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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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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是收获累累硕果的时刻,是储备知识食粮去迎接寒冬的大好时光。请同学们忘记关于暑假的愉快,迅速地投入新一轮的学习生活中去。尤其是高二的同学们,第一轮诊断考试一定要超过隔壁的师大附中”。
主席台上振振有词的校长话锋一转:“否则别怪老师剥夺各位享受传统春节的资格。”
秋潮本以为校长还尚存一丝人性,没想到已经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于是有感而发出了几声唏嘘,可一反常态的是并没有人随声附和,偌大的操场上瞬间安静如鸡。
秋潮对四面八方投来的鄙视目光笑笑,本想装模作样感叹几声掩饰尴尬,到最后却只是默默将话咽了下去。
秋了一边在回忆早上老妈让她吞了几个小笼包,自到校后小腹就开始很有规律地胀痛。
一边在心底默默吐槽候老夫子果然废话连篇不减当年。
眼看着半空中直照面门的烈日渐渐升温,秋了抬起手想遮些这毒辣的日光,指腹擦过眉心却摸到满手冷汗。
晕过去的前一秒秋了在心里想这次在全校面前人丢大了,然后她只听到一阵身前身后的惊呼就失去了意识。
秋潮听到后方有人惊慌地叫着秋了,拔腿就往高二年级的位置跑去。
正搔着头皮的班主任暗道大事不好,张开双臂想拦住秋潮,最后不但没拦住还被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撞了个趔趄。
秋潮匆匆赶到时,见自家妹妹躺在一个男生的脚边不省人事,并且躺得丝毫没有章法可言。
而边上“见死不救”的男生面若冰霜,秋潮在心里暗暗骂道人不可貌相。
可又不能当众发气,只能朝不远处一脸目瞪口呆的岑彦山吼:“岑彦山你是死人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送去医务室?”
岑彦山手忙脚乱地想把一动不动的秋了放在自己背上,秋潮打掉岑彦山搂在秋了腿上的手
“我来背,别想趁机占我妹子的便宜!”
话一出口,秋潮感觉自己国民哥哥的形象瞬间光辉了无数倍,然而秋了上背的时候他觉得做人还是要平凡一些好。
秋了躺在医务室窄小的休息椅上,半遮的蓝色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扬起。
她听到头顶陈旧的风扇咯吱咯吱在转,耳边还回响着医护老师的絮絮私语,眼皮却像装了铅似的睁不开。
“头晕眼花,口干舌燥,小腹阵痛。综合以上症状来看这位同学是消化不良。吃两颗消食片就好了。”
语毕时眼角笑出了浅浅波纹。医护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实习生,穿着打扮还是一副清纯的学生样。
岑彦山看着医护老师两眼放光,只有秋潮尴尬地想要拍拍屁股走人。
他此刻是真的想说他不认识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秋了,还有身边快要流口水的痴汉。
缠绵在耳畔的女声温软细腻,极是悦耳。
但其内容让她恨不得挣扎着坐起来捂住那甜美少女的嘴,不出意外的话她又将会成为秋潮未来一个月之内的笑料。
门被轻轻掩上,秋了脑子里混混沌沌,眼睛勉强打开一丝缝,却又被阳光刺激得重新闭上。
明媚的光线里飘浮着点点尘埃,混合着干燥的木棉气息,仿佛在陈列一段一段的旧时光。
窗帘掩映间依稀描绘出一个模糊的人影,窗台以上的地方重叠着斑驳树影。
秋了眯着眼努力透过薄薄的纱帘往外看她,朦胧中只望见一双平常的眼,却蕴藏着明显至极的沉寂。
那抹显得清冷的沉寂一闪便消失不见。
温宅。
“爸,小凛这孩子生性冷淡,我担心他不能适应中国学校的模式。因为他爸的那件事可能也会引起别人的议论,我担心......终究是我害了他。”
气质如兰的少妇忧心忡忡,连姣好的面容间都包含着小桥流水般的温柔。
却长了双和徐凛哉如出一辙的星目。温若阮以手帕拭泪,眉头一皱便生了无限忧愁。
坐在对面的温老抿了口新出的雨前龙井,余光瞥见女儿落泪的模样觉得嘴里的茶水似咽非咽。
他温钟颐一生扛过枪也抬过炮,多少战友羡慕他有这么个温温软软的小女儿。
他也是自小就把温若阮放在心尖上宠爱无度,精心呵护下倒是养出了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
只可惜性子太过绵软,不然怎么会任由前夫搓圆捏扁。
“小凛是个好孩子,知分寸,不是会惹事的。改日去叮嘱校长两声,让他处处照顾着些,想必不会有事。”
温老捋了捋已经花白的胡须,沉吟道。
“那小凛他爸......”温若阮稍稍放心,想起那个带给她万分痛苦的男人,开始不安起来。
虽然自己和他情分已尽,可他毕竟是自己儿子的亲生父亲。
听女儿提起前夫,温老的脸色瞬间变得黑沉:“你还提他做什么,莫不是还是放不下?仅是贩毒这一条罪名,便已经是不可饶恕。若阮,都怪我将你养得太过绵软,既害了你,也害了小凛。”
语气三分震怒,七分悔恨。
温若阮吓坏了,赶紧上前替父亲舒气,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抽咽道:“都怪我不争气......”
