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酒儿》觅澜

8、相亲

　　重组预案要公示后，盛安又连开了两次股东大会。

　　盛安上上下下皆传，盛安换了新鲜血液，武总手段凌厉，盛安高层人人自危，要真在盛安被换掉，倒不如当初选择呆在被丢弃的老二老三盛运盛尧里呢。

　　顾总明里暗里都说过，集团不可能大换血，武总虽是大股东，也说过人事方面他不会插手。

　　重组还未完成，三期的售楼部和样板间就被武扬喊停了，盛安总经理李平亮心里很是不服，对自己的心腹说，沛海市首富武成民是做码头起家，做地产不过是半桶水，哪里拿得出手，他儿子高中就出去了，回来仗着家里钱多，在很多三四线复制开发大型商业地产和综合体，钱是多，但妄想三线四线包围二线，也不看看自己水土服不服。

　　末了，李平亮撂下一句话，不懂还瞎折腾，迟早得给他抹屁股。

　　股东大会后李平亮第一次和武扬单独见面，客气了两句，李平亮开始说难了。

　　“武总，三期售楼部和样板间再不动工，会对我们明年上半年的销售有很大影响，最迟月末也要开工了。”

　　武扬点头：“你说的对，月末是得开工，但看了设计图，说实说，我一点也不满意。”

　　李平亮不动声色：“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武总可有给出修改意见，好让设计公司修改。”

　　武扬默了一秒，“我的建议，不妨把设计公司换了。”

　　两个总助有些吃惊，一个忍不住偷偷瞟了个眼神给另一个。

　　李平亮：“……武总，倾墨设计院是全国排名第一的设计公司，N市的分部，几乎拿下了……”

　　武扬打断他：“排名代表不了什么，我现在只知道他们做不到，要么，是设计的人没办法理解到位，要么，没走心。”

　　李平亮深知，大股东就是大股东，至高无上的话语权，他能在背后骂，在人跟前只能当龟孙子。

　　“武总可有合适的设计公司推荐？”

　　“邀请招标。”

　　李平亮缓缓点头：“资质要求呢？”

　　“没有要求，正规的设计公司和工作室都可以，出设计初稿，评分办法向作品倾斜。”

　　“这……”李平亮面落难色，“小公司就算中标了，人手和实力没有办法保证，一旦延期交稿，对我们的工期进度会有很大影响。”

　　武扬轻笑一声，“李总，小公司对于我们盛安的项目，只会全力以赴，只要能出初稿，后续修改不费事。”

　　李平亮的助理吴总助笑说：“武总，其实倾墨还是有实力的，我们二期的售楼部和样板间也是他们做的，口碑不错，在N市，客户也是很认可我们的。”

　　另一个助理在一旁附和，无非是选倾墨更有保障。

　　他认真听着，这帮人不愿意换设计公司，一个是利益相关，另一个是惰性，求稳不思变。

　　盛安作为老牌房地产，内里盘根错节，这里面的很多人习惯了养老思维，反正公司有钱，都选好的就万事大吉了，这些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若是一下子拉扯开来，势必伤筋动骨。

　　但眼下三期大改是势在必行，他不会妥协。

　　“二期原本的设计理念很好，但是策划没做到点上，设计不精细，展示园林也是一样，找不到很好的记忆点，整体来看，很粗糙。”

　　“我不知道最后交付是什么效果，但是单单售楼部这一块来说，我很失望，难道是钱没到位？”

　　是人没做好，是水平差。

　　“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我相信用心都能把事情做好，我说过人事我不会插手，若是不用心，也不用留，换血有益健康。”

　　换血有益健康，两个总助不言语了，引以为傲的东西被他批得一文不值，这TMD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人长得端正，面容俊俏却能给人一股正气的感觉，这很神奇，就算语气很平缓，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正好是中午饭点，李平亮客气邀请武扬到集团饭堂用餐，没成想他是答应了，却要去员工区吃。

　　除了早餐，饭堂的午餐和晚餐分员工区和管理层区，餐食自然是不一样的。

　　“你们几个各自吃饭，不用跟着。”

　　这一顿饭不谈公事，只谈伙食和饮食习惯，武扬对盛安的伙食褒奖有加。

　　许酒说的没错，营养又丰富，毕竟早餐连鸭血粥都有，很用心了。

　　换言之，很适合养老。

　　“李总，听说你们的早餐有鸭血粥，很好喝。”

　　李平亮哈哈笑：“是啊，一周有三次，的确还可以，武总有时间要尝一尝。”

