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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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的冬天常雨，我一直说要买一双雨鞋的愿望也总是在雨过后忘却。
雾惊扰了这座城市，将所有事物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我凑到窗前只听得见连绵雨声，拿起那把透明雨伞走出家门。
程北杨依旧站在老地方，我拐弯便如愿见到了他。
“早上好。”我主动打着招呼，与往常一样。好像每天能第一眼看见他，是一件能令我开心一整天的事。
“早上好。”他回答，语气平淡。
我们一路走下楼梯，除却最开始的问候没再多说一句话，一时间有些尴尬。
可能也只是我尴尬罢了，他一如往常走在前面，不闻不问。
我撑起伞走进雨里，透明雨伞是高中时期的爆款，那曾是偶像剧里女主角的标配，不知什么时候火了起来，也就在校园里流传开来。
雨在伞面发出清晰的啪嗒声，我默默听着，有些入神。
和他一起上学的日子里，我都不再戴耳机走路，怕他偶尔说一两句话我会错过，虽然一路上他并不说什么。
我亦无法主动开启话题，总觉得怎样开口都不算好。
于是我们总沉默着走过漆黑漫长的小路，走向车流飞驰的大街，任由喧嚣淹没了心中的千言万语。
可那天，我盯着脚下的路，看着前面人的脚步突然停顿，差一些惯性地向前迈步的我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然后一脸疑惑地抬头望向他。
程北杨转身看着我，又似乎觉得这样站在路中央有些怪异，于是退了一步与我并肩，目光无处可安放地投向前方：“走吧。”
我愣了愣，在他迈出脚步时同步跟上。
我们两人的伞挨得太近，我小心翼翼地关注保持着恰好的距离，不至于让它们碰撞打架。
我亦将步伐压得和他勉强契合，却也偶尔快些偶尔慢些，暗暗面不改色地调整，事实上心已经跳得慌乱。
“你感冒好点了吗？”
他公式化关切的话语传来，我咽了口水，顶着还发炎疼痛的嗓子说：“好得差不多了。”
而他轻轻应声，没有再多一句问候。
雨渐重，密密麻麻地砸向伞面，雨滴接连不断地滚落，一波接着一波，比我们的脚步匆忙。
那是记忆里最短暂的冬天，我数着距离期末考试的日子过活，每一天都是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开始。
从那时起偶有同学见我们同行，便调侃两句。
那是青春期学生大都会经历的时候，在情窦初开时借任何有可能的可能去调侃别人，或是被别人调侃。
而我通常会一脸羞赧地否定，悄悄望向他时，听闻他道一句：无聊。
虽然听到这么一句，心还是会咯噔一下。可说实话，他若不语若说其他，倒是会给我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气和希望，所以我宁愿他道声无聊。
我们就这么一同上学直到高二上期的结束，寒假后开学时，我依然改不了每天望向楼道拐角处的满心期待。
听闻二十一天可以养成一个习惯，我如今深有同感。
而这样的习惯伴随着我直到高中毕业才彻底消散。
我期盼一个惊喜，却不知道期盼若能实现，那叫做奇迹。
回忆里的一切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色彩，是在脑海中不断加工美化，一遍遍讲述重温，好似能用这样的方式储藏所有悸动。
陈雨娴懒懒地瘫在沙发上，她一脸看穿的表情，语气中却是无奈：“你也只有在讲起他的时候，脸上的笑才收都收不住。”
闻言，我才意识到自己脸上不知何时开始洋溢的笑意，于是立马换上面无表情，轻咳两声：“没有啊。”
我如常般极力否认，可落在她眼中却成了不打自招。
“得了吧，这么些年都没有找男朋友，可不就是还在等他吗？”
兜兜转转，我们又回到了那天晚上的话题，而这一次我却无法敷衍意识清晰的她。
“没遇见合适的而已，少小题大做了。”我故作洒脱，轻瞥一眼。
陈雨娴啧啧两声，并不相信：“我说啊，就算是明星又怎么样，你们俩认识这么久，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我不语，因纵有千言万语也难言。
就算他不是明星，他只是程北杨，我也配不上他。
我羡慕他的所有，他的性格、成绩、长相甚至家庭。更别说如今，他受万人青睐，而我只是无名之辈。
“说真的，如果你觉得真不行，也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他程北杨有什么好的，比他厉害的多了去了。”陈雨娴挑眉，故意用不屑的语气试图降低他在我心中的分量。
我敷衍地笑了笑，只想赶紧略过这个话题：“不提他了，烦。”
“好吧，现在人也回来了，估计要待一段时间，你好好想想。”陈雨娴适时地给出台阶，继而语重心长地补充道：“如果真喜欢，就别错过了。”
