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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原本我们应该有个咱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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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滴溜溜一转眼就过去了,我一改之前开学离家的晦涩心情,无比欢欣的站在了学校门口。年关刚过,正是北方一年中最冷的时节,即使是从校门口到宿舍的距离也让我觉得从头冷到脚,从小就有一个毛病就是越冷脸越白,最后会变成惨白,像是生病了一样。拖着重重的行李箱,顶着惨白的面庞,我行进在校园的大道上,篮球场上热闹的身影、光秃秃的树枝、餐厅袅袅的炊烟、热水房结冰的台阶和热闹的暖壶临时寄放架彼时都成了我久违的期盼,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沾染上了大黄的气息,所以一切都变得美好了。内心的喜悦和期盼完全占据了我的整个脑海,不小心也蒙住了双眼。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篮球场热闹的人群中,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随着我的步伐变换着神态。
关于彭海,直到现在我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在后来稍稍熟络的相处中感觉他是一个感情神经比较细腻、陌生人面前话不多的男生,想要了解他和时间毫无关系,只和他的心情有关,只要他想要让你了解多少你才能了解多少,剩下的部分任你想破脑子也是想不出的。大概就是他这样的个性吧,所以至始至终,无论他对我万般忍让与宠溺,我依然无法与他建立长久且亲密的关系,因为我们都不是那种容易热络的人,即使待在只有两个人的教室,安静依然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我拖着重重的行李箱磕磕巴巴的走在大道上,彭海在篮球场上默默的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左扭一下他的眉头也随着皱一下,我的每一步他都战战兢兢,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拖着与身型完全不搭的大箱子歪歪扭扭的前进,除了担心,他始终没有勇气站出来。2年后的某个夜晚,斑驳月色下的篮球场上,醉酒的男孩终于鼓起勇气,伴着被自己的爱情感动到一塌糊涂的泪水终于说出了关于他爱我的一切,听着还是很感动,却也恨着他对我所作出的伤害。
走大道去女生宿舍楼必须要经过男生宿舍楼,带着小心思途经男生宿舍楼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左看看、右瞧瞧,生怕错过了大黄的影子,哪怕是一个侧脸。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我快要完全离开男生宿舍楼的势力范围时,大黄的声音悠悠的从我的侧面传来了,“常念,你是涂了多少层粉啊,那脸白的赶上墙皮了,来我看看是不是一碰能掉下来一大块儿啊?”说着我就感觉自己的左脸一阵生疼,你妹的,本来这大冷天的脸冻的就快要失去知觉了,好死不活的还要用这种拉橡皮筋的力道扯一下,这不是要命吗。战斗的荷尔蒙秒速冲到了头顶,“死大黄,大黄狗子,你是眼睛拉肚子吗?这是冻得好吗?你见过这么透亮的墙皮吗?你们家墙皮有这么水嫩吗?你个疯子!啊,疼死我了!”面对我这么一连串的问号和一级戒备的小雄狮样子,大黄不由的开怀大笑,边笑边又用他的爪子捏着我的下巴左晃晃右摇摇,仔细的打量着我的脸,说道:“恩,苹果吃多了也是有好处的,这脸还是挺水嫩的,不太像普通的墙皮,怎么的也是个高级墙皮吧!”听着这怎么听都不中听的话,我果断的打掉了大黄的狗爪子。“带着你的普通墙皮赶紧离开我的眼前,别给我晃出个青光眼什么的,还得讹你一笔。”一边说我就一边开始继续往前走了。只见大黄利索的从我手里夺过了箱子,嬉皮笑脸的走在了我的前边,诺诺的说:“快走吧,不逗你玩儿了,脸都快冻成冰棒了,我可不想要一个冰美人。”本来轻快的步伐和气氛瞬间变得混沌、甜腻了起来。大黄不点破,我也不会追问,我可不想要一个冰美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直在脑子里打转,可是我却始终无法开口,大黄也没有再说话。大黄一直将我的行李箱提上了台阶送到了楼门口,面对楼妈强悍的站姿才放开了箱子,转头对我说:“上去吧,暖一会儿下来吃饭,我一会儿来接你。”说完不等我回话就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小道上。剩下我一个人站在楼门口回味着刚才的种种,有一点甜蜜、一点恍惚、一点不知所措、一点不明现状。我们应该不是情侣吧,为什么又那么像情侣呐?原来爱情来了只是一瞬间,无法回忆起的一瞬间,谁都没有开口,也没有鲜花和承诺,有的只是缓缓趟过的小溪,慢慢的滋润着男孩和女孩春天里的心田。
