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雨之恋》香甜墨汁

1、1

　　儿时奶奶总是在嘴边挂着一句话：这个世界是有神明存在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注视之下，任何人皆会为自己的善行得到回报、恶行则受到惩罚。现在想来那只是骗小孩子的手段罢了，神明是不会轻易降临的，更不会帮助世间之人，如果真的存在我也不会遭受如此多的苦难。
　　雨幕市，盘泽小区。一栋四层楼的旧住房中大约还有五六家在此居住，而云漫便是其中之一。
　　早晨七点钟，手机设定的铃声响起，铃声是一首名为“If you could see me now”的歌曲，那是云漫最喜欢的歌。听到闹铃，云漫缓缓从床上爬起，拿过床头旁木凳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七点三十二了，这下把处于迷糊状态的云漫吓了一跳，赶紧从床上跳下一边从椅子上拿衣服穿，一边跑向狭小的卫生间快速洗漱，随后跑到楼下停车位推出自己的电动摩托，插上钥匙发起车子，急速赶往雨悦咖啡店，此时七点四十五。
　　不要遇到红灯啊！云漫在心中狂喊。拜托了，要是再迟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老板解释了，这次的借口不好找，能用的借口都已经用过，现在想新的太勉强了，只能靠运气了。云漫一路上遇到三次红绿灯，却一次都没有红灯，于七点五十八分赶到了雨悦咖啡店。
　　站在店门口的中年店长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看着姗姗来迟的云漫，低头瞥了一眼手表，七点五十九分二十八秒，便将目光放在云漫身上说；“再晚30秒可就迟到了，我在想你又会找什么理由来当作你迟到的借口呢！能不能早来一点？这位云漫同学！”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店长。”云漫停好电动摩托来到店长面前低头认错。
　　“嗯，快进去换衣服，30分钟后就要正是开门了，快把准备工作做好，不能让顾客觉得我们没有诚意，要让他们来到店中比家中更舒适、更享受，服务好客人是最基本的职责，还有······”店长向云漫滔滔不绝的灌输自己的待客之道。
　　“是！我知道了，店长！我这就去。”
　　说完，云漫逃似的进入店中来到更衣室舒出一口气，脑海中出现店长对自己喋喋不休的画面，令身体不禁颤抖了一下。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云漫心想。店长人哪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烦人了，不过，我确实是迟到太多次了，应当被训，是时候改掉我的臭毛病了，明天绝不能迟到！
　　唉，年轻人就是不愿意听别人对自己说教啊，尤其是处在这个年纪。店长看着一溜烟跑了的云漫摇摇头，进入店中搬出梯子，把一串铃铛挂在门头上后也进入店内，拍了拍手吩咐员工把店内打扫干净，为迎客做好准备。
　　雨悦咖啡店位于通往雨幕高中逸风路的街道旁，是一家小有名气的咖啡店，深受年轻人的喜欢，尤其是这里的高中生，经常光顾这家咖啡店，每到周六、周日便忙得不可开交，生意十分不错。
　　换上工作服，云漫来到正在擦玻璃的两人身旁，拿起一块蓝色抹布，三人合力擦一块约莫四米长的玻璃。
　　“又来的这么晚，挨店长的训了吧。”留着偏向左边刘海的鲁子豪偏头看向云漫说道。
　　“一直迟到，小心被店长开除啊。”带着黑框眼镜，留着遮额刘海的张吉帆用力的擦着玻璃说，担心云漫被开除，三人找不到能一起工作的地方。
