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结局 ...
-
及时止损，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好几天过去，他都没有回复，默认了这个消息。
最近周女士没有提起他，我也不知如何开口，毕竟事关两家未来相处，此刻我多希望我们真是一场地下恋情，开始和结束都无人可知。
而我，过上了和从前一样的生活，赶稿子赶到天昏地暗，日夜颠倒。偶尔和陈雨娴出去逛逛，偶尔帮周女士做做家务，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看着柜子上的哆啦A梦，想起他身边那个，还是我硬生生塞给他的。
一切回到了梦最开始的地方，大雄的童年并不快乐，哆啦A梦也并不存在。
“那你还喜欢他吗？”
面对陈雨娴的问题，我欲言又止许久，终是回答：“不喜欢了。”
她叹了口气，看着我像是看穿了什么，“真的？骗我的话，程北杨孤独终老。”
“算你狠。”我咬咬牙，举起大拇指。
嗯，我还喜欢他，我只是……无法等他一辈子了。
他没来，所以分手。这只是我的借口罢了，是我想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借口。
其实有时候一件小事就可以压垮一个人，不用电视剧小说里天崩地裂那样。
我们不动声色结束这段感情，再对彼此呈上最好的祝福。
我不懂他的想法，从来不懂。不安和彷徨才会接踵而至。
后来，我终于去拔掉了那颗智齿。
麻药之后也没有想象中的疼，没有伤及神经，没有发炎发烧打点滴，当初这些，不过是我过度担心找的借口。
他就像那颗智齿，存在时撕心裂肺，离开了好像也并没有多大感受。
平静得可怕。
重庆下雨了。
我看着窗外彳亍的路人，他们并肩而行，撑同一把伞。
看过今天的天气预报，北京，是阴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不自觉关注这座城市的天气，以前是因为他在那里，现在呢？
我问自己，却迟迟没有答案。
陈雨娴答应好周末一起看电影，却失了约。
我坐在寥寥几人的电影院里，等待放映。
听说这个电影很感人，我没细看，只是想借口大哭一场。
电影散场了，我才恍惚身边已空无一人。
周女士和程妈妈煲电话粥，我路过时，不禁停下脚步。
她们说说笑笑，像是还不知道分开的事实。
“怎么了，最近愁眉苦脸的，和北杨吵架了？”周女士走进我的房间，坐在床边。
“没有啊。”我自以为用平淡的语气回复着，事实上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更想告诉她，比吵架还严重，我们分手了。
周女士难得语重心长地拍拍我的手臂，“你们俩呢，有点像。可越是相像的人越难契合，一定是相互包容和理解才能走到最后。”
“吵架很正常，普通情侣谁不吵吵闹闹，更何况你俩从小吵到大。”
闻言，我委屈喊冤，“哪有。”
“北杨职业特殊，这是你们在一起前就知道的事，可既然决定要在一起，就得共同面对。”
周女士仿佛已经知道什么，她略有所指地说：“能够等到走向你的人，那是上天给的幸运。可付出再多都得不到回音，总有一天会支撑不下去的。他是凡人，不是神。”
他尽力了，他走了那九十九步。
我知道，我只是在同自己挣扎，好像又回到那个黑漆漆的屋子，不过是这次连向前走的勇气都没了。
每月月底，去编辑社交稿子都是一项令人提心吊胆的工作。
平安从主编办公室走出，瞬间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腰板都挺直了。
“夏慕。”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见许久未见的人，“学长。”
郑之易依旧保持着他绅士样的笑容，“欢迎你回来，可以请你吃饭吗？”
我露出些许纠结的神情，他看出，所以解围，“如果男朋友介意的话，也不强求。”
哪还有什么男朋友。
“走吧。”反正没事，有人请客何乐不为。
餐厅放着最近流行的歌，我进门时，正好播到他的那首。
“他唱歌还挺好听的。”郑之易有意无意说了句。
我礼貌笑了下，没说话。
我们没什么可聊的，他多是问了些近况，我寥寥几句回复，没想过将他当作倾诉对象。
郑之易突然欲言又止，然后郑重其事喊了声我的名字。
我心里一咯噔，生怕他又说些奇怪的话，已经想好等会儿以什么借口溜走。
而他只是真诚地看着我，然后说：“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你，虽然你可能早就忘了，但这件事对我非常重要。”
闻言，我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相关记忆，却始终查无此事。
“我高三那年，家里发生了很大的变故，几乎快让我放弃高考了。”他此刻说得很平淡，是多少次崩溃后换来的平淡。
