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臣》高墨白

9、初入华山

　　“在之前呢，你又记得多少？”明白了一切的高墨白气的浑身颤抖。眼前的女孩不过五六岁的光景，这一群畜生，竟然连孩子都不肯放过。
　　女孩摇摇头，不在说话，一双眼睛一直都直愣愣的盯着高墨白看。一双眼睛，带着赤子的热度，澄澈明亮。短短数日，已经第三次见面了。
　　这双眼睛，高墨白记得。
　　记得深刻。
　　伸手抱住女孩，高墨白缓缓的起身。一只手托着女孩，另一只手缓缓抱紧。“你跟我走，我与你姓名，许你一个家。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师傅了。”
　　“有志者，当不臣于天道，不臣于万事，从今天起，你就叫不臣”
　　“我是悬镜峰掌峰高墨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座下弟子。”
　　看着怀中孩子残破的衣衫，半只手掌大的脚赤膊着。高墨白笑了笑，带着不臣走进了一家衣料铺子。
　　“烦您给这孩子一身合身的衣裳鞋子。”衣料铺子的老板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夫人。笑的慈祥平和，一副善良模样。高墨白递给老板一些散碎银子，“避开衣饰繁琐的衣服，只穿着舒服些就行了。”
　　老板笑着应到“您放心，我也是个母亲了，这么大的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那些个繁琐的衣服是穿不成的”
　　把不臣带到里面的小房间，老板麻利的选了一身衣服。帮不臣穿好。又打了热水给她洗了把脸。
　　一身鹅黄色的小衫，紧紧的贴着女孩的身形，稚气未脱的脸蛋上泛着红晕。干净利落，也带着女孩子的憨态可爱。
　　高墨白看的满意。冲老板娘点了点头，抱起不臣走出了铺子。
　　衣服铺子就开在华山脚下繁华的街道上。
　　高墨白极好的目力，甚至能隐约看到华山脚下所在的大门。他托着不臣往华山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吗？那是师傅的家，从今之后，那也是你的家了。”

　　修仙之人缩地成寸。不管去哪里总是顷刻之间就能到达。
　　可是这一次，高墨白看着陡峭险峻的华山路。没有御剑飞行。
　　华山路陡峭非常，沿路都有弟子看守。
　　“高掌峰……”
　　守在山道上的弟子远远看着高墨白走上来，纷纷提着剑抱拳行礼。
　　高墨白抱着女孩微微颔首，向守山的弟子吩咐道“去汇禀掌门，我半个时辰之后去金顶。”
　　“掌门与各位掌峰已经在金顶等候师叔了。”说话的是从山道上走下来的崇华，带着两个刚刚从演武场练功回来的两个徒弟，还都不大的年龄，也是刚刚拜师不久。资质不俗，却又无资格拜入各位掌峰门下做亲传弟子。只能由华山门内弟子指导调教，论辈分，算是崇华的下一辈。
　　三个人都穿着窄袖的衣服，崇华衣衫干净整洁，袖口衣领都紧紧的贴在身上，显得挺拔整洁。后面跟着的两个人，一个身上已经看不出原来衣服的纯白颜色，沾满了尘土。另一个更是破了口子，哩哩啦啦的挂在身上。
　　崇华抱着剑像高墨白行了一个半礼，等到高墨白示意才直起身来。“小师叔若是现在过去，想是茶也该正好煮香。”
　　崇华上前一步，打算把高墨白手中的小孩子接过来，一抬头，正好看清了女孩得脸。熟悉的容颜，让崇华微微一愣。
　　“我这就过去”高墨白微微侧身，示意崇华自己抱着这孩子就好。
　　崇华没有强求，带着两个弟子微微侧身，将山道让出来。微微欠身行礼，看着高墨白向上走去。
　　“师傅，高掌峰抱着的这个孩子，您认识？”问话的，是身上满是尘土的弟子。年纪不大，性子却很活泼，偏生脑子又灵透非常。崇华十分喜欢。
　　看着高墨白踏着石阶一步一步向上走去，直到已经距离很远崇华才收回目光。
　　“你们第一次进华山，灵根未开，不会御剑。是怎么上了金顶入华山山门的？”崇华问随行的两个弟子。
　　“是应了当时守山门的师兄师姐，从华山道一步一步爬上山的。”衣服有损的弟子回到。他记得清楚，当年还有不少人，因为爬不完这华山路，被直接从山门扔了出去。此生不得拜华山。
　　“我还记得，当时明明就有传送用的阵法，可是师兄师姐们偏生不让我们用。非得让我们一步一步爬上山去。”刚才的弟子接话道“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华山路，是给新弟子入门的考验。”
　　崇华望着高墨白的方向点点头“过了华山道，便是我华山弟子了。”而后转过头来，冲两人一笑“很快你们就有一个比你们年纪还小的小师叔喽！”
　　说罢，就扔下两个目瞪口呆的弟子，御剑向金顶的方向飞过去。

