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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邵家三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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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有七界。现存六界,隐世一界,覆灭一界。七都之上,有天道掌世,具体概况,一律不明。
古书记载,世分五大层。上层天道,下层地府,次上为仙、妖、佛、神、古佛五界,次下层为凡尘人间界。
而位于中层则为天/朝九国,各具风俗,各有不同。
九国之中,为第三栖梧国最为繁荣昌盛,国富民强。有仙造机甲鹿神、四方神君长街、冠世双甲门府、海上明月殿和龙渊。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国之盛功归子民。栖梧国天杰地灵,人才辈出。上至皇家贵族,下至平民小辈,皆有造世之才能。
如那江上老翁钓鱼郎、碧桃花下景佳人、狂歌走马大将军和恣肆痞儿邵家郎。
前两人一个为摆渡阴阳两川的夜游神,一个贵为皇族九娘娘,仙身百岁,舞姿曼妙,容貌独艳。后者有一人早在八十三年前战死沙场,一生为国为民为君,临终夙愿唯有葬身故土。只是可怜了傲骨铮铮大将军,尸骨叫敌军毁个干净,安眠荒地。
再说那邵家三公子,属实是一奇人、怪人。
奇在他年纪不过刚及冠之年,便享尽尊荣,受宠无数。三公子武艺高强,英勇好斗。大办擂台,凡来应战之人,无一不是他手下败将。就连镇北大将军前来切磋技艺,也被打下高台,直言佩服。一时间,邵家三公子声名大噪。
也有心怀不服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这三少爷只是武夫,登不了大台面。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劲头。
话传到邵家大娘耳朵里,就惹来了后面的一桩盛事。第三国里,只要提到有冠世双甲之名的邵家,就得说说邵三郎。只要说到了邵三郎,就得谈谈邵家大娘,肖平娘。
肖平娘不是邵三郎的生母,却比他的亲生母亲还要疼他。就是邵三郎今次杀了皇帝,肖平娘也能替他背下罪名。
有些心肠阴暗和思想淫邪的人在背后暗暗揣测,说是年纪不老的肖平娘之所以这般护着邵三郎,很可能是他们之间存在某些见不得光的关系。
天下人都知道,邵三郎不是邵家人。他是邵贾在极北苦寒之地捡回来的。
再往回说说,肖平娘得知有人诋毁邵三郎,心里自是不乐意。她坐在厅堂上,让下人叫来刚回府的邵贾,取来他喜爱的梅子黄酒,难得温柔的斟满酒一盅,坐到邵贾旁边。
肖平娘媚眼如丝,朱唇噙笑,说道:“夫君近日可是辛苦?我酿了你爱的梅子酒,快些尝尝。”
邵贾心里一哆嗦,略有些忐忑的接过玉盏,故作镇静的抿了一口清酒说道:“夫人今日如此这般,可是有事要说?”
“夫君真是知我如知己。”肖平娘掩唇笑了,“有人说咱家三郎有勇无谋,只会舞枪弄棒,握不稳笔墨纸砚。我听着恼火,心里实在是生气。我们家三郎有逸群之才,风姿绰约。怎么就成粗鄙不堪的俗人了。”
邵贾放下酒盏,瞧着肖平娘,忽而跟着笑道:“既如此,便让天下人都知我儿绝非庸才。”
第二日,邵家举行了诗会。来应战者过千人,来旁观的人过万人。此番盛象,实在叫人难忘。
据说在那天,有不少有能之士乘兴而来,含泪而去。唯有邵家三郎自始至终面带笑容,自信不疑。
临了,大赢八方,大获全胜。
后来街坊酒肆里就说起了邵家三郎的种种。说他眸映金月,瞳糅碎星,顾盼生姿。说他恣肆潇洒,鲜衣怒马少年郎。说他文武双全,晓天文,知地理。
可这邵家三郎,也是个怪人。
记得前年皇帝出巡,仪仗队伍路过玄武大街,正好碰到邵三郎蹲在正中间提笔作画。
街道两旁的百姓低声叫他,他听不到。皇帝的侍从来拍他,他也不理。只是埋头画着心中的风景,任谁来都是不闻不问的。
皇帝早早听说他的名号,下了轿子走到他旁边,蹲下身子瞧着邵三郎作画。
邵三郎的目光,穿梭在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上,有时也将视线落在华灯璀璨的十里长街中,瞧了几眼,低垂着眉眼在画布上挥洒笔墨,认真且专注。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停歇了。皇帝抻着脖子瞄了好几眼,才发觉,画非眼中画。
以天为幕,以霞为锦。画上的少年笑得肆意又豪迈,胸腔中满藏雄心壮志,像是准备大展身手一样。一身自信,傲气深刻在骨子里,让人心生敬仰和些许向往。
这是他的画,不是家国而是天下,不是年少无知而是男儿轻狂。
皇帝好奇,询问了几句。邵三郎只是说,他在缅怀一个故人罢了。
此事过后,邵三郎充满光辉的事迹里又多了一笔浓墨。
邵家三郎虽游走瓦肆间,说是潇洒自在,也是怀君骨的痞儿。无论坊间如何描说,都要在末尾提一句,邵家三郎是个顾家的,也是个无情却也有情的。
借眼下的将要发生的情景来形容,最为恰当。
今日是阴气最重的月份。一年一度的见君节,鬼门大开,阴气四散。
白天街上尚且是活人,到了晚上,就不一定是人还是鬼魂索命。
邵三郎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火急火燎的冲进家府大门。过了前堂,吐了嘴里的草芥,忙往主事厅跑。
家中的奴仆一边叫他慢些走,别摔了,一边侧着身子躲过他,就怕一个不小心摔了自己手里的东西,让大家长怪罪。
厅堂上,肖平娘正在剥刚洗干净的紫葡萄,圆润剔透的果珠子被放在琉璃小盘里静静躺着。而坐在她旁边的邵贾端着卷轴,一面品茶,一面享受妻子剥好的葡萄。
难得的惬意和宁静,忽叫一连串的喊声打破。
肖平娘拿过丫头递来的帕子,擦净了手,跟着邵贾的目光向外瞧过去。
只见邵三郎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扑通一声双跪在地,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云峰有事相求。”
坐在上位夫妻俩哪见过他这般模样,一时愣住。回过神后,肖平娘赶忙起身把他扶到一边,问道:“怎的还求了起来,一日间竟同我们生分了。你有事便说,我们自然会答应。”
邵贾跟着应和道:“云峰有事直说无妨,但凡是我这个大家长能帮到的,就肯定答应你。”
邵云峰道:“我想要离开一段时日,去见一个人。”
肖平娘和邵家刚想开口说点什么,邵云峰就抢在前头接过自己的话茬。
他道:“六年前,得邵先生帮助,我才能在惶惶人间有一个栖息之所。这些年间,受肖娘的关心和照料,我才晓得世间温情所在。要是可以,我愿生在邵家,死后化灵守着邵家。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之前答应了一个人,要带他看一遍巫山,见一眼自己的意中人。期限将至,我不敢拖沓。此次一别,我与您二人恐怕再无重逢的时候。特来告别。云峰发誓,要是有幸归来,便护邵家周全,万代昌盛。”
邵云峰说完,朝着肖平娘和邵家重重的一拜,含着感激和满满谢意。
“邵家三郎,邵云峰,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