　　“明白，不会有下次了。”云漫点了点头说。
　　“那你就帮我顶下工，我去趟洗手间。”鲁子豪把手中的抹布丢给云漫。
　　“我的也是。”张吉帆放下手中的活，跟着鲁子豪一起去洗手间。
　　“你们······”云漫看着故意惩罚自己而一同离去的好友的背影说。“去洗手间也需要结伴吗？又不是女生！”
　　两人没有回答，依旧向洗手间走去。
　　“云漫！还不快擦！你想客人向我抱怨店中的卫生差么？”店长常敏悄悄来到云漫身后说。
　　“是，是，店长。”云漫慌忙回答，立马双手开工，有序的擦拭着玻璃。
　　“这还差不多，加油干！小伙子。”常敏拍了拍云漫的肩膀，转身走向吧台。
　　云漫苦笑一声，把脸凑近不沾一丝灰尘的玻璃，看着反射出自己大概模样的镜像，板寸头，穿着白衬衫领口处系着黑色领结，外搭黑色西装马甲，颇有几分大人的样子。云漫放下手中的抹布轻微整理了偏歪的领结继续工作。
　　八点三十分，年轻人、学生陆续走进横匾上刻着Q版字体的雨悦二字的咖啡店，清脆的铃铛声提醒着里面的店员有顾客进入，常敏店长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欢迎客人们的到来。
　　雨悦咖啡店内，偏欧式的设计配上柔和的灯光，让光临这儿的客人感觉十分舒适，是一个非常适合放松的场所，并且服务也很周到，加之地处学校阶段没有机动车那刺耳的喇叭声和发动机的轰鸣声，算得上是黄金地段。
　　吧台旁的三张木制高脚椅已被三名互不认识的男孩占据，他们点了三杯不同的咖啡，一边品尝咖啡一边用大拇指划动手机屏幕，看自己喜欢的小说、短视频、新闻、新趣事。两张长木桌摆放在店内的两头，剩下的大多是一些双人座和两三张三人座。每张桌子上皆摆放一台平板点餐电脑，方便顾客点餐和呼叫服务员。
　　很快，店内的椅子坐满了人，云漫、鲁子豪和张吉帆在吧台和各桌椅间来回跑动，忙碌的身影令常敏大为满意。还是年轻人手脚利索哇，若是没他们帮忙恐怕我这早乱成一锅粥了，年轻真好！常敏看着店内逐渐增多的客人感叹一声，伸手打开电风扇的开关，驱散店内大涨的热量。
　　两个半小时后，常敏让所有员工休息一会，叫来外卖和店员们一同坐在长木桌上吃午饭。马上就是十二点了，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将会是一场“大战”，不少上班的人会涌进咖啡店小憩一会，感受没有公司味道和压力的休闲时光，放松自己的身体，为下午的工作调整状态。
　　叮铃铃！客人来了。员工们立即打扫“战场”上的遗留物，整理仪容，面带笑容向客人问好。这是店长一直灌输给各位员工的理念：对待客人要时刻保持自己最精神的一面，这样客人会觉得这家店的氛围不错会常来，留住客人的心便我们的生存之道，没有客人也就没有我们。这句话深入每人的心中，成为挥之不去的印记，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能在客人面前露出自己松懈的一面，也提醒着自己为何而奋斗。
　　进门的是一名穿着令人第一眼能联想到新鲜柠檬的黄色连衣露膝制服，她走到一张二人座的桌上点了两杯一样的咖啡，倚靠在柔软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等待另一人的到来。
　　云漫用黑色的盘子端着两杯咖啡送到这名女性的面前说：“您点的咖啡到了。”
　　“嗯。”女子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嗯一声当作应答。
　　“您慢用。”云漫收起盘子转身离开。
　　“等等！”女子叫住云漫。“再给我来一杯白开水，谢谢！”