　　华山金顶之上，除了高墨白之外的八位峰主已经齐聚。魏云深坐在正厅首位，一身玄色长衫，宽大的袖口还用金线绣着华山特有的咒语，威严自持。大弟子崇华报剑而立，随侍于后方。看着身影逐渐显现的高墨白，大家也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怀里的小娃娃。
　　魏云深的主位正好对着金顶的大门，看的自然也是一清二楚。方才崇华御剑而来，已经向他说了此事。可是其他人还对此事毫不知情，面对秘密还得装作不知道，魏云深突然有一种无力感。
　　为了保证自己华山掌门的形象，魏云深只好捂嘴轻咳一声来掩饰笑意“咳……师弟啊，你抱这小娃娃来金顶，是要作甚？”
　　高墨白把女孩放下来，右手扶在女孩得肩膀上，“不臣，见过各位师叔。”
　　不臣的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
　　“师叔”说罢，缓缓低下身给众人鞠躬。
　　“快起来快起来”魏云深笑呵呵的说。左看右看都觉得这个小女娃顺眼，华山是大派，坐下弟子更是不知凡几。且不说平常子弟，就是几个掌峰坐下都有徒弟，只有高墨白，从不收徒。悬镜峰冷清了几十年，如今，总算是有些人气了。
　　“凡我华山弟子，都是有志之辈，个个都攀过华山岩，踏过华山路。能做掌峰亲传弟子的，更是人中龙凤。”华莲峰峰主名叫清宁，是九峰之中唯一一个女人。生的一副绝色脸孔，修为亦是不俗。“你捡回来的人，资质秉性，还都未知，墨白，你当真草率了些。”
　　高墨白听完不以为意，语气淡淡的回复“我亲自带她走过华山道，攀上华山岩。算是已经过了考验了。”
　　清宁被高墨白满不在乎的样子呛得够呛。只觉得气血上涌，一口闷气憋在胸口顶的自己生疼。
　　“既然如此，不如先留下教导一番，若是资质不佳就在送到门外去就是了”魏云深出声道。“我们还有要事未议，不要再此等小事上斤斤计较。崇华啊，把你小师妹带给她师兄们看一看。”
　　“是，师傅”崇华应下，笑着把手中的剑挂在腰间，抱起不臣向偏殿走去。
　　小小的孩子，眼睛里带着孩童独有的清澈，被崇华紧紧托在臂弯，“走吧小师妹，师兄带你去别的地方玩玩”。不臣听完没有说话，只用双手轻轻搂住了崇华的脖子。崇华轻轻一笑，漏出嘴角的虎牙。抱着不臣走出了金顶大门。
　　出了金顶大门，崇华突然感觉到搂着自己脖子的手有些用力。怀中小小的身体又靠近了自己一些。
　　“师兄”
　　声音小小的，轻轻的。
　　在崇华耳边响起。
　　崇华笑的弯了眼睛，眸子里尽是光彩。魏云深坐下七个弟子，其他八位掌峰坐下的大弟子，无一不是像今天这样，由他抱着，踏进了金顶，拜了师父，慢慢长成了人。只是华山的各位掌峰早就不在收徒弟了。即便是收，也有本峰的师兄师姐引领照看。崇华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
　　说不清，道不明。冥冥之中，与其说做了一个引路人，不如说，做了还不能独当一面的师弟师妹的守护神。
　　崇华笑的开心。托着孩子的手愈发稳健。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块糖喂给不臣。“早晨下山接师叔的时候买的，权当师兄给的见面礼。”
　　金顶有左右两个偏殿，左边偏殿是各位掌门随侍弟子休息的地方。右边则是魏云深的弟子平日休憩玩耍的所在。华山九峰的关系速来十分要好，再加上今日每一位掌峰只带了一位随侍的弟子。魏云深的弟子也只有数人在金顶之上，忽而这一大帮子人便都在右偏殿待着。
　　在偏殿门口把怀中的女孩放下来。手牵着手走进偏殿。偏殿之中，十几名弟子零散的坐在偏殿里。
　　以梁星为首的几个年纪偏小的弟子，正蹲在椅子上，掐着剑决，指挥着自己只有巴掌大的袖中剑上下翻飞。互相碰撞着要分一个胜负高下。
　　偏殿的另一边，以华莲峰的女弟子为中心四散开来，华山九峰，前来拜师女子大多都在只收女弟子的华莲峰。修得也是较为阴柔的术法。
　　华莲峰的大弟子沈木兮修为容貌皆是上品，十分受华莲峰掌峰清宁的喜爱。修得一身孤傲品性，平日里，除了公事很少与其他峰的男弟子来往。所以这几个男弟子今日全都围着她坐在一处。
　　沈木兮身子笔直，端庄得坐在木椅上。平日里带的面纱则放在身旁的小木几上。直到看到崇华的那一刻才眼前一亮，猛的站起来轻呼到“师兄回来了！”
　　崇华领着不臣走进偏殿，冲着想起来行礼的众人点点头。“上面且要聊呢，你们都来看看”崇华边说，边把不臣拉到自己身前“这是咱们的小师妹，不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华山根基深厚，各位掌峰更是得道多年。坐下的徒弟，大多是一早就收的了。这些个人看着年轻，不过都是驻颜有术罢了。若哪一个拉出去也不免要让人咋舌。
　　故而，华山首代弟子，面对这还没长大的小人。心中甚是开心。这其中，以梁星最为开心。“小师妹！现在我终于不是最小的了！从今天起，我也是人家师兄了。你们以后都不许说我最小了！”
　　还没等他高兴，身后一位师兄的巴掌就虎虎带风的扇到梁星的后脑勺上。
　　“那你也是最小的师弟。一样的。”
　　梁星被打的向前一踉跄，苦着脸冲着那位师兄做了个鬼脸。一个挺身窜到了不臣的面前。“小师妹，叫师兄！”
　　不臣看着眼前上蹿下跳的梁星，歪着头看了看身边的崇华。之间崇华眯着眼睛笑的开心，并没有半分阻拦。遂转过头去，深深鞠上一躬“师兄”
　　梁星被这干净利落的一鞠躬震得不会说话。半天才反应过来，在自己身上由上自下摸了个全面，也没找出个向往的见面礼。正苦着脸，突然想到自己刚才用来斗法的袖剑。
　　那是一柄好料子打造的小剑。说不得有多贵重，但是胜在做工精细，又小巧，正适合提不起重剑的小孩子。
　　把袖剑插回剑鞘，又从身上卸下来一个小小的玉穗子挂在剑柄上做剑穗。梁星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把这把小剑绑在不臣的腰上。
　　乖乖由着梁星把剑给自己系在腰带上，等到他离了手，不臣才低头看看袖剑。匕首大小的剑，配着紫色的玉穗子很是好看。
　　握住剑，轻轻一拔。
　　剑出鞘，光洁锋利。剑身上还映着不臣自己的脸。
　　慢慢把剑收回剑鞘，又猛的向梁星鞠了一躬。“谢谢师兄。”吓得梁星赶忙又摸出一把糖来，塞进不臣的手里。