看到女儿又泫然欲泣,温老摆了摆手,苍老的面庞有些疲惫:“过两天请你仁穆叔来家里吃个饭,顺便和他说说小凛的事。我看他家那丫头是个不错的。”
温若阮轻声应承,她私心里是不愿干涉儿子的感情的,她只希望他能找个他自己中意的安安稳稳度过余生。
可她又不愿违逆父亲的意思,只好自我安慰未来长远,万事皆有变数。
话说秋了躺在医务室闭眼冥想,初秋的阳光总是很悠缓,晒着晒着就有了一种历尽沧海桑田的大彻大悟,最后甜蜜地进入了梦乡。
由此秋了因为消化不良“昏迷”了一下午的事迹在遂川中学广为流传。
秋了趁课间溜进教室,装作若无其事地找到自己座位正襟危坐。正在准备迎接各位同学的“关怀”。
过了两分钟四周没有丝毫动静,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左手边的男生,顿时惊为天人。班上除了颜榛以外还有人不穿校服的么?
端坐执笔的美少年不知何时已悄悄抬起眼睑,与秋了已经明显呆滞了的目光无缝对接。
只见那人眼神清冽,再配上那张有着冷硬轮廓的脸。让刚睡醒的秋了感到一阵来历不明的寒意。
噌地一下站起来,带动椅子与桌脚相碰撞,惹得几个人纷纷往后看。
她蔫蔫坐下,想了想还是出声问:“你是不是走错班了?”
秋了本想理直气壮地问道,话一出口却莫名感到心虚,想象的中气十足最后变成了如蚊虫絮语。
年纪渐长越来越怂啊,她在心里无奈感叹。
徐凛哉静静地看了秋了两秒,移开视线没有要回应的样子。
秋了从这静静的眼神中似乎懂得了什么,望着眼前冷漠的人再也生不起气。
天可怜见的,生得这般好模样的一个小伙子居然是个哑巴,可惜了。
看着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桌面,心想这小伙子人还挺好的,身体虽然不健全但很懂得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道理。老天果然善妒得很。
可惜自己不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于是随便捡了一支荧光笔在桌上写道:“我会再为你寻个好去处。”
斜眼看了看自己难得整洁的课桌,在句尾画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她是知恩图报的人,所以提前为他找了一个品学兼优并且细致妥帖的同桌。而品学兼优的陆远希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看着身旁人毫无反应,便轻轻用胳膊撞了撞徐凛哉。
他握着钢笔的手一颤,本是很苍劲的一捺就这样斜斜地飘了出去,以悠长的姿态。
抬眼正撞上秋了抱歉的目光,看到桌上那行字还没开口。
秋了便一切都懂地点了点头,趁着字迹还没干用手掌一点一点抹去。做好事不求回报一向是她多年为人的风格。
忽然手腕被徐凛哉捉住,肌肤相贴的一瞬间仿佛产生了密集的静电,她本能地把手往后缩,却挣脱不了那看似随意的禁锢。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握着她手的那个人抽出一张湿巾,细细地擦净她沾上颜料的掌心。
微垂的眼睑处依旧堆满了沉静,细长的睫毛颤动如翼。节分明的手带着凉意,一丝一丝地传递到她的指腹。
秋了脸红筋涨地抽回手,那股莫名的火苗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根。
或是在波光的潋滟旁,被灯火照得明亮的夜色里,有这么一双寂静如深潭的眼。
最后一道铃打过,勉强维持平静的教室一下子沸腾起来。一阵桌椅碰撞过后,教室里瞬间空空荡荡。
“秋潮让我给你带的葡萄糖,现在要喝吗?”少年的嗓音温润如玉,声如其人。
秋了往左边一看,见是陆远希。心里稍稍放下心,不过刚才那种脱离她认知范围的感觉真的让她很不喜欢。
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心境是绝无仅有的灾难,来自秋了爷爷,秋家真正的掌权人秋老的名言。
五点半。她看了看旁边空无一物的座位。开学第一天,真的好累。
难道她真的如秋潮所说的青春期神经衰弱了吗?胡思和乱想,原来总是结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