方，所以无论过程什么样，结果于他而言更重要。
　　回家的路上甘辰查看了日历，添加事项，“周□□点去看老朋友小姜”“周日沪城”“周一开学”他在事项里记录下来。
　　江严序本来给甘辰订了周六晚上七点半的机票，预计九点到沪城，他要在周日的晚上或者周一凌晨飞回来上课。考虑到时间太紧，就改签到了前一天。
　　甘辰没什么意见，江老板别说让他去三天，需要他的话三个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