　　华莲峰只收女弟子，忽而拜入华山的女子通常都归在华莲峰下。作为华莲峰的大弟子，沈木兮看着眼前的一幕，也走到了不臣面前。“既然入了华莲峰，就要收性自持。”
　　“沈师妹！”崇华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是我没有说清楚，不臣。从今天起就是高掌峰的弟子了。”
　　众人听这话皆是一惊。梁星更是直接喊出来了“这不可能！”
　　“梁星！”崇华呵斥到“怎么不可能！你给我将姿态收敛起来”
　　受了训的梁星撇撇嘴退到了一旁，然后和师兄们一脸茫然的看着不臣。
　　崇华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师弟们，再看看不臣，像个不会动的木头，直愣愣的看着所有人。显得不知所措，心疼的把不臣抱到怀里，坐在了茶舍的主位之上。
　　闹了笑话的沈木兮，羞得满脸通红。看着已经抱着孩子坐下的崇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着她尴尬的脸色，刚才还围在她身边的几个人此时默契的扯开了话题，女孩子脸皮薄大家都能体谅。为了给她留一些体面，大家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沈师姐，华莲峰的莲台又开了吧？”开口的是云锦，云光峰陆卓然陆峰主最得意的弟子。承袭了陆卓然的严谨性子，一柄折扇作为武器，修得的平和中正的术法，一身的十足书卷气。
　　听到有人帮忙解了围，沈木兮才松了一口气，赶忙笑着回到“是，莲台一甲子便要开一次，如今时节正好，正是云拢莲开的时候”
　　华山九峰中，华莲峰很是奇特，同样都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偏的只有这一个山峰上，有云雾拢成莲花的奇景。华莲峰的美名也因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