上楼之后,我就开始不停地试衣服,短短的十分钟,箱子和柜子里的衣服已经被我统统试穿了一遍。可还是不满意,最终还是换上了最初的一件,理由是至少刚才的衣服是大黄不讨厌的,不然也不会约我一起去吃饭,小女孩儿的心思总是这么单纯,好像只要心仪的男孩一个浅笑天就亮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在20平米见方的宿舍里辗转了不下10遍。一溜烟午饭时间到了,大黄的电话如约而至,接过电话之后我的心好像已经飞到了楼下,匍匐在了大黄的身边。可始终没有迈开脚步,因为骨子里傲娇的部分始终在提醒我,不要让自己看上去很狼狈,不要太早的暴露自己的内心,不要把自己陷入一个被动的处境,女孩子要端着。很奇妙,其实每个女孩子心中都有如斯一般傲娇的部分,可却是从未有人接受过教育的,女性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与雌性动物天性中被动的情绪总是会在青春期的女孩子身上体现的淋漓精致,我总是在想,如果我没有这与生俱来的被动与超乎寻常的理智与自制能力。我们的结果也许会是圆满的吧,只能说是也许!大黄的电话落停之后大概又15分钟,我如约出现在了大黄的面前,他的脸已经很明显被冻的开始泛白了。边跺脚边搓手的,活脱一个小丑一般,见我从楼门走出来急忙大步迈到了我的身边,像小媳妇儿一般双臂圈着我的一只胳膊向前冲,边走边说:“快走快走,我快被冻得没有脸了。”我诧异的抬头看着他完整的脸没有说话,但眼神却足以在他脸上砸个坑。大黄估计也感觉到了我的视线就开始撒娇说道:“你看我的脸,冻的都失去直觉了,都是因为你这只蜗牛,从2楼走到1楼走了15分钟,这脚力真厉害。你看你看,我这娇嫩的脸,都冻成铁了,你摸摸,你摸摸。”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被大黄圈着的胳膊已经扬了起来,手已经顺利的攻占了大黄的脸。的确很凉,是那种很冰的凉,手摸上去会瞬间全身寒战的冰凉。零下20度的天气,站在冷风中十几分钟,毫无保暖的脸被冻成这样也是不足为怪的,只是1米86的大黄突然的撒娇让我觉的这零下20度的天气真的是很可恶,我那扭捏的15分钟更是可恶,这冻成冰坨子的脸庞是让人心疼的,很自然的我加重了自己手上的力道,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想要温暖大黄,多年之后关于彼时的举动是要温暖大黄的脸还是大黄的心已然是不得而知,唯一可寻的是我的手和整个心在贴上大黄的瞬间整个温暖了、也融化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松手了,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有那么一瞬间我们是尴尬的,但好像只是一个瞬间而已,片刻之后我们已经在暖烘烘的学生餐厅开吃了,大黄不是普通的挑食,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的公子脾气有多么吹毛求疵了,一路嘟囔着这个不好吃那个不爱吃,我感觉自己还没有开始吃饭,他已经把自己“能吃”的吃的差不多了,所谓能吃就是除去不好能的和不爱吃的那寥寥几口。对于我这样一个能吃不能吃只按生熟来区分的人,大黄此时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挑战我的极限。
于是我试探着询问:“请问,挑出来的部分是有毒吗?”
大黄莫名的摇摇头,嘟囔道:“没有啊!要不你试试?”
“没有你干嘛都挑出来,这挑的也有点太多了吧,这谁家吃饭能吃的和不能吃的是按五五开算的啊?”
“我不知道谁家五五开,不过咱家可以五五开,别说五五开,三七开我也能养活了你。”
瞬间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终于发现这聊天最怕的不是对面没有人自言自语,而是对面坐着人他却搞不清楚你说话的主语是什么,重点在哪里?真是让人焦虑。我不禁开始问了:“小学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怎么一句话的重点都听不出来呐?我的重点是你挑食的比例和吃的比例怎么能五五开呐?”
