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云水》榛榛榛榛果儿

11、共事

　　穆云在家睡了个午觉，醒了后打着哈欠喂架子上一只八哥和一只鹦鹉。看着这俩想起李北溟前段时间成天往家里跑，被这俩小家伙气得直跺脚的样子，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还有一月前那天李北溟着急忙慌的样子，穆云当时正愁着，没仔细注意李北溟。现在想起来，李北溟那孩子不会真喜欢上穆凤这比他还大两岁的丫头了吧，那他现在岂不是正伤心欲绝？
　　穆云左思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好在李北溟这会儿应该就在都察院，就去瞧瞧吧。

　　管家备好马车伺候穆云上车，目送穆云离去后在原地挠了挠头，嘀咕着：“今日主子怎么去得这么早？”
　　这么想的不只他一个，穆云进了都察院刚坐下，李北溟就匆匆忙忙跑来，第一句话就是，“穆大人，您怎么来得这么早，右御史大人说您不到黄昏不会出现的。”
　　穆云：“……”有这么夸张吗？我至于这么疲懒吗？
　　穆云轻咳一声，心道好吧平时来得是比较晚。

　　好在李北溟话中惊讶有余却无半分调侃之意，声调表情中满是欣喜，令穆云想起他两年前初见就严肃得像小大人似的样子，不禁也跟着眉心舒展笑了起来，道：“七殿下新官上任，臣也不好怠慢呀。”
　　李北溟看着穆云一张精雕细琢般的面容带着笑，说着略带调侃的话尾音还轻轻上挑，略一怔松，随即目光转开，耳廓似有似无地红了起来，低头拱手一本正经地说：“穆大人算是我的先生，这两年来受先生指教，实在感激不尽。”
　　穆云觉得自己逗小孩似的指导实在有愧于七殿下这么正式的道谢，纵是脸皮厚如穆公子，也不禁觉得两颊有些燥热，也就没发现李北溟正经之下的异样，抬手示意李北溟坐下说。

　　穆云也在自己惯用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斟酌着想关心一下少年人的小心思，嘴上状似随口闲聊道：“殿下如今也是青出于蓝了，穆凤出嫁前那会儿已经打不过殿下了。”语毕含笑的目光落在李北溟脸上，注意他的反应。
　　李北溟起初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什么，绷紧的嘴角维持着镇定，下垂的眼眸盖住了转瞬即逝的尴尬与懊恼。
　　穆云看了心里咯噔一声，这算是被他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想了想，继续说道：“殿下骨骼精奇又勤学苦练，长得也是人中龙凤，将来指不定多少姑娘为殿下魂牵梦绕。”年轻人，看开点，漫山花朵遍布，不用只看我家这只。
　　李北溟却忽道：“我那天以为……穆大人及冠有二，为何仍未娶妻？”
　　穆云正琢磨着他未问完的问题是什么，忽地被反问一句自己的终身大事，一下子有些转不过弯，“我？哪有大家闺秀看得上我。”
　　“那你……最近有空再教我习武吗？”
　　穆云心道习武好，只是别再跟穆凤练就行，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义不容辞，殿下等选好了建府的地方，臣便差人去请。”
　　“我已经选好了，就在穆府边上。你不用折腾，我认得路，我去找你。”
　　“穆府边上？啊，那宅子倒是个好地方，略加修缮就可以了。”
　　李北溟点头，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柔和了些，又说道：“你送我的那只雏鹰，性子挺倔，熬了一段时间，现在听话了些，长大了不少，就是宫里不能飞，等建府了带出来，给你看看。”
　　穆云闻言眼睛一亮：“好啊。取名了吗？”
　　“取了，叫青风。”
　　两人似是又找回之前的亲近，李北溟细细地给穆云讲着小青风的趣事，穆云听得兴致盎然。

　　此后半个月，除了穆凤回门那天，其余时间，李北溟白天在都察院早早地完成右御使交代的差事，然后就等着穆云，有时听穆云给他天南地北地讲学，却总讲着讲着就扯到不知哪里去，李北溟也不催促，就这么听着，直到穆云自己觉着扯太远了兜回来，有时李北溟差事做不完，穆云在旁边指点，边自己跟自己下棋打发时间。

　　直到夜幕低垂，穆府管家会差人来接二人上穆府用晚膳。原因是李北溟的府宅正在修缮，离得与穆府又那么近，穆云觉得两人同在都察院当差，怎么也得请皇子殿下到府上坐坐，这一坐两坐的就坐成习惯了。每天不用吩咐，管家也都会按着两人的分量准备车马和晚膳。

　　用了晚膳管家又会自觉差人收拾好兵器房，李北溟每日都会借用那里的小院子练武。穆云一般坐在一边披着狐裘还得抱个暖炉地看着。
　　偶尔穆云有力气时也会来了兴致，与李北溟切磋几下，但多以防守为主，很少主动进攻。
　　李北溟对他单手提着暖炉左闪右避的模样很是无语，可饶是再憋着气，手下铆足了劲也抓不住，李北溟不禁在心底恨得牙痒痒。

