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似锦》微微安影

6、第六章 千里帝王都（1）

　　《春风》最近忙着做一篇长篇的人物访谈，工作由我接手，自从进《春风》来，大型的工作还是第一回轮到我。采访对象是环宇企业的总裁Mr Jonhson，一个年轻有为的美籍华侨。
　　我一身正装，走进环宇，果然是跨国企业，金碧辉煌。
　　“苏小姐？”秘书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女子，“请进吧，Jonhson先生在等您。”
　　办公室装饰简单，红木办公桌上收拾的很干净，一盆紫色大束勿忘我在阳光下姿容妩媚，楚楚动人，墙上垂一吊兰。他一手轻抵着下巴，眉目俊朗，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电脑屏幕，见我进来，便从座位上起身。
　　我深吸一口气，让心情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礼貌地伸出手：“Glad to see you,Mr Jonhson。”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好看的笑意：“苏小姐，我会说中文。”
　　我略微尴尬地“哦”了一声，坐毕，我取出纸笔，不愧是大企业的总裁，举止风度果然是不同凡响，说一口流利的中文，语速不紧不慢，显得从容大度。
　　“Jonhson先生之所以回国发展，您的最初目的是什么？”
　　“作为一个商人，我的根本出发点自然是看中了国内前景良好的市场，不过这么多年在国外，我也不可抑止地想回自己祖国创业，我想这两者应该是不矛盾的。”他微笑着点头。
　　整个谈话过程中Jonhson毫不回避我的问题，答得得体而不失风度。末了，他突然停顿下来：“苏小姐可以不要用我的英文名写访谈吗？我比较喜欢我的中文名字，陆伟恒，用这个名字可以吗？”
　　我颔首：“好的，就按您说的办，写完后我会叫过来先让您看一遍再发表在杂志上的。”

　　在底楼时竟遇到了宋泽熙，他在这家企业上班，也是个收入不错的小白领。三年不见宋泽熙，依然不改大学时的风采，倒是头发短了许多，穿一身西装，成熟稳重了些。我们本是面对面走来，目光相触，走近，果然是宋泽熙。他喊住我：“苏瑾妍？”
　　我也顺势停下：“宋泽熙？真是你？原来你在环宇。”
　　他微点了下头，道：“前些日子我还遇到龚宇凡，说你要来南京，怎么到这儿来的？”
　　“做一篇人物访谈，你们公司总裁的。”我将单肩包捋了捋，跨上肩胛，“听说你最近不错哦，一切很顺利？”
　　他低头，略略笑了：“哪有，你别嘲笑我了，瑾妍，中午一起吃饭吧，好久不见了。”掏出手机，“玄贞，今天遇到一个老朋友，我和她一起吃午饭……”匆匆结束。
　　我在一旁，斜眼冷观，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宋泽熙的韩国女友，他上司的女儿。我突然想到林可嘉在机场暗淡的神色和有些伤感的语气，内心刮过一阵风。
　　记得大二那年冬天，重庆出奇的冷。林可嘉那是不过还是个暗恋着宋泽熙的女生，一日夜里她打来电话，语气透露着掩藏不住的愉快：“瑾妍，今天宋泽熙帮我焐手……”
　　我趴在床上，将手边半翻着的《半生缘》合上，仰面躺着，轻笑道：“具体说说。”林可嘉语调激动地将宋泽熙埋怨他穿的太少不会照顾自己并主动将他的手握在掌心的过程一一陈述，末了，不忘加上一句：“瑾妍，你怎么想？”
　　“死丫头，还能怎么想，你怎么想我就怎么想。”
　　后来他们真的走到了一起，我看到林可嘉坐在宋泽熙的车后，略显羞涩的环住宋泽熙的腰，她依旧穿得很少，将脸贴在宋泽熙的背上，穿过学校稀疏的林荫小路，当时我笑她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她莞尔一笑，不语。我继续取笑：“你要不是有我这个军师，进度能这么快？”
　　可嘉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要不是我先发制人，能有这样的格局吗？”我们相视大笑起来，可嘉的眼神很清澈，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欣喜，那一刻，我真的清楚，林可嘉喜欢宋泽熙，无论她还是不是那个在篮球场边专注追随陆天玮身影的小丫头，这场天赐的相遇，他们彼此珍惜。

