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风雨晦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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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弦面色一僵：“这，稍有不便，我……”
谢研厘哪能看不出呢，于此事，他心有不愿。“不便的话，便作罢吧。是我冒昧了。”谢研厘不掩失落的松开他的手。但龙弦伸手反握住他，神色忿忿：“你待他人，亦是如此？”
谢研厘听得莫名其妙。“你那相好，也非人族罢，”龙弦直直地盯着谢研厘的双眸，“你便是这般跟他说话的？”见谢研厘不应，又捏着鼻子道：“这位兄，给我看看你的真身罢——不行？那罢了我走了。”
谢研厘忍俊不禁，歉然道：“对不起，我只是……”
空中蓦然炸响一声惊雷。二人双双抬头，空中不知何时聚拢了遮天蔽日的乌云，中有紫色电光不断翻滚。
“这天气……”谢研厘话未出口，就被龙弦捂着嘴往地下一沉。
一团闪电“碦啦”的劈中了二人方才站立的地方，浓烟散尽后，原处只剩下了焦黑的木炭和一个巨坑。
又一道电光直直插|下，光中走出一人，头戴龙纹兜鍪，身穿紫金二色绢甲，腰佩马刀，作武将打扮。此人形容不同寻常，身长七尺有余，鹰鼻虎目，尖耳利牙，神情凶煞。他扇动鼻翼，在那坑中踱了数步，对着四方喊道：“我道你去了何处，原来兄长竟风流至此，天上地下各得一佳侣。”说话间，那人又挥下一道雷，“兄长为何不将所爱带至家中，坦然相对，好让他也一见你的顽疾？”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人双耳微动，手中捏出一团雷光，驭起乌云一探——隐约可见一龙形。他捏散了雷光，纵步落下，“兄长真叫我一番好找。”
一头栩栩如生的土龙与他大眼瞪小眼。
他眸色瞬间变作赤红，咬牙切齿，旋身而去：“你总有一天要害死自己！”
一道巨雷轰然砸下，将他身后的土龙碎作漫天粉尘。
二人不知到了何处，眼前一片漆黑。
“刚才那个……”
“那团雷云乃我二弟所化，他性情有些执拗，不喜我与人族相交。”龙弦解释，“他刚才现身，估计是来抓我回去的了。”
“想来你们这些天上的仙人，无端下界是要受些罚的罢。”谢研厘顽笑道。
龙弦闻言乍然变色，胡乱捂了谢研厘之口:“此言切不可乱说！”待发现自己紧张过甚，才缓缓松了手，捻起一团火来。
光下可见谢研厘面露尴尬之色:“你不会是……”
“其实，我此番下界是为了研学术法，”龙弦正色道，“说来惭愧，我虽为长兄，于术法之类却堪堪高于五弟，于是特来练习。但是我二弟，咳，他性情……”
谢研厘不以为意地一挑眉毛:“你玩心这般重，若无人监管，自己可学得下去？”
龙弦果真面色一僵:“那，那是自然。”
“与我就不必打玄机了，你便直言罢。”谢研厘的语气不容置疑，龙弦只好硬着头皮道:“其实，我到长安是为精进丝竹之技……你也知道，如今胡汉的诸般乐器，都可在长安一见……”
“这倒是确实，”谢研厘点头，“那末你的弟弟就是来领你回去的罢。好让你回去多练练术法。”
龙弦有苦难言:“这、倒与术法无关，他天性如此，不爱人间，亦不喜我来。”又补充:“我此次来，其实有一所求，便是寻得乐中之道。”
谢研厘一笑:“……甚巧，这也是我心之所向。”
龙弦见他不再起疑，稍稍松了一口气:“我先前好音乐，却都是止于玩乐，幡然醒悟时，人间却已是沧海桑田了，只不知我再寻可否得之。”
谢研厘出言宽慰:“今世不是有诗云‘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么，你若肯寻，定能寻得的，倒是我……”
龙弦没听见他的末一句话，稍稍一笑。
谢研厘叹了口气:“龙弦，实不相瞒，其实我方才说话一时急躁，实是因为，我马上就要离京了。”
“此言怎讲？”
“年前我家中就来信道我阿爷下山时跌了一跤，身子有些不灵便了……只是我一直等着你，迟迟未动身。如今，也不宜再拖延。”
“那……我送上你一程？”
谢研厘一把抓住他，眼中有光芒闪烁:“你……你先带我回家吧……明天，明日卯时来我家，我、我有事说予你……”
“那今日便不送你了。”龙弦狡黠一笑，一手往谢研厘额上一点。
谢研厘眼睁睁地看着龙弦在自己眼前消失了。而自己，已经身处家中。
龙弦在荒漠中孑然而行。
耳畔只余呼呼风声。
他突然侧身一旋，避开身后的一把未出鞘的长刀。
“你竟躲至此处……妄以为我抓不到你么？”
“我等你许久了，睚眦。”龙弦淡淡道。
来人正是方才那武兽，此刻不再用雷电，而是擎刀攻击。他“哼”了一声，连砍数刀:“你怎知我来了。”
龙弦哂笑:“你那身腥，我隔着九霄都能闻得。”
“少废话，我今日就来要你跟我回山，你早乖乖应了，也少让旁人见你我兄弟相斗。”
“这倒也不是不可……”龙弦躲闪道。
睚眦收了攻势，挑起一波沙袭去:“你上次竟舍得叫狻猊那小身板带你回去，这回我亲自来接，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个花招。”
“倒不急于一时，你我在此散散心也好。”
睚眦疾步闪至他身前:“别废话了，快现原身！”
龙弦自知无法正面相敌，本欲故技重施，然而身体甫一触地，就被一金链缠身，愈挣愈紧，终于无法动弹。
睚眦冷笑着走近，扬手幻出一张阵法——龙弦渐渐化作一只虬曲的白龙。
他的鳞片凌乱，身形瘦削，鬃毛与鬓毛也稀稀疏疏地贴在身上。但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额上一大块伤痕，一半已结成了血痂，另一半则与鬃毛杂乱的贴在一处。
睚眦怒目双凸，“咕”地倒吸了一口气，匆匆上前跪地，手中现出七色光华——龙弦抽搐着发出声声悲鸣，额上的伤处逐渐愈合，但是，被削去的地方却久久无法恢复了。
睚眦切齿强笑道:“呵，这便是你不肯回家的原由么。”
他缓缓起身，收金链于手中，另一端仍在龙弦身上。睚眦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双拳咯吱作响，沉声问道:“……谁做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风雨晦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