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昏君过日子》阈值

2、第二章

　　魄苏川欲向前一步，魄瑟抢先转身，“如若真的有人从中作梗，哥哥我定不会坐视不管。”

　　这一刻，魄瑟身上没了腾腾杀气，像是披上了日月星光。魄苏川虽从出生起就被魄瑟秉着只要摔不死就可以随便摔着玩的态度拉扯着，但今日，魄瑟的身上终于是闪烁出了作为哥哥本该有的温暖光辉。

　　“你还是骂我技不如人吧，别这样。”魄苏川警戒地向后退了一步，打破方才不切实际的幻想。

　　自从他习惯了说话没有好气的魄瑟之后，魄瑟一旦反常地温柔下来，就会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魄瑟放缓了脚步，像是皇帝游园一般悠闲。他折了一枝柳，握住柳把，满不在意地向天空一掷，眨眼间，一只将要略过二人的燕子跌落下来。

　　然后得瑟地扬起须发，感叹自己的功力又进入了一个新境界，他盯着燕子道：“从中作梗的人传信来了。”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不经意间就显摆了他的威风。

　　魄苏川斜眼打量四周后小跑到被柳枝打下来的燕子旁，然后快速蹲下，试探地碰了碰燕尾，生怕有暗器伤到魄瑟。

　　魄瑟一脚踹飞软塌塌的燕子，捡起燕子羽毛处掉落的匿名的小纸条。

　　“我这样的小门小派，还能被那些大宗门看上，魄瑟真是三生有幸啊。”

　　魄苏川望着纸条上的字迹，失落地低下头：“难道玄迩谷也容不下我们了？”

　　魄瑟狠狠蹬了一眼魄苏川：“本事不大，瞎想什么。有我在，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魄苏川压在心里的石头依旧放不下，目送魄瑟将纸条撕得粉碎进了房门后才慢腾腾关上血厄阁的门，在回寝室的路上数次回头。

　　“哥哥，你放心，我现在长大了，不该再让你受那些苦楚了。”

　　屋内魄瑟焦躁地揉揉眉心，半倚在床边，发青的手紧紧捏住脖颈处的宝玉，本想凝神，突然一口鲜血喷涌上来，魄瑟赶忙拿床上搁着的手帕捂住嘴，可还是有鲜血滴在了崭新的被子上。

　　屋内的他才是褪去伪装的魄瑟，在弟弟面前，他需得强撑着精气神，在一些小动作上要体现出自己的身板还能抗。

　　他无神地望着被褥上的血迹，声音略显疲惫：“我没多少日子了，既然旁人给了我们一条生路，我就去吧，毕竟苏川的手上没有沾染鲜血，他的人生……还是有希望的。”

　　次日，宗函皇宫大门响了足有半个时辰的烟花，于是大门口聚集了数百人前来观赏的人。魄瑟不喜凑热闹，便静静站在一旁等候公公来召。

　　“婆婆，今日皇宫有什么喜事啊？”

　　牵着小丫头的老婆婆哈着腰，眯眼一笑：“今日是北伍王爷出使從尔国顺利归来的日子啊。”

　　雇主在百姓心里的位置要比那个昏君高啊，我倒是很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了，魄瑟心想着，似乎想起来什么事忽抬起头，嘴边荡起涟漪。

　　魄瑟心里惦记得是魄苏川。

　　魄苏川在对面的早市挑选糕点，总是装作无意地瞥向魄瑟，“你让我回去，我就非得回去？我知道你厉害，不需要我，但是，哪有刺客在皇宫门口与雇主碰面的，还是默默在一旁看你，我会踏实点。”

　　大门缓缓开展，低沉的声音庄严肃穆，守卫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端足了架子。

　　守卫眼珠一转，立马被浑身侠气的魄瑟吸引。

　　守卫提高声音：“来者何人？”

　　魄瑟也作揖回应：“五王爷亲信，可否进入？”

　　“那有人接应否？”

　　魄瑟刚想回话，一抹金色出现在大门后，见过的人连忙俯身作揖，气派十足。

　　冷漠的双眸一现，魄瑟的嘴角微微扬起，来自圣申派的雇主终于是现身了。

　　守卫头子抢先跑到北伍的身旁，手抖地快把袖子晃出风，“小的……头一次这么……近见到五王爷，……王爷今日亲自……”

　　北伍亲切地笑了笑：“大家都辛苦了，我今日是来迎接我曾许诺过赠给皇上的“宝物”的。”

　　魄瑟也学着旁人恭敬地弯腰答道，“王爷亲自来迎，是我魄瑟的福分。能为皇上做事，我——三生有幸。”

　　坐在白菜摊旁的魄苏川啃着菜叶子，依稀地听见那些人的谈话声。他时刻紧绷着心弦，若是对方突然变卦，他好立刻带着哥哥逃出魔爪。

　　“小子，你吃的那颗白菜，还没给钱呢！”

　　魄苏川没来得及叫住魄瑟询问情况，大门却不留情面得赶在他前面关上。

　　守卫拦住心急如焚地魄苏川：“没令牌不能进去！滚回去！”

　　魄苏川撸起袖子：“你跟谁说话呢！说话能不能好好说！”

　　守卫扫了一眼魄苏川，傲慢地叉起腰，倒是有了贵妇范。“跟你这种人，说话就得这样说。”

