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生》青酿

4、非梦

　　“好，如果你期末考到第一，下次你来，我请你吃饭，嗯，嗯，说定了。”沈青正在打电话，忽然听见客房里传来“咚”的一声响，他疑惑地向门外看了看，对电话那头的人道，“今天就先这样吧，你好好学习，有问题再来问我。嗯，好，再见。”

　　沈青等对方挂了电话，离开书桌，还没走出房间，便闻到空气中似乎有着……这是，血腥味？家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血腥味？

　　他微微蹙起眉心，快步朝客房走去，推开门，看见映入眼帘的场景，不由得心脏一紧。

　　这个倒在地上，身着汉服，浑身是血的人……还活着吗？

　　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又为何会穿着古代的衣服？难道……这难道，是穿越吗？穿越……竟真的存在吗？

　　地上的女子性命垂危，沈青顾不得再多想，大步迈到她身边，手指搭在她颈侧，摸了摸脉搏。脉搏虽弱，但仍在顽强地跳动，知她一息尚存，他忙拿起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沈青便跟着医护人员，一起送她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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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凌秋醒来之后，第一个感觉是——惊呆了。

　　为什么她闻见了消毒水的味道？为什么她正盖着腈纶被？为什么她穿着病号服？为什么她居然看见了天花板和格栅灯？为什么她侧过头——她顾不得理会左肩上的疼痛——会发现她居然在医院里？

　　她是不是正在做梦？或者她之前一直在做梦？梦里也能感觉到疼痛吗？梦里——梦里也会受伤吗？还是她受了什么头部创伤，导致记忆错乱了？

　　…………

　　叶凌秋花了足足几分钟，才终于回过神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突然从百草医馆回到了现代，她现在绝对在医院里没错。左肩直到左手手肘缠满纱布，稍微活动就撕裂般地疼，她受了伤也没错。

　　那么，唯一能验证在那个什么越国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不是梦境的方法，就只有——

　　她环顾四周，最后瞄准了床边小柜上的塑料杯——她刚刚醒来，还没有太大力气，于是选择了离她较近，重量较轻的物品——然后，调息运气，掌心凝风，猛地隔空推了出去。

　　杯子被气流一扇，当啷啷落在地上，滚了一圈。叶凌秋不禁呼了口气，脸上的欣喜之色刚露出一半，忽然听见脚步声匆匆走来，伴着一个略带焦急的温和声音。

　　“没事吧？你想喝水吗？”那人正是沈青，他看见地上的杯子，弯腰拾起，将拎在手中的几盒盒饭放到小柜上，然后去冲了冲杯子，走到房间另一侧，接水，“你什么时候醒的？我刚才下楼买饭去了，你感觉怎样？”

　　叶凌秋却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沈青接了一杯温水，递给叶凌秋，她怔怔地接了。沈青担心地叹声道：“饭还热着，你喝点水，稍微吃一些吧。虽然医生说过，你只要能醒，就不会有事了，不过为防万一，我……还是亲自去找医生过来，给你看看。我很快回来，你稍等一下，不要乱动。”

　　叶凌秋依旧怔怔地点了点头，沈青留下一个安慰的笑，就转身走了。叶凌秋看着沈青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然后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他他他——他是谁？！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个颜值满分，声线温柔的男人，帮她接水，帮她买饭，帮她找医生，还对她关心备至？

　　她可不记得她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个人，难道她从越国穿越，正好掉在了那个人面前？那个人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似，莫非是个大学生？

　　不对，她记得，住院要花很多钱，是那个人帮她垫付的？可她没有人民币，怎么才能还钱啊？——不对不对，虽然那个人说中文，可这里，真的是中国吗？如果需要美金该怎么办？会不会……这里根本不是她熟知的世界？毕竟她是从一个闻所未闻的越国而来，会不会她又穿越到了一个全新的，闻所未闻的世界？

　　叶凌秋正在胡思乱想，沈青已经带着医生回来了，他见叶凌秋仍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手里捧着杯子，水却一口没喝，只有脸色比方才更加沉重，忧心忡忡地对医生道：“她自醒来就是这样，似乎精神不太好，您觉得，有没有必要做个脑部检查？”

　　“病人既然醒了，应该就不要紧了，只需要好好休息，等伤口愈合。不过，如果不放心，也可以做一下检查。”一个中年医生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弯下腰，和颜悦色地问道，“你感觉如何？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忽然有一个陌生人走近她，叶凌秋本能地向后移了移身子，目光微微凝聚：“没有没有，我没事，我只是……只是刚刚醒来，有些不适应，现在已经没事了。”

