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人间不值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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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华盛顿州，双桥岛——
费奥多尔刚找到A和琪琪时是傍晚，伪装成大人模样的琪琪正在港口的水面上做着放出系的训练，但由于还有点不得其法，女子在水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摇晃着身形，看起来滑稽可笑极了，而A则飞在她头顶上喋喋不休地说教。
直到发现费奥多尔的存在，A才转移了说教的目标：“你这混蛋，还真敢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啊……”
而琪琪却似乎已经不认识费奥多尔了。或者说，除了A，那会的琪琪根本无心记住任何人。
就算他们之后住在一起了，很长一段时间内，女子通透的但无神的眼里也映不出费奥多尔的身影。
直到A天天为琪琪那乱糟糟的着装打扮操碎了心，从而找上费奥多尔——
“每次出门都要我用术法来变装真是够了，我的精神力和体力不要钱也不想这么浪费。你，给我教会她梳妆打扮，让她有点正常人的审美和羞耻心就行。”
当时正在钻研念能力的费奥多尔，顿时一脸意外对上刚洗完澡、一头湿发乱糟糟地披散着琪琪。
而A则什么都懒得管地回小窝休息去了，只留费奥多尔与琪琪面面相觑起来。
“那就先来吹干头发吧。”
最终，费奥多尔率先打破尴尬的沉默说。
琪琪乖顺地点点头：“好。”
“呐，能给我演示一下你的‘绝’吗？”
吹头发时，费奥多尔忍不住心怀鬼胎地说。
琪琪不疑有他地如前者所愿道：“好。”
然后费奥多尔就给了琪琪一个“罚”，一是测试琪琪是否真的接近“不死”，二是想知道琪琪万一要是死了，A会如何反应。于是乎，他半点杀气都不带地下了杀手，结果后者就那样无声地倒了下去，可琪琪旋即便身不由己地化为恶鬼状态揍了费奥多尔一顿。
要不是费奥多尔实属天才，在死亡前夕用制约与誓约具象化出一个武者，他那会就得与自己的理想长辞了。
A在那之后虽然给了费奥多尔很神奇的恢复药，却嘲了他很久很久，但解除变身睡一觉又恢复健康的琪琪，却似什么都不记得地天天来他这报道——问他当天该穿什么衣服，以及向他学习如何扎头发之类的。
一个多月后，费奥多尔才发现琪琪不止是对他，她是对所有人都没有防备和敌意——
对偷袭过她的他没有，对欺辱她的当地同龄人没有，对朝她扔垃圾种族主义者也没有……与其说她没有防备和敌意，不如说她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恶意。
明明是个强到足以秒天秒地的杀手，却在上街买东西的来回路上被人从头上砸中花盆什么的，也是没谁了。
联系上琪琪的过去，费奥多尔对她习惯于承受恶意和伤害的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会说出“我要是避开了，对方的恶意无处发泄，从而转移到无辜的人身上就不好了”这样的话，怎么想都异常过头了。
而且，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其实是有感情和懂感情的，但她把别人对其付诸的恶意理所当然地照单全收，且不会产生任何负面情绪反弹给对方，真不知道她是缺心眼还是没心眼，或干脆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可就在费奥多尔判定琪琪是个冷情的人时，后者又用行动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入冬的第一次降温，体弱的他毫无预警地发起高烧后，她帮连打点滴都没什么用的他物理降温了一天一夜，并不时给他输送强化系的念，可谓细心体贴到吓人和无可挑剔的程度。
即便问及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时，她只耿直地回了句“因为你看起来很难受，我也觉得很不舒服，所以就想随便做点什么”，也不能掩饰她比许多人都温柔的本质。
明明不过是个顶着成年人面孔的大龄儿童而已，但在费奥多尔病弱时，却是个靠谱到让人心生温暖的存在。
就这样，终日算计来算计去的费奥多尔，久违地过了段无需心机和心防的日子，那大概是他日后回想起来都会忍不住怡然而笑的日子。
病愈后，费奥多尔便能包容任何时候的琪琪了——
听他拉大提琴还能睡着的琪琪；听悲伤音乐会无声流泪的琪琪；总是一不小心就把鸡蛋捏碎的琪琪；饭菜总是做不好、吃食一点都不讲究的琪琪；连女性的生理期都不知道琪琪……
直至今日，每每想起琪琪来初潮那天的事，费奥多尔都会想笑，苦笑的笑。
那一天，平时就没什么精神的琪琪看起来更没精神了，问及她有哪里不舒服，她也只说肚子有点不舒服。
A见她如此，当天也没要求做剧烈的体能训练，只让她在家学习书面知识。念及她有强化系的回复能力，愣是没想到让她去医院里检查检查。
