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归》鲸沦

3、蛾眉螓首（三）

　　我在他府中快活了整几日，这岳王长得凶相，为人其实还不错。他府中的女眷男仕们不受什么规矩的束缚，也没有男女有别的意识，入了夜就一块儿吃饭谈天，即使是在岳王面前，也不论辈分称呼，除非是有了外客拜访，才会稍稍收敛一些。
　　这几日，邱壑差了个女侍卫日日夜夜跟着我，叫程纹。我猜着她与程锋应该是有些亲戚关系，见她神色不耐烦，也没敢多问。虽说她总一脸嫌地跟着我，却也愿意带我出王府逛逛，从前师兄给我带的新奇玩意儿地所在地，我也去了个遍。主城很大，也没我想得这么大，愿意走上几步的话，大半日就能逛个差不多风景了。
　　我很少见到邱壑，他回的晚起得早，我睡得早起得晚，差走叫早侍女的我往往醒时已是日上三竿，他早早出门进宫了；夜半睡得浅时，也能听到他推开不远处卧房门的声音。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日。等到那叫早的侍女再一次踏进我的卧房将我叫醒时，我知道好日子可能要到头了。我问：“不是说了不用叫早了吗？”她回：“姑娘说不用叫，王爷说要叫，那肯定时要叫的。”我听到王爷二字，便确定我的好日子肯定是到头了。
　　在几日的东跳西窜下，我已经不用程锋带路了，熟悉地走到堂厅。堂厅今日热闹的很，邱壑仍坐在老位置，只不过换了一身服饰，堂厅一左一右站着两位身姿曼妙体态端庄的佳人。
　　我上前行了礼，邱壑挑了挑眉，让我在两位佳人中选择一位。我不明白他的用意，指了一位戴着金钗与玛瑙玉，笑起来格外温和的姐姐。他随后朝她说：“后几日便麻烦你了。”她点头。我还在纳闷他们要做什么，就被那温柔姐姐领进了另一间卧房，她从柜中拿出些针线，问我：“你知不知道吴王赵夫人？”我摇摇头，她继续说，“她用彩丝织龙凤锦，用针线绣了五岳列国，又以胶续丝发作罗丝轻幔，是谓‘三绝’。而你，从小到大，连针线都未曾碰过。”我一时脸颊灼热，又觉得好笑，未等我做出疑问，她放下手中的针线，一手搭在我的肩上，一手放在桌上，弯下身来侧到我的耳边与我说：“而我，就是这兴王朝的‘吴夫人’。”
　　我明白了她的厉害之处后，与她学起了女红。我不知如此温柔可爱的一位姐姐，在自我介绍时怎么会喜欢八方曲折地引入。嘴上说的话是令人发笑，但真正做起女红来，那双手一点儿都不含糊，如何穿针如何引线，那没有些功夫悟不出来的技巧，都叫她交给了我。不禁感叹岳王的人脉四通八达，有钱有势的好处就在这儿体现出来了。
　　我问这姐姐：“姐姐，你知道另一位姐姐是做什么的吗。”她一笑，说我过几日就会知道了。原来那岳王让我选人，只是选个先后，总之都是要学的。
　　我从小被当男孩子养，粗枝大叶的，她说别人练半个时辰的活，我得练一个时辰。且这几日的叫早也是她，每日睡不了三个时辰就得醒了，我的精神尤其不佳。睡不足，也不能出府玩，程纹被派去别的任务了，也没有人愿意给我带些玩物。
　　这日熄灯后，我正在更衣。邱壑的声音从门缝间传来，我打紧地裹了件袍子去开门。衬着月光，我看见他脸色阴沉沉的，有些倦意，夹杂些一些稍重的呼吸声，发型衣着与他出门时没有什么可见的变化。他抬起手，我才看见他手中拿着的香囊，一股檀香气扑面而来，让我顿时清醒不少。他拿起我的手，将香囊放在我的手心，打算离开。刚准备走，他想起来些什么，回头对我说：“买多了，这檀香可以镇定安神，压压你顽劣的性子。”
　　又过了几日，在女红姐姐细心的指导下，我的刺绣水平已经初有长成，她收了岳王的银两便离开了，我也不知去何处寻她。我知道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找到师兄，但更大程度上，是为了岳王那个我只可做不可说的目的。

作者有话说

　　时辰：一个时辰=两个小时，文中的三个时辰睡不到就相当于现在的社畜们六个小时都睡不到的惨状。
檀香作用：开胃止痛，镇定安神，行气温中
上文教女红的姐姐自我介绍中的话引用的是女红的百度百科中对吴王赵夫人“三绝”的介绍。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查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