　　女子说完又重新靠在椅子上，闭目思考着什么，因为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不是太愉快的事情。
　　“哦，好的。”
　　云漫应她的要求端来一杯白开水，轻轻的放在她的桌上后，来到两名好友身边小声议论。
　　“她好像是第一次来，我对她没什么印象，你们呢？”率先开口的是鲁子豪。
　　“没有。”张吉帆摇摇头说。
　　“没见过。”云漫耸耸肩说。“她应该在等人吧，不然就不会点了两杯咖啡。”
　　“不过，看她的穿着打扮像是在大公司上班，且职位不低。”鲁子豪摩挲着下巴说。
　　“这就不知道了，也有可能是某种职业。”张吉帆嘴角一扬。
　　“职业？什么职业？”云漫问。
　　“也不能说是职业吧，但却常见。”张吉帆用中指推了下眼睛说。
　　“你在说什么？”云漫一脸疑惑。
　　“他是说······”鲁子豪对着张吉帆会心一笑后，凑到云漫耳边小声说。“她是有钱人的情人。”
　　“诶？你们想哪去了？”云漫惊讶的说，转头瞄了一眼那名女性随后否定。“不可能，你们想太多，她，不像。再说会有不一起来的情侣吗？”
　　“呀呀，开个玩笑，别当真。”张吉帆摆摆手说。
　　“再说下去就没劲了，这个话题打住了。”鲁子豪打了个响指说。“猜来猜去也没意思，静观其变吧。”
　　“嗯。”
　　“那就等等看吧。”
　　这时，铃铛声再次响起，一名身穿蓝色西装，身形消瘦，下巴很尖，染成棕色的头发梳成毫厘不差的三七分的男性踏入店中。常敏习惯性的问了声好，对方也客气的回了一声，便环视四周，找到黄衣女子的所在的位置，面带微笑的走到她面前的座位不客气的坐下。
　　“你迟到了。”女子不留情面的说。
　　“对不起啊，路上耽搁了一下，来的有些晚了。”男子右手摸着后脑，做出歉意的表情说。
　　“下次不准迟到！”女子加重语气，并在木桌上敲了一下。
　　“是！是！总经理。”
　　“说了多少遍了？在外不要叫我经理。”听到总经理三个字，女子蹙眉别过脸看着一旁的桌椅说。“今天下午公司说了不用加班，今晚有场电影你要不要去？”
　　“啊，我的错。”男子欣喜的抓了抓头发说。“去，当然去！”
　　“说好了，喝完咖啡我们走吧。”
　　“嗯，听你的。”
　　二人喝完咖啡一起走出咖啡店。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楚的看到两人的手已经粘在一块，甜蜜的顺着逸风路往下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去。
　　“真叫人羡慕呢！”鲁子豪用手肘顶下了云漫的侧腹，带着酸味说。“啥时候我会有女朋友啊？”
　　“你不是有我们么，”张吉帆看着鲁子豪，坏笑说。“是吧，云漫。”
　　“抑制不住自己的荷尔蒙了？还是说，你的春种要发芽了？”云漫偏头说。
　　“我是正常人，对你俩可不感兴趣。倒是下午饭去哪吃？”鲁子豪一本正经的说。
　　“既然你都说出口了，那就你请客吧。”张吉帆伸手搭在鲁子豪的肩膀，“去‘等会吃馆’吧，那儿的东西便宜好吃，不会让你破费的。”
　　“就这么说定了。”云漫偏头对张吉帆眨了眨眼睛。
　　“我还没同意呢！你俩问过我的意见没有？”鲁子豪转头看了看两人，确认他俩不是在开玩笑。
　　“默认你同意了，就去那儿了。”张吉帆拍了拍鲁子豪的肩膀，说。
　　“我······”鲁子豪话尚未说完便被云漫打断。
　　“别犹豫了，那儿的果汁非常好喝的。”
　　“也行，下班之后去吧。”鲁子豪点头同意。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开工啦！”店长常敏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是！”三人大声一起回答。
