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山》陆俞

1、序章

　　林清晓睁开眼时已是正午。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透过窗户照在他床头的光斑，无意识地磨了磨牙。
　　又是这个梦。
　　他伸出一只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早晨近乎刺眼的阳光下略显苍白，泛着冰冷而细腻的光。
　　他的手掌逐渐与梦中那人向他伸出的所重合，仿佛能感受到自己温热的手掌触碰到那人微凉的指尖时的战栗。
　　随后他的手臂不堪重负似的垂下——他再次阖上眼，轻轻叹了口气。
　　是谁呢。他想。
　　外头十分安静。以风声为底色的静寂中带着些零碎的细响——
　　例如鸟鸣、树叶簌簌一类的声音……它们把空中炽热的光都搅混浊了。
　　林清晓赖了一会床，静静听着这些细碎的声音。昨夜喝多了酒，此刻脑袋昏昏沉沉，正欲重新睡去，却被惊雷似的一声响震得瞬间清醒。
　　“林——兄！！！”
　　树林中惊起一群飞鸟。
　　林清晓不得不重新睁开眼，瞪着床顶镶着的那颗猫眼似的蓝宝石。
　　那声音的主人却不知道自己口中的“林兄”此时并不想搭理他，仍欢快地叫道:“林兄！你在哪里？？林兄！”
　　这架势仿佛要叫出个三重回声来。林清晓一面糟心地盘算着怎么应付这吵闹的客人，一面起了床，草草披了件白色长袍下了楼。
　　“你来了。”他挂着温和的笑容，和刚才躺在床上黑着脸半死不活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地传到了喊话的少年那里。那少年接到回复很是高兴，又喊道:“林兄！我好像迷路了！你能过来一下吗！”
　　林清晓被少年嘹亮的声音吵得耳朵疼，他耐着性子应了一声，又加了一句:“传声术能将你的声音传送到我这边来，你不必刻意调高音量。”
　　那头听了话便收敛了许多，此时用了正常的音量:“那，林兄，你是要用飞行术在天上看我在哪里吗？”
　　林清晓心说这林子这么大飞怕是要累死在天上。况且这山上的树都生得异常茂盛，把林子里的情况都遮了个严实，要是飞在天上怎么着他估计也看不见这傻孩子一根头发，更别说找到。就这样还用飞行术，他要么是吃饱了撑的，要么是傻。
　　但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林清晓笑着说:“不用飞行术，我这有个方便法子。”
　　语毕打了个响指，少年身前的树木竟尽数消失，空旷的土地上瞬间只剩下此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