我现在就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漫无目的地前进，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然而想做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个后果。
长大后的我渐渐变成了一个胆小鬼，甘愿躲在漆黑潮湿的地方抱着幻想，也不愿意站在烈日下面对赤裸现实。
欺骗并不是良策，但若能一辈子受骗，一辈子活在自己为自己打造的国度中，或也甘之如饴。
我看过太多玛丽苏爱情，也写过不少奋不顾身的感情，可真到自己的时候却什么都说不清了。
而爱之所以在影视作品中神圣不可侵犯，大抵因为它是人们在浮躁残酷的世界中，寻到的唯一还可以抱有期望和幻想的事情吧。
成为还不错的大人，不仅仅是面对磨难坚强不屈，披荆斩棘，更是——
任命运善妒，我们仍旧热泪盈眶，仍旧相信童话。
陪了陈雨娴一整天，直到晚上八点才回到家。
打开门望着漆黑一片的客厅，我伸出手熟练地往墙壁上一拍，“啪”地一声，整个客厅都被刺眼的光照亮。
再三确认门已锁好，关掉灯，踢走运动鞋，拖着一身疲惫倒在软榻的床上。
“好……”累啊。
我没有将话说完，在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戛然而止。
这些年越来越喜欢把“累”挂在嘴边，事实上每次回想起来，自己一天也没做什么事，更像是在无痛呻吟。
房间里没有光亮，窗户被拉得严严实实，其实灯的开关离我不过两三步距离，可我却不愿起身去打开，黑暗总是予人所有感性爆发，我一瞬不瞬地望着天花板，回想今天与陈雨娴聊过的话。
我曾经的勇敢和无所畏惧永远留在了十八岁的毕业礼上，如今当朋友提起我和他时，我总有讲不完的理由，也不知道在说服谁。
我在等他。却不想告诉任何人，我在等他。
我早已忘记十六岁时很想买下的裙子，却仍旧记得十六岁时喜欢的人。
在用高等数学公式和英语短语单词搭建的青春中，幸得有他的出现，成了那浑噩三年中唯一的怦然。
可我们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在这样。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雨娴发来的问候。
到了吗？她问。
我简单回复，到了。
我退出对话页面，点开朋友圈就看见周雯和江织星她们俩发的聚会照片，以及林博远在评论下对照相技术的控诉。
林博远：我怎么糊成这样了，手抖差评！
周雯：咱几个都是好好的，就你糊了，找找自身原因。
林博远：颜值太高，相机抖三抖。
回复他的，是周雯无语的小表情。
我看着不由得笑了笑，点开回复框，输入了一句又突然觉得别扭，悻悻删掉，给他们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往下滑，一则朋友圈突兀地进入视线。
那名字突然有些陌生，我死死盯着，浑身血液仿佛都在倒流，手不自觉微微颤抖，猛然回想起昨天自己已加回了他好友。
这则朋友圈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失而复得。
我攥紧了手机，敏感地看眼时间，是今天上午才发出的。
用来形容什么呢？我毫无意外地想到了我们，却在下一秒自我否认。
如果是这样，那他应该在昨天就发出来，而不是等到今天；如果是这样，他还可以写得更详细些，而不是简单四个字；如果是这样……
我为此找遍了所有理由，说服心里暗暗的侥幸，其实我也害怕他在说我们。
我们，不是失而复得，而是言归于好。
又或者破镜重圆？
不过这个词语不适合我们，不过在后来的日子里人们总是将成语用得杂乱，所以这个词也失去了原本的意思。
于是，它在我心里向来不是什么好词，碎掉的镜子纵使拼凑在一起，可裂痕终究无法抹去。
就像如今我们和好，可我仍旧有太多解不开的心结。
是我太过感性和矫情，还是他永远理性和镇定？这个问题得不到答案。
意外地，我没有点开他的头像，没有去看他这些年发了哪些朋友圈，从前我总通过各式各样的途径去打听他过得怎么样，可如今真的送到面前，却是第一次没有了想了解他过得如何的冲动。
不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可当我捧着手机退回到锁屏，满脑子却都是那则朋友圈四个字的画面，侧过身再次点进我的朋友圈，又再次看了看时间，如此往复。
这样的我好似回到了高中时期，悄悄点进他的空间说说，再删除来访，悄悄退出。
不过，好在微信里没有查看来访这个功能，我也不再删除这些无聊的记录。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9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