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今何在》当年海棠

3、早晨

　　（1）

　　早晨。

　　太阳光暖暖地照在诗人脸上，他从睡梦中醒来，似困非困地揉了揉眼睛。

　　"嗯！今天也是要努力赶路的一天，加油！"诗人站起身来把双手握成拳头状，对着天边的太阳如是说。

　　他还有一千里的路要走。

　　诗人走啊走，走啊走，渐渐他走到了森林的最深处。这里百花齐放，水流声淙淙，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各种藤蔓像蛇一般缠在树上。

　　偶尔有几缕幸存的太阳光照在藤蔓身上，那被照的地方就反射出光来，像森森冷绿的蛇的眼睛。

　　诗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忽然间，诗人听见猫叫。

　　顺着声音望过去，诗人的眼睛发出光来，"啊！小奶猫！好萌的小奶猫！"

　　诗人非常兴奋地追着这只猫跑，想摸一摸它，就可惜小猫太野了，到处撒欢乱跑。

　　诗人追着猫跑到了一个洞口处。

　　（2）

　　在洞口前诗人站住了。

　　他记得村民口中描述过的龙穴的样子。高七尺宽七尺，洞口前到处是嶙峋怪石，即便是在白天，从那洞穴里反射出来的各类钻石粼粼的光也照样会刺到人的眼。

　　就是这里。

　　恶龙就在这里。

　　听说它长着血盆大口，样子很丑很丑，浑身黑乎乎腥腻腻，像恶心的泥鳅。听说它吃掉一个人还不够塞牙缝的，听说它尾巴轻轻一扫，就可以把人扫到天上去。

　　我斗得过它么？

　　我只是一个诗人啊。

　　我会被吃掉么？如果被吃掉，是从头开始被吃还是先从脚开始被吃？不管哪一种想想都很痛啊。该死的，我没有带止痛药啊。

　　诗人忽然觉得自己很紧张，他的心脏开始不停地加速跳动，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整颗心像要蹦出来一样。

　　他很害怕，于是他取下背上负着的钝剑，握在手中，给自己打气。

　　还是很怕，他想走了。

　　"可是我是英雄啊，这件事，我不做，谁做？"

　　诗人突然之间非常慷慨，"有什么大不了，不过一死罢了，我拼一命赴黄泉！"

　　（3）

　　诗人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直直走进洞口里去了。

　　龙穴里满地铺着珍珠和钻石，红宝石，绿宝石，蓝宝石，祖母绿，红玛瑙……各色宝石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到处是细碎粼粼的异艳的光。

　　一条龙睡在光上面。

　　那是一条……很安静的小白龙。至少样子看起来没传说中那么可怕。

　　它的鳞片也是白色的，最白的那一种白，可是很快，那白色上面渗出血来。

　　诗人在用一把剑在小白龙身上乱刺着，剑不快，没办法一剑封喉。

　　"嗷呜……"洞穴里到处回荡着龙啸声。

　　小白龙醒了。

　　（4）

　　它看看诗人，这诗人看起来很脏很脏，衣服破烂不堪，脸上到处是尘土，而且这丫还是个光脚的！

　　可是他的眼睛太干净了，亮晶晶地像星辰，永生永世的可爱的星辰。那些发出异艳的光的宝石，在这双眼睛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5）

　　诗人傻眼了，和小白龙一起大眼瞪小眼，他还握着那把生锈的钝剑，剑上在滴血。就可惜剑上没涂上见血封喉的毒药。

　　诗人知道斗不过了，索性闭上眼睛，心一横，咬牙对醒过来的小白龙喊："你吃掉我吧！"

　　说完这句，诗人突然觉得很委屈，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过你可不可以从头开始吃，从脚开始吃的话我太痛了，我没有吃止痛药啊。"

　　诗人呜咽起来，"我走了好久好久才走到这里，再怎么苦也坚持走到这里了，好吧，我没有杀死你，我认了，不过你可不可以先吃掉我的头？不要先吃我的脚，呜呜呜……"

　　小白脸冷冷地看着哭泣的诗人，吐出一句，"你没有穿鞋，脚好脏，我才不要吃你的脚。"

　　诗人还在哭着，"本来是有鞋的……"

　　"那后来怎么没有了？"

　　"掉到水里的时候鞋子飘走了。"

　　"为什么会掉到水里？"

　　"因为没有水喝，我要去河边喝水。"

　　"……那些村民们没有给你水么？"

　　"给了。"

　　"三瓶？"

　　"……一瓶。"

　　（6）

　　"啊哈哈哈哈哈！"小白龙狂笑着，龙爪子捶着地面，笑着笑着，小白龙笑出了眼泪，捂着笑痛的肚子道：

　　"哎呦喂，笑死我了，这些蠢东西们真是越来越抠门了，一万八千里里才给一瓶水，啊哈哈哈我当初来的时候好歹还有三瓶呢！"

　　诗人抿紧了嘴，不说话。

　　"哎……"小白龙笑完了，躺在地上侧过头看他，"那吃的呢？他们给了你多少吃的？"

　　"……两个馒头。"

　　"啊哈哈哈哈哈！"小白龙又开始狂笑着，"两个馒头！啊哈哈哈馒头！两个！当初我来的时候好歹还是三个包子呢！"

　　笑完了，小白龙看看诗人，叹息道："唉，小可怜。"

　　"为什么说我可怜？我不觉得我可怜啊。"诗人疑惑地看着小白龙。

　　"你不可怜，你傻，小傻子。"

　　"……我不傻。"

　　"你就是傻。"

　　"我不傻。"

　　"你傻。"

　　"我不傻。"

　　"……"

　　（7）

　　"你什么时候吃掉我？"一个下午过去了，在异艳的光中诗人问小白龙。

　　"我为什么要吃掉你？"

　　"因为我刚刚刺伤了你啊。"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不想吃掉你的意思。"

　　"为什么不想吃掉我？"

　　"……"

　　小白龙不说话了。

　　（8）

　　"你什么时候吃掉我？"一个晚上过去了，诗人问小白龙。

　　"你怎么总想着我吃掉你？"小白龙不耐烦道。

　　"因为我总觉得你会吃掉我啊。"诗人说，"如果你不吃我，那就让我走吧，呆在这里，我总是提心吊胆的，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就开始吃人了呢。"

　　"可是我不想让你走啊。"

　　"啊？为什么？"

　　"我一个人很无聊啊。"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我和一条龙聊天也会觉得很无聊啊。"

　　"好吧好吧。"小白龙无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