“可是，上天没有放弃我，他把你带来了。”
“那次交流学习，你说了很多很多鼓励我的话，才让我有信心继续走下去。”
“因为你，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期待。”
他所说的这些事，早已被遗忘的洪流冲走，在我生命中不值一提，却是他牢记多年的秘密。
“老实说，我喜欢你。”倏然，郑之易这样说道。
大抵是我的表情太过意外，他温柔笑着，连忙解释，“你别紧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上次也说过了，不在一起也可以做默默无闻的朋友。”
“我想，村上春树的一句话，可以代替我现在的心情。”
他眼神很亮，说话娓娓道来，“我告诉你我喜欢你，并不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只是希望今后的你，在遭遇人生低谷的时候，不要灰心，至少曾经有人被你的魅力所吸引。曾经是，以后也会是。”
“看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无论是因为什么，我都希望你可以走出来，开心一点，自信一点。”
“谢谢你。”我再度开口，声音有些失真。
原来我们都曾成为过别人的光。
夜幕降临，雨后地面湿漉漉的。
我盯着脚下的鹅卵石，背着手，踩一块块相同颜色的前进。
此刻，一切安静得不像话。
“夏慕——”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愣愣地顿住脚步，下一秒望去，那个人就站在路灯下，光亮朦胧了他的身影。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冲着我温柔地笑，我内心翻涌着，眼眶温热，多想狂奔到他身边，紧紧抱住。
但我可以吗？我相衬吗？我……值得吗？
还是算了，到此为止吧。
一步步走过去，在他满心欢喜中走过去，却终究没有停在他面前。
我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彼时，手腕被人抓住，用力扯向那个怀抱。
“夏老师，你也太狠心了吧。”
程北杨一字一句地说，语气中有些埋怨。我感受到自己被紧紧抱着，好似用尽全身力气抱着，意外地，忘记了挣扎。
“我们分手了。”我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他用一贯傲娇的语气，“那是你单方面说分手，我可没说，不算数。”
“你默认了。”
“我哪有。”程北杨无奈地叹口气，“还不是觉得电话里讲不清楚，所以干脆不说了，我向剧组请了一天假，提前录制完新歌，就来找你了。”
他这么一说，我堆积了整整一个月的悲伤情绪，倒是忘得干净。
少年即使疲惫，在看见心爱女孩的时候，也努力打起精神。
程北杨的声音徐徐响起，带着些歉意，“抱歉，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
“不要在意网络上的话，我喜欢的是你，从前的你，现在的你，都喜欢。”
我埋在他胸口，含糊着问：“可是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微微松开些，望向我的眼睛，望进心底。
“因为你，是你。”
“我喜欢的人，她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不用背着别人的期望，我希望她每一天都是过给自己，过给爱她的人。”
“她不用刻意讨那么多人喜欢，我喜欢她，就足够了。”
灯光洒下，少年站在我眼前，温柔看我，意气风发。
“夏慕，我会成为你的底气。”
我喜欢你，那么多年，兜兜转转，还好是你。
“程北杨。”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手不知怎的就攀上他的脖颈，“看来，这辈子真的栽你手上了。”
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他这样，爱我。
他神情些许得瑟，继而倒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夏老师要不要给点奖励啊？”
“嗯……”
我拖了个长音，目光绕一圈，最后踮起脚，吻在他唇上。
他似乎有些意外，愣了下，而我不会更多，紧紧闭着眼睛，脑子一热做出的决定，没有下文。
程北杨反应过来后，一手捧住我的后脑勺，一手搂着腰，加深了这个吻。
“程北杨，我们从头来过。”
“这次，换我走进你的世界。”
三年后。
“夏医生，打扮得这么好看，去见男朋友？”
我礼貌笑着，点点头，“嗯，今天他生日。”
