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笙歌》壹秋

7、第 7 章

　　卫伯笙背着卫仲歌在大街上缓慢行走，卫仲歌趴在卫伯笙背上逐渐清醒了过来，卫伯笙听见卫仲歌在背上的低吟，料想他应该是饿了，于是便背着他在街边买了两个热包子，腾出一只手将包子塞到了背上。

　　卫仲歌从衣袖里挪出一只手抓住了包子，然后送到嘴边咬了一口，这是他这些天以来吃过最热乎的东西，包子的热量从嘴里流进心里，突然给卫仲歌全身带来了一股力量，让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卫伯笙背着卫仲歌回到破庙，还未进庙门便看见破庙后面升起了一阵浓烟，看方向正是他们住的那间屋子。

　　卫伯笙见了立马背着卫仲歌往屋子冲了过去，还没冲到屋外，他便看见了刘冲和他的那一群跟班正站在屋外放声笑着，而他和卫仲歌住的那间屋子里正燃着熊熊烈火。

　　“哈哈哈……烧的好，这两个杂种也敢跟老子作对，老子不仅要让他们没饭吃，还要让他们没地方住，烧的好，烧啊！”

　　刘冲站在火光外，拍手大笑着。

　　卫伯笙背着卫仲歌躲在墙角后，看着刘冲和那些跟班得意笑着，强忍着满腔的怒气。

　　大火烧了许久，卫伯笙看了一阵之后便转身悄悄离开了破庙，他不是不想报仇，看见屋子被火烧的那一刻，他心里甚至起了杀意，可是他心知肚明自己没有能力报仇，如果刚才他冲出去了，遭殃的就不是他，还有卫仲歌，他不能因一时的愤怒把卫仲歌也带进去，所以他只能强忍一时怒气转身离开。

　　卫伯笙背着卫仲歌茫然地在大街上晃悠，破庙里的那间屋子是他们唯一的家，如今被火烧了，他们也无家可归了。

　　两人在街上逗留了一个多时辰，卫仲歌被街上的风吹了一阵，身上又渐渐抖了起来，卫伯笙知道他又受寒了，深知再这样下去，刚好起来的病迟早会复发，如此反复受寒，只怕到时候卫仲歌的病可就不是一碗药能解决了。

　　卫伯笙背着卫仲歌在街上坐了一阵，卫仲歌突然从衣袖里把手伸了出来，将一直捧在手里的一个包子拿了出来，递给前面的卫伯笙说道：“哥哥，你吃吧。”

　　卫伯笙看了一眼卫仲歌手上的包子，有些恼怒道：“给你吃你不吃，捏在手里干什么？能生包子是吗？”

　　卫仲歌被卫伯笙训斥了一番，突然有些委屈，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道：“我想留给你吃。”

　　卫伯笙听了突然起身，冷冷地说道：“我不喜欢吃包子！”

　　卫伯笙说完便背着卫仲歌往街上走了过去。

　　卫伯笙背着卫仲歌回到钱大夫的医馆时，夕阳已经落了下来，照在卫伯笙和卫仲歌的身躯上，在门前的台阶下投下了一片阴影，卫伯笙在门外犹豫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抬脚走进了医馆。

　　卫伯笙背着卫仲歌走进医馆时，正在医馆里忙活的济宁立马看见了他，于是赶忙放下手上的活朝他们走了过来。

　　“怎么了？是不是你弟弟的病又不好了？”济宁走到卫伯笙面前问道。

　　卫伯笙看着济宁，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跟钱大夫说一句话。”

　　济宁听了立马转身往里面叫了钱大夫一声，没过一会儿，济安便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到卫伯笙和卫仲歌便说道：“你们又回来了？怎么见天黑了，吃晚饭来了？”

　　卫伯笙瞥了济安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等了一会儿，钱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到卫伯笙便连忙问道：“是不是你弟弟的病又复发了？”

　　卫伯笙注视着钱大夫，心里摇摆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向钱大夫说道：“我在你这里给你打杂，你让我们住下，行不行？”

　　钱大夫和济宁济安三人听了卫伯笙这话立马震了一下，随后济安便嗤笑着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赖在我们这？”

　　钱大夫看着卫伯笙，卫伯笙虽然在求他，可是从刚才的语气和他的神情上来看，丝毫没有求人的样子。

　　“你能帮我做什么？”钱大夫看着卫伯笙问道。

　　“挑药草，煎药，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卫伯笙语气生硬地说道。

　　钱大夫听了笑了笑，又道：“你以为我这两个徒弟是做什么的？你把他们的活干了，让他们做什么？”

　　卫伯笙听了迟疑了一下，随后突然对钱大夫说道：“我可以比他们做的更好！”

　　此言一出顿时激怒了济安，济安立马上前朝卫伯笙怒道：“小子，你别以为你会挑几根药草就能目中无人了！”

　　钱大夫听了立马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济安，随后又看了卫伯笙一眼，一见他和背上的卫仲歌着实可怜，不免起了恻隐之心。

　　“好吧，你们可以留下！”钱大夫突然对卫伯笙说道。

　　“师父！”济安听了立马不满地叫了他一声。

　　钱大夫听了立马转头看着济安厉声道：“师什么父，就冲他挑药草比你仔细这一点，我留下他就没什么错，正好可以让你们两个跟他学一学！”