　　被侍卫瞧不起的魄苏川低头看了看自己，浅蓝色的衣摆沾染了泥土，还有一白菜叶子挂在腰上，若不是有那一张白嫩的脸，被人误会小乞丐不为过。

　　魄苏川垂头嘀咕：“都怪那大姐，不好好收拾白菜，白菜摊太脏了，一会儿回去得跟她好好说说。”

　　北伍身旁的将士们紧紧跟随，只允许魄瑟走到最后，生怕魄瑟动了歪心思谋杀北伍。

　　“五王爷，咱们这是要去哪？”

　　“去我行宫，这路上委屈你了。”

　　“您知道就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过甬道，转了不知几个弯才到了北伍的行宫。行宫规模快要赶上皇帝的寝宫，外部秀丽，内部豪华。怪石散落在池塘边，荷花开地正旺。

　　北伍遣随从清了室内的奴婢侍卫，只剩下魄瑟北伍二人。

　　“五王爷真是言行必出啊，信上清清楚楚写的字，被你随口一说变为味。”信上只说了他会跟在皇上身旁，去没想到自己会是皇上身边唯一的贴身护卫。

　　“此事是我做的不对，可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危险太大。把你召到皇上身旁而不是我府邸，这样更加有理些。总不能把一个刺客光明正大的拉拢在我身旁吧？”

　　“江湖流传，前些日子挟持皇上的老头，与我是死对头，让我守卫皇上，确实有理。”魄瑟手指敲着桌面，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便答应你，不过，你定要说到做到。”

　　北伍：“那当然。”

　　鸿间殿，屋檐处垂下一条条红丝，颇有几分姿色的侍女个个怀抱着紫盒子围在门口。

　　魄瑟瞧见这样的光景，心头瞬间烦闷不已，他偏过脸，北伍早已迈过门槛。

　　“这你也忍得了？”

　　北伍以一抹淡淡微笑回应：“习惯就好。”

　　李公公早已等候许久，原本轻蔑嫌弃的表情见到北伍后立马喜笑颜开，大大地行了个礼。

　　北伍轻轻颔首：“李公公，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侍女手中都有西域送来的宝物？”

　　魄瑟懒得搭理阴阳怪气的公公，背过身悠闲地看着院内的陈设。

　　李公公立刻压低嗓子：“王爷不知，皇上现在正开心呢，还特地叫了公乐坊的几位姑姑演奏乐曲助兴，王爷也进去一同享乐？”

　　“把无关紧要的人都清出去，我有要事同皇上讲。”北伍扬了一下繁重的云袖。

　　李公公收回笑眯眯的眼神，拂尘一挥，连忙跑进殿内，高声说了几句话，片刻，里面的侍女纷纷跑了出来。

　　“进去吧。”

　　魄瑟走地很随意，口袋里的链子哗啦啦的响。清脆的声音惊醒了口含橘子瓣昏昏欲睡的北祁，瞪大眼珠子看压根不把自己放进眼里的魄瑟。

　　北祁一口吞了橘瓣，含糊不清：“大胆！见到朕——还不下跪！”

　　魄瑟无奈地摇摇头，手腕一转：“喝了几杯就酒醉成这样？皇上，要不让我帮您醒醒酒。”

　　魄瑟越看越不顺眼，要是按平时的性子，北祁现在早被打得天昏地暗。

　　北祁猛地起身，拿起琉璃盏就往地下摔，造了声势，“来人，这小子目无王法！给我拖下斩了！”

　　北伍眼见气氛不对，走到北祁身旁：“皇兄，这位就是魄瑟。”

　　北祁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走到魄瑟身旁，从袖子里掏出一条珍珠链子，“魄兄，刚才是我冲动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见谅。”

　　魄瑟算是见识到了昏君的样子，推开北祁不老实的手，“别碰我。”

　　北伍走之前拍了拍魄瑟的肩膀：“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魄瑟想跟上北伍脱离这昏君的纠缠，不料被北祁拽住袖口。一时间，喧闹的大殿安静下来。

　　“放开，快放手！”

　　北祁凑到魄瑟身旁，傻傻地仰头道：“魄瑟，你跟那个死老头儿谁厉害啊？我觉得你一定能护我周全的。”

　　魄瑟一把推开满身酒气的北祁，“你觉得谁厉害？你要是再不放手，我保证他出手时我不还手。”

　　魄瑟抖抖衣袍，睥睨着昏君：“好，你乖点，我肯定保护你。”

　　北祁软绵绵地瘫在软榻上，拔出发髻上的簪子，放在桌上，“魄兄，我给你安排了住处，快去看看吧。晚膳，你可要陪我吃。”

　　魄瑟攥紧拳头，克制心神：“臣遵旨。”

　　走出大殿，魄瑟凶狠的瞪了门口的侍卫，像是受到侮辱。

　　“好吃懒做，沉迷女色，昏！”

　　北伍坐着轿子路过魄瑟，连忙撩开帘幕，“魄兄，上来。”

　　“都是自己的人？”

　　北伍点点头。

　　“这样的人留着做甚？我是忍不了了。”

　　北伍晃晃手上的扇子，“这样的人能登上皇位，岂不比他的昏庸更让人好奇？”

　　“那就有意思了，能把荣星山的门生请来的人不多了。我到是要见识见识，他到底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