“夏医生的男朋友可太有福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哪儿找去啊！”
“你不看看程北杨有多帅，这叫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两个小护士你一言我一语，抱着病历本说个不停。
“好啦，今晚值班的时候注意病人的情况，有问题及时联系值班医生。”我将白大褂挂在衣架上，“我先走啦。”
“夏医生再见！”
三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只是足够改变一个人。
我考了研，在重庆一家医院就职，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住院医生，但毕竟未来还长。我还没放弃写作，抽空更新点短篇，人气不温不火，却也收获了喜爱。
因为他，我变得越来越好。
他不是那颗智齿，我的怯懦自卑才是。
今天是程北杨二十八岁的生日。
他回到重庆开演唱会，我们几个人手一张门票，请假的调班的，统统到场。
万人体育馆无一空位，连站台上都挤满了人。
“你别说，七八年过去，这人气还是这么高。”林博远看着，满眼羡慕。
周雯风轻云淡地开口，“你见他什么时候从人气榜上下来过？”
“有后门就是好，票都不用抢，我们单位那几个妹子还以为我是靠手速买票的呢。”江织星悠闲地卧在座位上，剥了颗糖吃。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灯光熄灭，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屏幕上开始播放演唱会预告片。
身旁，陈雨娴倏然握住我的手，语重心长地来了句，“等会儿别紧张啊。”
“啊？”周围太吵，我以为听错，所以疑惑地发出个单音节。
她没解释，将目光重新放回舞台。
预告片结束，在开场音乐中，程北杨乘升降梯上场，一首出道曲拉开演唱会序幕。
全场挥舞着蓝色荧光棒，像涌动的海洋。
而我，终于在这么多年后，亲眼看见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他。
我们错过了十八岁，错过了二十岁，还好余生不再缺席。
最后一首歌，《蒲公英的约定》。
他穿着白色西装，熟练干净地弹下钢琴，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
细想这首歌承载了我们好多回忆，小时候和他抢钢琴，长大后和他比记歌词，前段时间选歌时，他还一脸傲娇地翻旧账，看谁记住的歌更多。
演唱会即将落下帷幕，正当大家以为要致散场词时，屏幕上突然开始播放视频，一张张熟悉的照片闪过，我愣愣地看着。
那些关于我们的几年，那些记录我们的画面，此刻像放电影般在大家的见证下回顾。
末尾，是某人背着我不知道多久录制的视频——
“有些话平时不好意思告诉你，放在视频里给你说吧。”程北杨害羞地笑了笑，继而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面对镜头。
“夏慕，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虽然我们从小打打闹闹，长大后也经常领会不到对方的用意。所幸是，后来的我们都在改变，都在不顾一切朝对方走去。”
“你曾经问我，我到底是多久喜欢你的，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大概是从我意识到喜欢这件事开始。在我有关余生的规划中，我的青梅，我的女孩，我的妻子，我未来孩子的妈妈，都是你。”
“夏慕，我爱你。”
视频结束，程北杨就站在舞台中央，灯光只照在他身上，那样耀眼。
“今天，我要做一件一辈子只做一次的事。”
全场热情高涨地欢呼，有人激动，有人哭泣。程北杨缓缓张开手，手心里躺着一枚戒指，他朝我的方向看来，单膝下跪——
“夏慕，你愿意嫁给我吗？”
灯光唰地打在我身上，我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回视着他，缓缓起身。
“嫁给他——嫁给他——”
我听见人群在欢呼，朋友们也激动地喊着，“傻慕，愣着干什么呢！说话啊！”
回过神，才知道陈雨娴那句别紧张是什么意思。
曾经，我以为这样的画面只存在梦里，现实中他会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而我只能是观众席里祝福的一位。
如今，那些我笔下的悲惨故事变成了过往，光眷顾黑夜里的小孩，所以把你带到我身边。
从我，变成我们。
看他难得紧张的模样，手足无措地等候我回答。
我温暖笑着，热泪盈眶。
“我愿意。”
程北杨，谢谢你走进我的生命里。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