大黄一脸无辜的说道:“这不能怪我,如果是我妈妈做的饭的话最多也就是二七开,食堂阿姨估计和我八字不合,这饭有一半能吃也算是我积德了。你看这儿,这些被我挑出来的都是我不吃的,以后你做饭就不要放这些就好了,我肯定都吃光。”说着就冲我挤眉弄眼的咧嘴笑了,那样子就好像我刚中了100万大奖,这大奖恰恰是他施舍给我的一样,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都这么“幸运”了我却没有要高兴起来的意思。
“吃饭吃傻了吧!我为什么要做饭啊?而且我为什么要做饭给你吃啊?你们家砸锅卖钱了吗?”看着被大黄挑出来的那一堆可怜的绿色食品我狠狠的瞪了他几眼。
大黄被我的表情和反问逗得旁若无人哈哈大笑:“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砸锅卖钱的啊?真是见多识广,改天我就把锅砸了看能卖几个钱,多卖点好给你当彩礼啊!哈哈哈哈哈”
我直接满头乌云了,这都哪跟哪彩礼直接出来了,我实在不知道接下去还会出来什么所以直接住嘴了。开始不停的扒拉盘子里的饭,一直不抬头的不停扒拉,直到头顶覆上大黄宽厚的手掌,大黄边摩挲我的头顶边说:“小苹果,不逗你玩儿了,慢点儿吃别噎着!”说完轻轻拍拍我的脑袋开始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到现在我都依然记得当时的感觉,一种被安全感包裹的宠溺在胸口无限蔓延开去。从小到大只有爸爸有过那样温暖的举动,而大黄的这个举动和爸爸产生的化学反应是截然不同的,爸爸是慈祥的,大黄是宠溺的。两个男人同样的举动让我觉得自己忽的成为了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公主,像豌豆公主一样可以无限娇嫩。大黄这个充满无限宠溺的动作毫无争议的晋升为我整个青春里最浪漫的举动,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再找到第二个给过我这份浪漫的人。
吃完饭后我们谁都没有说接下来要去哪里,要去干嘛。只是两人一前一后漫无目的行进在学校为数不多的羊肠小道上,一路相伴无言,好像都在绞尽脑汁想要开口的话题,却又谁都没有开口。天气很冷脚步却不是很急促,经过篮球场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彭海和大黄的同学们在打篮球,本以为经过之前传闻里的事儿大黄和彭海会心生嫌隙,见面会有些许尴尬。还未等我从多虑中回过神来,大黄已经飞到了篮筐下,断球、上篮、落地整个动作连贯到像呼吸一样自然,大黄好像生来就为篮球场而存在的,有他在的球场好像也变得有了许多生机,跑跑停停几个回合下来,大概已经把我的存在抛到了九霄云外,全身心投入到了战斗中。大黄很自然的与彭海成为一队,好像不用谁开口就有天生的默契一般,两个人你应我和配合的天衣无缝。
午饭过后的天气也好像转暖了一些,酒足饭饱的同学们趁着晒太阳的工夫都喜欢在篮球场溜达,拖着懒洋洋的脚步和懒趴趴的书包,眼睛却都勤劳的很,滴溜溜的转悠着、像小雷达一样搜寻着自己心仪的身影,女孩子们喜欢大黄、彭海这样的尤物,男孩子们喜欢这些女孩子,所以不一会儿工夫整个篮球场的看客们就都聚集在了他们所在的这个场地,细数一下这本该阳盛阴衰的篮球场此时却恰恰是一派百花争艳之景。这也算是让我这个两年以来坚持睡午觉的人见识了冬日午后C大校园的一派生机。篮球场的最外围是一排高高的水泥台子,我始终站在台子上看着大黄跳跃,没有站到篮球场最近的边缘。因为我坚持认为只有这样大黄才能认出哪一个是我,扎进人堆里太过普通的我没有信心能让大黄一眼找到。不过这样有一个弊端就是太冷了,四面八方的冷空气没有任何遮蔽直达我心,不一会儿功夫刚缓过来的脸色就又变成一张白纸了。虽然很想继续看大黄打球,可身体已经完全不由心指挥了,于是我转身哆哆嗦嗦的开始向宿舍方向走去。走了大概有十几步的样子,一件羽绒服就落到了我的身上,只见大黄顶着憋红的脸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身上只穿着一件连帽的卫衣,羽绒服已经落在了我的身上。
“小苹果,你是不是生气了,我还没习惯身边有一个人在学校溜达,平时只是自己溜达看到想玩的就直接冲上去了,你别生气,我马上习惯有你在身边,再也不会丢下你了啊!”说着用他脏兮兮的大手覆上了我的头顶,我的世界瞬间不哆嗦了,不为羽绒服的温,只缘掌心的暖!
我回头看看不远处的篮球场,整个画面好像静止了一般,想必大黄是打球中途戛然奔离的,很明显大家还没有从他的举动中反应过来,只见所有人都冲着我们这个方向观望,就像在看滥情狗血的韩国偶像剧一样,充满鄙夷、不屑,却又无法移目想要一探究竟一般。我本就不是在陌生人面前很有安全感的人,此时更是感觉自己瞬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一时竟也有些手无足措,抓紧大黄的羽绒服埋头快步向前冲,那速度应该是比竞走运动员的速度快了许多。因为没走几步大黄的笑声就好像离我很远一般,想必他被我的举动笑到泪奔了还没有来得及挪步吧。而我边走边回忆起了刚刚篮球场那幅巨制的静态画卷里分明有一道目光是带着怨恨的,那是彭海的目光,那目光是冲着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