　　“好，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再叫我。”那个中年医生察觉到叶凌秋的动作，便放弃了进一步检查，直起身来，又转头对沈青说，“先让病人吃些好消化的东西，多喝水，多休息。病人只是外伤，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好，多谢您了。”沈青送医生出去，而后走到床边坐下，对叶凌秋笑了笑，眉眼就像窗外的阳光一样温和，“觉得饿吗？先吃点东西？我买了粥，希望合你的口味。”

　　叶凌秋皱着眉，张了张口，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问，从沈青手中接过了餐盒。打开盒子，清香带着暖意氤氲而上，她顿时觉得腹中一阵饿意传来，忙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

　　“不用着急，慢慢吃，小心烫。”沈青也拿起一盒粥，不过吃相要文雅很多，“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沈青，青色的青，你叫什么？”

　　“叶凌秋，凌晨的凌，秋天的秋。”或许是因为饿了，叶凌秋竟觉得那盒简单朴素的青菜粥格外清香美味，暖意在胃口里融化，她的心情也一并愉悦了起来。她一边风卷残云地吃着，一边问，“我昏迷了很久吗？”

　　“不到一天，大概二十个小时，不知算不算久。”沈青看着叶凌秋狼吞虎咽的吃相，忍不住微微蹙眉，脸上浮起无奈之色。这个姑娘，明明身受重伤，又刚刚从昏迷中苏醒，却似乎比健康的人还要精神百倍。

　　叶凌秋暗自呼了口气，想着还好还好，只有不到一天，一边继续问沈青：“你是学生？”

　　“我今年十七岁，正在上高二。”沈青笑着解释，“不过今天是周末，我不用去上课。”

　　“嗯，那你和我差不多大嘛。”叶凌秋点点头，一盒粥已经快要见底，她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诶？高二？那你不回家，你父母不担心吗？”

　　“没关系，我现在自己一个人住。”

　　“我……抱歉，给你添了麻烦，这医疗费，我会还你的。”叶凌秋说着，底气却不是很足，毕竟她现在身无分文，这钱，恐怕要拖上一阵子才能还了。

　　“没多少钱，不用放在心上。”沈青温和地笑道，并没有戳穿她的心虚，“别想这些了，先多休息，把伤养好再说吧。”

　　“哦……那先谢谢你了。”叶凌秋点点头，把最后一口粥喝完，将餐盒放回小柜上，心满意足地躺了下来。

　　腹中有了食物，力气也渐渐恢复，左臂上的伤口还很疼，但并不碍事。她今天就能出院了吧，然后——

　　然后，她该去哪里？

　　叶凌秋望着天花板，彻底怔住了。相比于床边这个人的姓名年纪，相比于医疗费，更重要的事情是——她究竟在什么地方，在哪一年，而她，又是如何到了这个地方，这一年？

　　可是，这些问题，她该如何得到答案？

　　叶凌秋侧过头，沈青还在吃饭，她犹豫了一下：“呃，你……你有手机吗？”

　　“嗯？”

　　“那个，我现在很无聊嘛，就想看看，呃……”叶凌秋一时编不出来了，她不知道这里和她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有什么不同，她怕贸然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更加无法解释。

　　“哦，手机啊，给你，小心别扯到伤口。”沈青将手机解锁，放到叶凌秋手中，心底却浮起一丝疑惑——她知道“高二”，知道“医疗费”，还知道“手机”，看她刚才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对医院的陈设和医生感到意外和费解。

　　她是熟知这个世界的，所以，她并不是从古代穿越来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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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凌秋拿过手机，当先去确认日期。xxxx年xx月xx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她下意识地怔了怔。

　　这里的时间，竟和越国的时间是并行的。

　　她在越国生活了三年多，如今的时间，距离她从家中穿越，也只过了三年多。

　　叶凌秋想了想，又将地图打开，确定她所在位置，再将浏览器打开，搜索了几个她尚有印象的公众人物的姓名——幸好时间过得不久，手机技术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还知道该如何操作——

　　最后，她终于能够肯定，这里，确确实实，是她曾经生活过的世界。

　　甚至，是她曾经生活过的，那个由美梦，渐渐变为噩梦的城市。

　　她是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