　　我和宋泽熙去了一家中餐馆，他点了鱼香肉丝，竹笋拌豆腐，铁板牛柳。我宋泽熙的口味还是没变，我记得他第一次以可嘉男朋友的身份请我吃饭同样是在学校门前的中餐馆，那时正值腊月寒冬，可嘉吵着要吃雪糕，宋泽熙一脸埋怨她冬天吃雪糕对胃不好，最终还是在可嘉的强势下不情愿地买来可爱多。我撩在一旁，笑着看他们，不语。时光一经流转，倒已是五年，这五年究竟改变了多少，我只知道林可嘉抱在我怀里撕心裂肺地大哭了一晚，然后挥挥手，提着旅行箱，选择了赴日留学，后来我便再也没见过宋泽熙。

　　“想什么，心不在焉的？”宋泽熙捻起一根烟，点燃，双目炯炯地盯着我。
　　“没，”我笑道，“不过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唔，”他颔首，神色黯淡了下来，突然抬头，“瑾妍，你没变，还是老样子。平静的过自己的日子。”他顿了顿，继续道，“龚宇凡选择你，是对的。”
　　我一怔，内心突然有些仄仄不安，很快收敛住。服务生端来一盆水果沙拉，我拿牙签叉上一片哈密瓜，放进嘴里。手机音乐在这时候响起，“龚宇凡”三个字在屏幕上闪动。我用眼神朝他示意，他亦微笑。
　　“瑾妍，忙吗?”电话一头龚宇凡的声音被喧闹声淹没。
　　“最近在写一篇人物访谈，稿子赶得挺急。”
　　“唔，我老婆在大学的时候就是忙人，现在还是。”龚宇凡笑着揶揄道。
　　我“扑哧”一笑，细细想来，也确实有三四天没和宇凡见面了，还有清苒，说要去北京出差，许久没联系她，也不知有没有安全抵达。走上社会后最大的改变或许就是这样，当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地生活时，那些曾经颓然绽放的激情早已渐渐被淡忘。记得大三那年，我抱着厚厚的《考研英语》和大叠参考资料在自习教室安静地备考，龚宇凡总是坐在我旁边上网，点击着求职网页和招聘信息，轻握着我的手，有时斜眼看着我专注的表情，微笑。自习教室很大，四角落都坐着一些情侣，我们听到他们温软甜襦的絮絮叨叨，相视一笑。然后龚宇凡低下头，在我耳边低低问道：“要不要喝奶茶？”
　　我至今仍记得他的表情，阳光净好，碎碎洒在龚宇凡白皙的皮肤和浅绿色的高领毛衣上，这还是去年圣诞节我卖给他的，当时他说不喜欢穿毛衣，我眼睛一横：“我喜欢你就给我穿。”他呵呵一笑，抱紧我，无奈地说：“管起我的衣服来了，下次是不是生活费还要给你啊！”
　　我们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这样可以有充足的阳光，龚宇凡说太多阳光对眼睛不好，我没有理他，依然固执。许久，他也就放弃了劝阻。

　　“是宇凡吗？”宋泽熙见我来笑嘻嘻地探着身子问道。
　　我应了一声。
　　“羡慕你们两个，”他瞥了眼窗外，“彼此了解。”
　　我一哂：“怎么，异国恋情不得志？”
　　他显然一讶，转而尴尬地笑起来：“你说玄贞吗？他是我公司部门经理的侄女，在一次庆功宴上认识的。是可嘉告诉你的？”
　　“嗯。”我诺
　　“她……在日本这些年还好吧……有男朋友了吗？”语气小心翼翼。
　　“没有，你知道的，她的男性朋友多，男朋友却很少。”
　　“呵呵，是了，本来说想去机场接她，到被她拒绝了呢。”
　　我随机应和了一下，便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