　　叮铃铃，有客人进入咖啡店内。常敏露出笑容，问了声中午好，客人也有礼貌地回了一声，坐在高脚椅上点了一杯咖啡，愉快的享受着咖啡带来的香醇味道。之后，客人三三两两的走进雨悦咖啡店内，让所有员工忙碌起来······
　　下午四点半，与店长靠别后，三人骑着电动摩托往“等会吃馆”所在的街道驶去。这是一家迎合年轻人喜好的休闲店铺，共有三层楼，每一层的装饰都不相同。第一层，从壁纸、桌椅至餐具皆充满了古韵的味道，走的是复古的风格；第二层，以盆栽作为衬托大以自然为主风格的装饰，不时地溪流声伴随着古筝声缓缓“侵入”每一位客人的内心，消除他们的烦恼，带来宁静；第三层，最为男性喜爱的一层，这里将狂野演绎得十分深入人心，主要的原因是女性服务员穿着较为性感，吸引了众多男性的眼球。
　　走进等会吃馆，三人奔着二楼走去，找了一处三人座坐下。一位女服务员走到他们桌前拿出笔和纸等待他们点餐。
　　“来一份水果拼盘，一杯芒果汁，一份家常拌面。”鲁子豪看了一眼菜单说。
　　“一杯柠檬汁，一份番茄刀削面。”张吉帆放下菜单说。
　　“一杯西瓜汁，一份杂酱面。”云漫点了两份较为便宜的。
　　“好的，请稍等片刻。”女服务员在纸上几下后转身离去。
　　“这里的氛围挺不错的，你俩感觉如何？”鲁子豪问。
　　“可以。”张吉帆简单回答。
　　“我喜欢。”云漫环视一圈后回答。
　　“上面一层去过没有？”鲁子豪竖起手指向上指了指。
　　“没有。”张吉帆和云漫一同摇头说。
　　“我也没有，去上面必须年满十八岁，可惜我们差了一岁，不然可以一睹上一层的风采了。”鲁子豪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听别人说，上面的服务员好像都是女性，到了晚上有精彩的热舞可以看呢！”
　　“哦！不简单啊。”张吉帆眼睛一亮。
　　“那种场合不适合现在的我们，等年龄上去了再说。”云漫抓了抓头发说。一想到那种刺激神经的场面，燥热便席卷全身，令云漫吞下口水。
　　“说的也对，但你不好奇吗？”鲁子豪看向云漫。
　　“好奇，但是······”云漫用食指挠了挠脸颊。
　　“哎哎，以后的事情等以后再说吧，现在先考虑当下。”张吉帆抬脚轻踢了一下鲁子豪的脚，替云漫解围。
　　“说的也是啊，以后说。”反应过来的鲁子豪顺着张吉帆给的台阶说下去。
　　“嗯，吃饭吧，饿死我了。”云漫看着三名女服务员端着菜肴往自己坐的桌子走来，说。
　　吃完饭后，三人各自回家。云漫独自一人来到逸风路的一家名叫蕙蕙快餐店前停好摩托走了进去。
　　“曾叔叔，方阿姨，你们还没忙完吗？”云漫看着空无一人的店，大声问。
　　“哦，云漫啊，快了。你吃了没？没有的话自己盛一碗吃。”厨房旁的一间小屋传来方蕙的声音。
　　“别见外，就当自己家。”曾传茂走出小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
　　“曾叔叔，我和同学一起吃了，不用麻烦了，我来帮你们洗碗吧。”说着，云漫向小屋走去。
　　“那就麻烦云漫你了。”曾传茂也不拒绝，朝走来的云漫伸手击掌。
　　“这是我应该的。”击掌后云漫短暂停在曾传茂身边说。“倒是叔叔你辛苦了，先歇一会吧。”
　　“你也一样。”曾传茂从裤带中摸出一盒香烟和一个一次性打火机朝门外走去。
　　忙完之后，云漫与曾传茂夫妇一起回到盘泽小区时已经七点半多。两家住在盘泽小区的二楼，中间只隔了一间无人住的房屋，云漫住在202，曾传茂夫妇则住在204。受云漫奶奶临终前的委托，以及对云漫遭遇的同情，曾传茂夫妇把云漫当作自己的儿子一般对待，不仅在物质上上支持云漫，也在精神上帮助云漫走出失去家人的痛苦漩涡，让他能顺利长大成人，便是对他家人的最好交代，也是对自己良心的最大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