直到马大哈的琪琪经血淋漓在地了，才知道来找A和费奥多尔请示意见，语气还特别淡定：“老师，我下面流血了，现在该怎么办？”
A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倒是费奥多尔率先回应的她：“你是第一次有这种情况？”
琪琪努力回想了一会曾经，然后语气有些不确定地回道：“好像是的。”
“你现在觉得肚子怎么样？”
“有点坠痛。”
“你先去洗个滚烫点的热水澡，老师你给她科普一下‘生理期’和相关的知识，我出去帮你买之后要用的东西。”
“我不需要去看病吗？”
“不需要，这是女生正常的生理现象。”
“哦。”琪琪似懂非懂。
A只觉得一阵无力：“虽然忘了让你学习这方面的知识是我的锅，但女孩子在这方面不都是无师自通的吗？一般人都会因为身体上的变化偷偷去查资料的吧？”
琪琪完全不理解自家老师在气什么：“我身体一直都没什么变化啊，为什么要偷偷去查？就算有，我不懂的事不是可以直接问老师您吗？”
A：“敢情我就是本百科全书呀……”简直槽多无口。
比起郁闷的A，出门采购的费奥多尔就更难了——站在女性卫生用品的货架前，别人怀疑他是变态就算了，问题是买哪种好呢？他完全不懂啊。
最终，他只得求助于女性售货员：“我妹妹第一次来月经，请问我买卫生巾好？还是卫生棉条好？”
费奥多尔问得一本正经，他自己还没觉得什么呢，对面的女性反而先脸红了起来：“卫生巾比较好吧，而且我推荐这个品牌的……”
结果不大信任那态度不端的售货员，费奥多尔自己又挑了几样最贵的。那售货员注意到这个细节，便死盯着理应十分会体贴人的费奥多尔其俊秀偏柔美的沉着面容，壮着胆子问：“请问…您是自己一个人带妹妹？您没有父母或女朋友吗？”
“是，没有。”
猜到对方在期待些什么的费奥多尔，态度有些不耐。
“那你还真是辛苦。”
“还好，我妹妹很懂事。”
幸好是费奥多尔特意绕远去的陌生超市，也幸得那刻意搭讪的售货员是个蠢蛋，要不然，他真想用杀人灭口来保住自己是个正常人的名声了。
那之后，好不容易回到家的还得面对A的猜疑和探究，费奥多尔觉得自己承受了这个年龄段不该承受之重。直到接受过琪琪郑重其事的道谢，他受挫的内心才得以治愈。
就是这样时不时让费奥多尔啼笑皆非的日常，他竟过得有点乐在其中，因为被人需要的感觉他并不讨厌，何况他还日常被琪琪保护着——
自从世界各地的里组织知道他身边有那么一个厉害杀手后，再没多少人敢来找他的麻烦。而那些胆敢迎难而上地来找他的，全都成了他和琪琪用来练手的存在。
综上，相对于一个能几眼看透他人的聪明人来说，一年时间，用来日久生情实在太过漫长。所以，费奥多尔远超“喜欢”一词、堪称“不可或缺”地珍重那个纯粹而真挚的孩子。
与亲情、爱情、友情无关，那孩子就是世间最稀罕的宝物，是集各种悖理于一身的禁忌艺术品——
她是生于黑泥、长于污浊中仍不染纤尘的无邪白花；是白骨荒原上开就的彼岸曼陀罗；是天使与恶魔、强大与纤弱的混合体；是失贞的高洁圣女；是混沌意象画中美妙的真意……
每次看到琪琪和涩泽龙彦战斗时的身姿，费奥多尔都忍不住喟叹世上如果真的有女武神的话，就该是琪琪这样的：无需甲胄加身，亦所向无敌。
然而战场上仿佛不可战胜的女神，一下战场又会变回那个连头发都绑不好的稚气孩子，这其中的反差大到让人适应不过来的地步，一如少年人们常言道中的“反差萌”。
然而，费奥多尔再怎么爱惜琪琪，后者也不属于他，不管哪方面都是。只因在琪琪眼中，A才是她的一切。
费奥多尔至今仍难以释怀，他背信弃义地将A解体后，琪琪捧着后者的尸体敌视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已死之人，然后就是对他毫不留情的攻击……
要不是他有空间传送系的异能者同伴相救，费奥多尔当时就死了。
犹记得他对琪琪说“A并不值得你如此重视”时，琪琪回他的那几句话——
“如果A都不值得我重视，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值得的？”
“背信弃义的你值得？”
“厌弃我的周遭值得？”
“不属于我的人间值得？”
“……你倒是给我说说还有什么是值得的？！！”
费奥多尔那一瞬间真的觉得听完琪琪的质问会心痛的自己已经没救了，而把自己的存在意义依附在A身上的琪琪也同样没救了。
这个世界、这个人间，确实没什么值得琪琪珍视的东西。
反观费奥多尔自己这边，他也没伟大到有资格拥有“琪琪”这样的“人间至宝”。就连这个广阔却空茫的世界也是，并不值得“琪琪”这样珍稀的孩子在此存续，因为这里没半点值得她追寻和向往的美好。
那么，他到底该怎么做，琪琪就算没有A也能活下去，还能在这个世界里留下来？……只要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不就好了？
——啊，他都快忘了自己最初的理想了呢。
——刚好，他要做的事还无需变更。
——等着吧，琪琪，我会改变这个世界给你看的。
…………
……
…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人间不值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