　　这天穆云又在场边坐不住了，但是脖子一缩又实在不想钻出狐裘，想了想觉得这次可以不脱狐裘但把暖炉放下，等动暖和了再脱。
　　于是把暖炉交给伺候的丫鬟，起身理了理狐裘就上去捉弄，不，指点七皇子殿下了。

　　李北溟见他站起来便停了手，见他这次没脱狐裘，嘴角微动，目光落到他冻得有些红的耳尖顿了顿，出口的话就变成了:“你不拿武器，我也不拿了。”
　　穆云看了看李北溟手里的长刀，心想穿着狐裘虽暖和但活动不方便，确实最好小心刀剑无眼，便笑道:“行。”
　　说罢两腿微分站定，一手掌心向上伸向前，四指往回勾了勾，示意李北溟先上。
　　李北溟额角抽了抽，感觉那股憋闷之气又要上来了。不行，这次非得让穆云不再这么气定神闲才行。

　　李北溟这次不急着往前冲，他仔细观察着穆云，既往几次看来，穆云身法灵活得不像凡人，腰力惊人，但是由于他那毛病，腿脚血运不畅，下盘不那么稳，比常人当然是强得多，但比起他其他地方，算是唯一的突破点。
　　决定的瞬间李北溟闪电般出手，虚晃的一拳直往穆云眉心冲去，穆云略为后仰脚步不挪已然明白这是虚招。
　　两人走过十来招后穆云始终维持着差不多的姿势，直到李北溟连续两次堪堪擦过他的脸颊和后腰侧，接连着一脚扫向他的后膝窝。
　　穆云心中微讶，心道这小子成长得真快。
　　错步想避开，终究晚了那么一刹，李北溟已触到穆云的狐裘下摆，而穆云这次闪避的动作幅度又比之前大，两人相错之际，狐裘的系带松了，坠下去的下摆绊住了两人的动作。
　　眼见着穆云踩到下摆失去平衡，李北溟送出的攻势堪堪收住，同时往前扑着想赶在穆云跌倒前拉住他。谁知穆云本身发现狐裘要掉了的瞬间扭身，本能自己稳住却被扑来的李北溟挡住。

　　只听嘭的一声，穆云往后倒在李北溟身上，两人跌坐在地。
　　穆云坐在李北溟腿上，虽担心李北溟受伤却一时胸口一滞，没能立刻坐起来。李北溟双手环在穆云腰侧，穆云后颈撞在他脸上，扑面皆是穆云身上的气味带着点烘久了的木炭气味。

　　管家在一旁见着赶紧招呼人上前搀扶，嘴里不禁埋怨起来:“哎呦我的主子，您这身子就安心在边上坐着吧，回头温太医又得怪我了没看住您了。您说您这手痒痒了要动也就算了，还把自己给摔了，自己摔了也就算了，还把殿下给摔了，这可真是。”

　　穆云被扶了起来，被老管家念叨得忍不住想去堵耳朵，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去拉似乎被他砸傻了的李北溟，问他:“殿下还好吗？是臣太不小心了。”
　　李北溟握着穆云的手起来，略低头遮住了眉眼，低声嗯了声，说:“还好。”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穆云撞到他哪了，总觉得李北溟声音稍微有些哑。
　　穆云弯腰凑近李北溟的脸，想看看他哪里有没有受伤，李北溟却像被电到一般往后退了一大步。
　　似是发觉自己反应有些大，他转头举起拳遮着轻咳一声，说:“我没事。”

　　穆云见他脸上除了有些红确实没受伤，觉得这位好强的殿下可能是当众摔倒觉得有些丢脸，便直接招呼管家说:“殿下定累了，热水备好了送殿下的房间了吗？”
　　李北溟这半月算是跟穆云同吃同住，只是不一个房间而已。
　　管家回道:“刚备好。”

　　穆云点头，朝李北溟笑道:“那殿下早点休息吧。”
　　李北溟颔首，整了整衣袍转身离去。
　　他走的步子有些快，转眼已经走得很远，穆云这才一拍脑门，道:“哎呀，忘了说，明天就是元宵了。”
　　管家在一旁应道:“主子是想带殿下去赏灯吗？明日小的跟殿下说就是。”
　　穆云摆手，心道能不能留到明夜还不一定呢，云芩托人递信说北面有急报，总觉得不会是好事。
　　“我出去一趟。”
　　管家一愣:“啊现在主子您要去哪？这……这不会又是云烟阁吧。”
　　穆云拍拍他的肩，歪头笑道:“是啊，陈老知我也。”
　　管家姓陈，在穆家操劳了大半辈子，近六年格外操劳，全是因为这不省心的穆少爷当了家，也不成个家，这成日花天酒地的越来越没媒人上门了，这可怎么办哟。
　　老陈欲哭无泪地看着穆云潇洒离去的背影叹气，念叨着:“哎，本刚想着这段时间七皇子殿下在这主子收了心能为人师表好好干些正事呢，才半个月就关不住了哟，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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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穆云:何必单恋穆家花
李北溟:不好意思，我就盯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