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伴明月（gl）》苏牧

3、第 3 章

　　上云泽山的日子转瞬即到，而几日皇城的流言却是没断了新消息。最终这祁府二少爷的故事结局，便传成了祁老将军一怒之下罚了他军杖三十，逐出家门，生死由天。但因之前传闻的疯魔之症，各个版本的流言中，祁少沨多为伤重不治，病死街头。
　　俞徵真人这十几年虽未能下山，但对这个徒弟的事儿很是上心，各种传言也是听了个遍。此时看当事人听了自己的谣言反而嘴角含笑，不由奇道：“沨儿似乎很开心？”
　　“天下人笑我，我亦笑天下人。”这消息自然是祁少沨传出的，看到效果如此显著，自然开心。“而且既然已经入了乾元观，自然也该放下俗世身份。如今世人说我已死，倒也是不错。”
　　俞徵真人心中惊叹，直道可惜。十三年前他就知道，祁少沨除了一身煞气，这奇经八脉也均是死脉。自己这次带回的两个徒弟，修行的天赋竟是完全相反，当真是造化弄人。“沨儿……可想修习乾元仙术？”
　　听俞徵真人问的含糊，祁少沨笑道：“徒儿的身子骨怕是学不来啊！不过徒儿听闻，乾元一派，分为仙术与奇术，而这奇术又包含算术、医术、毒术、偃术、命术等等，每一门都是需要下功夫钻研的。徒儿也没什么大志，学哪一门都是可以的。”是呀，若非死脉，自己又如何占得了这身子。可若非这副身子，得了这入乾元观内门的机缘，又有谁不想修习仙术。最终，祁少沨还是补充了一句：“师父不必觉得可惜，我学不了，还有月儿不是。”连活几世，每一世命数都不过二十，但加起来也过半百，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你这小丫头倒是处处想着月儿。”提到“丫头”二字，俞徵真人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祁少沨，虽已是换了乾元观的服饰，却是男装。“如今你与祁府脱离的关系，我也与肃阳师妹解释过事情原委，应可以恢复女子身份了，怎地还穿着男装？”
　　祁少沨脸上一红，道：“徒儿今早试过女装了，但不习惯。此番上云泽山，怕耽误大家的行程，故而还是决定先着男装，方便赶路。”
　　“哈哈哈哈，为师还以为你还是想扮做男子。”
　　“怎么会……”祁少沨倒不是不想继续着男装，但若是以男子的身份上山，那么住宿定然是要和男弟子们安排在一起。自己素来喜爱干净，这种换件衣服就能解决的事儿，当然选择换件衣服了。
　　俞徵真人与祁少沨骑着马在前面随意聊着，肃阳长公主和昭月坐在马车中。同样是乾元观的服饰，肃阳长公主的道袍领口与袖口绣着金丝凤纹，显然是皇家御制。配上肃阳长公主素来冷清的气质，更像是仙子降世，不染凡尘。而昭月穿着普通道袍，遮住了原有的妩媚，流露出一副禁欲气息。真不知再年长些，会变成怎样的妖孽。
　　听着祁少沨又在帮自己说话，昭月的脸不自觉的泛起一丝红晕。
　　肃阳长公主自幼在云泽山上清修，不能理解昭月心中所想，只当她是做马车身体不适。出声问道：“月儿可是不舒服？”
　　“月儿没事，谢师叔关心。”
　　短暂的对话后，车厢内又恢复了沉默。二人各自看着手中的书籍，倒也不觉得尴尬。
　　如此行进了半日，祁少沨背上的伤虽然淤血已消，但伤口结痂的地方蹭到衣服，还是会疼。出了些汗，已是又疼又痒。但祁少沨毕竟出身将门，在外不愿示弱，默默挺直了后背。
　　马车的小窗子被推开，昭月探出头来，柔声说道：“师父，月儿有些晕车，可否稍作休息？”
　　众人这才停下。同行的四个外门弟子请示了俞徵真人，只留了一人驾驶马车，其余三人先行回云泽山通报。
　　祁少沨也下了马，缓步朝马车走去，透过窗子问道：“月儿，你没事吧？”
　　“师姐，你上来一下好么？”称呼是拜入俞徵真人门下当晚就改了，但不知为何，昭月喊起来还是有些别扭。
　　祁少沨只当是昭月难受，忙翻身进了车厢。见到肃阳长公主，笑着叫了声“师叔”，便朝昭月望去。见她面色如常，手中拿着一小瓶药膏，瞬间明白了昭月的用意。但是要在长公主面前脱了上衣上药，祁少沨还是有些尴尬。
　　看着昭月手中的药膏，又见祁少沨尴尬的表情，再联想到传言中祁少沨被祁老将军痛打，肃阳长公主何等玲珑心思，瞬间理清了二人的意图。问道：“沨儿可是身上有伤，需要上药？”
　　祁少沨点了点头，但是请肃阳长公主回避一下这种话，却也是说不出来。她是一国的公主，又是自己的师叔，且同为女子，哪里需要回避。想通这点，干脆说道：“师叔既然猜到了，沨儿可就失礼啦！”说着飞快脱下外袍，开始解里衣的衣带。
　　“你……”肃阳长公主本是想制止祁少沨，自己下车回避。但祁少沨脱衣服的速度实在太快，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看到她了受伤的后背。谁也不知道长公主转了多少心思，最终只留了三个字：“还疼么？”
　　“不疼了，不过有点痒。”祁少沨习惯的回答。
　　昭月静静的为祁少沨上药，笑她逞强。上完药，习惯性的吹着未干的药膏，想让药膏干的快些。
　　本是半月来已经习惯的事儿，却因为多了一个长公主，让祁少沨有了异样的感觉。身子一颤，快速拉起衣服。男装到底是方便，祁少沨脱的有多快，穿的就有多快。边穿还边说道：“月儿，不过一日的路程，我将就下好了。”说完，又确认了一遍衣服已经穿好，慌忙下了马车。

　　祁少沨的心里大概是怕肃阳长公主的。上一世，就是肃阳长公主下令灭了祁家满门。怕，但是不恨。因为自己确实犯下了当诛九族的罪过。
　　游世本是黎世皇族旁系，一向少出子嗣。游萧肃称帝后，也只得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游涵，另一个就是江王游苍。然而太子善妒，自小便看不惯这个处处强于自己的弟弟。江王也是少年心性，从不示弱。二人闹到后来，已是水火不容。祁少沨就在这场党争之中，选择了江王。乾元二十年，乾元帝驾崩当夜，江王逼宫。
　　本来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太子已经交出了传国玉玺，但是肃阳长公主却突然现身，一手持监国玉印，另一手剑指江王。“皇弟，万不可坏了祖宗的规矩。父皇曾留下口谕，要本宫力保太子。你收手吧！”
　　军队都没能拦住长公主，江王又如何能反抗。最终为保江王一条性命，逼宫主谋成了祁少沨。女扮男装、妖言惑众、勾引江王等一系列罪名下，判处祁家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