　　济安听了怒视了卫伯笙一眼，冷哼了一声便转身进了屋内。

　　“济宁，去把药房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以后就让他们住在哪吧！”钱大夫又对济宁吩咐了一声。

　　“是！”济宁回了一声，随后又对卫伯笙道，“跟我来吧！”

　　卫伯笙跟着济宁进入医馆里面，穿过院子走到一间房间外，济宁推开房门将他们带了进去。

　　屋子不大，里面堆满了杂物，济宁见了立马又对卫伯笙说道：“不好意思，我现在立马清出来。”

　　卫伯笙见济宁在屋内动手，立马将卫仲歌放了下来，随后进了屋跟济宁一起将杂物清了出来，卫仲歌靠在屋檐下的柱子旁坐着，看着在屋内忙碌的卫伯笙，虽然身处陌生之地，但卫仲歌心里却一点也不害怕，只要能看见卫伯笙，无论在哪他都不害怕。

　　天黑以后，济宁和卫伯笙终于将那间小屋清空了，随后两人又合力往里面抬了一张小床，归置了一番之后，整个小屋才终于有了人住的模样。

　　屋子布置好之后，卫伯笙让卫仲歌在床上躺下，随后又去给他煎了一副药。

　　卫伯笙端着药走进房间的时候，卫仲歌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卫伯笙把药递给他让他喝下，卫仲歌喝了一口，立马苦的皱下了眉头。拧着脸说：“能不能给我吃一颗糖？”

　　卫伯笙听了突然把药碗往旁边一放，冷冷地说道：“爱喝不喝，病死了更好！”

　　卫伯笙说完突然转身走到了屋子外面，在屋外坐了下来，今天应该是他长这么大最憋屈的一天了，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从来只有别人求他，他绝不会求别人，可是今天，他不仅在看见刘冲把家烧了之后无能为力，还第一次求了人，或许在其他人眼里，那根本都不算求，可是在卫伯笙眼中，那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如果不是为了他，自己怎么会这样？

　　如果不是为了他，自己活的有多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他，自己能这么苦？

　　越想卫伯笙心里就越气愤，心里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股恨，可是又不知道该向谁发泄，他毕竟的确不想让卫仲歌离开自己，这两年的相依为命，就算是小猫小狗也该有感情了。

　　卫仲歌知道卫伯笙生气了，他已经习惯卫伯笙突如其来的生气，所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端起了旁边的药碗将药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然后擦了擦嘴角，乖乖躺在了床上。

　　卫仲歌早已经把卫伯笙当成了最重要的人，所以，有时候情不自禁的，他就想向他撒娇，就向以前对自己娘亲撒娇一样。可是卫伯笙从来没有惯过他，每一次都在他稍微表露出撒娇的模样时摆出冷漠的脸色对着他。

　　卫伯笙是个不友善的人，对谁都一样，包括卫仲歌，只是在面对卫仲歌的时候，他是个不友善的好人罢了。

　　天黑之后，济宁突然端来了饭菜，他看见坐在门口的卫伯笙，立马对他说了一句：“吃晚饭吧！”

　　卫伯笙跟着济宁进屋，济宁把饭菜放到一张破旧的矮桌上，然后对卫伯笙问道：“你真的没有名字吗？姓呢？也没有吗？”

　　卫伯笙挑眼看了济宁一眼，随后冷冷地丢下了一句：“段！”

　　济宁听了一阵惊诧，他对卫伯笙这种不愿亲近任何人的语气十分不习惯，但还是忍受了下来，又道：“段吗？那我以后就叫你段兄弟好吧！”

　　卫伯笙没有回应，而是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饭菜，刚吃了几口，他突然又想起了卫仲歌，于是便对躺在床上的卫仲歌说道：“你吃不吃饭，不吃一会儿我就倒了！”

　　卫仲歌听了立马从被子里坐了起来，然后披上大棉袄，把自己裹了起来，步伐笨重地朝矮桌走了过来。

　　卫仲歌在矮桌旁坐下，从衣袖里伸出了一只小手抓起了筷子，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一旁的济宁见卫仲歌包成这副模样，实在不忍，立马说道：“我看你们这屋还缺个火盆，明天我拿一个过来！”

　　卫伯笙听了却突然说道：“不用了，没见过谁大春天烤火盆的，冷一点也好，只要冷不死，对他总有好处！”

　　卫仲歌知道卫伯笙是在说自己，更加往下低了低头，握着筷子的手又紧了一些，连夹菜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吃完饭，卫仲歌便默不作声回到了床上，卫伯笙跟济宁出了门，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到夜深时才回来。

　　卫伯笙没回来，卫仲歌一个人也不敢睡，抱着被子躺了许久，等到卫伯笙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时他才突然平躺着闭上了眼睛。

　　卫伯笙走进屋子，站在床边看了一眼卫仲歌，掖了掖被角。

　　今天或许是他们最幸运的一天，但今天卫伯笙和卫仲歌两个人都不是很高兴。

　　卫伯笙关上房门熄了灯，卫仲歌缩在被窝内，突然感觉到四周陷入到了一片漆黑之中，随后便又感觉到卫伯笙悄悄钻进了被窝。

　　卫伯笙钻进被窝时，卫仲歌的身子立马往里面缩了一下，生怕不小心碰到卫伯笙，卫伯笙平躺在卫仲歌身边，仰着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屋顶，心里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