　　他主动要了一张饭卡，既然是N市一绝，自然要尝尝。

　　*

　　这天，开完会下班了，许酒收到一个人的微信：

　　【许酒，下班了吗？】

　　微信名叫李俊峰，是锋芒地产的老板，上个月老曹叫她加锋芒李总的微信，把近一个月锋芒的成立明细发给李俊峰，因为好几套都是在她手头成交的。

　　她和李俊峰在微信聊过两三次，大都是沟通成交明细和有疑问的撞单情况。

　　这几年房地产电商和房地产分销兴起，很多开发商都走起渠道销售。简单地说，就是开发商找分销公司合作，分销团队拓客到销售现场，成交了结佣金。N市有大大小小300多家房地产分销公司，锋芒算是做得不错的一家。

　　许酒：【刚要下，你们公司还有客户过来吗？】

　　李俊锋：【没有，我正好在售楼部，方便搭你的便车吗？】

　　许酒有点讶异，按说他一个老总，总不至于没车开，难道是有什么事要找她聊？她的车正好哪去保养了，今天是打算坐公交车回家的。

　　许酒：【不好意思，我今天没开车，要坐公交车。】

　　李俊锋：【哪一路？】

　　什么情况？

　　【98路，李总，怎么了？】

　　【没事，那我也坐98路，说不准我们会碰到。】

　　许酒莫名其妙，也懒得深究。

　　【好啊。】

　　【如果碰到，我请你吃饭，最近辛苦了。】

　　许酒想想，他大概是想搞好关系，以后更好开展工作吧。推掉饭局的招她还是有一些的。

　　【李总更辛苦，我们的业绩离不开贵公司的大力支持，改天让我们经理组织一次联谊吧。】

　　【行。】

　　许酒回了个笑脸，换上便装，牛仔裤运动鞋，牛油果绿套头薄毛衣，再背上背包，看起来像个女学生。

　　周五了，公交车人不少，她戴着耳塞，抓着把手摇晃。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一只手伸过来，把她的一只耳塞拿掉，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把耳塞塞进自己的耳朵。

　　瞬间的呆愣后，许酒瞪大眼睛看着他。

　　竟然是那天给她来临门一脚的天使帅哥。

　　“什么歌？”他笑着问。

　　许酒有些不爽，这什么人啊，就算是他帮过她，也不至于这么自来熟吧。

　　“……”

　　她想，是应该把另外一边耳塞也给他，还是把他耳朵上的耳塞拿回来，好像都不合适。

　　“我以为你会听郭德纲的相声。”

　　她呵呵笑：“偶尔也会。”

　　一点都不好笑！

　　“我说了，要是在公交车上碰到你，就请你吃饭。”

　　许酒猛地抬眸，有些意外：“李……李总！”

　　这样好像不太礼貌，估计他以为她认识他的，其实她甚少会看别人的朋友圈，还真不知道李俊峰长什么样子。

　　李俊峰倒像是没放在心上，随意问道：“平时你在哪里吃饭？”

　　“一般都是回家吃。”

　　两个人戴着耳塞听歌，她实在不喜欢这种暧昧的气氛，好在电话响了，是吴思思，她暗喜，把耳塞拿掉，顺手拔掉了。

　　吴思思问她某家餐厅的位置，没几句就挂掉了。

　　“你同事？”

　　“是啊。”

　　“说好了，碰到就请你吃饭。”

　　“不用了……我今天有点事。”

　　李俊锋看着她，撇嘴一笑：“有什么事？不会是接小孩吧？你们经理是我的朋友，他说你今晚没事。”

　　许酒：“……”

　　老曹什么时候开始干涉她的私生活了？再者说，凭啥没事就得陪你吃饭。

　　没等她开口，公交站到了，这是一个购物中心。

　　“到了，走！”他转身走向后门。

　　许酒有些莫名其妙，有谁会在公交车上截人啊，这位兄台会尊重人吗？

　　下了车，李俊锋走在前面，许酒跟在后面。

　　李俊锋回头看她，“怎么，跟不上？”

　　她小跑上去，笑着说：“不好意思，我腿短。”

　　“你有一米六五吧？”

　　“眼力不错。”

　　“我妈说的。”

　　“谁？”她以为听错了。

　　“我妈，你接待过我爸妈，今年三月份，他们在盛安悦府买了一套房子。”

　　“这么巧，你爸妈叫什么名字？”

　　李俊峰勾唇，似笑非笑：“刘文洁，就写了我妈的名字。”

　　刘文洁……许酒的笑僵在脸上，所以，前几天光棍节，本来是要和眼前这个男人相亲的么？

　　她抿了抿唇，稍稍侧过身子，这就尴尬了……

　　“刘老师啊……她人很好。”

　　“看来你们彼此印象不错。”他笑着说。

　　眼下能怎么办，总不至于跑路，只能尬聊下去了。

　　“你在这一行，怎么不陪他们过来呢？”

　　“就是我让他们去买的，换签的时候我去了，你没在。”他微微皱了下眉，“不然我们早就认识了。”

　　除了相亲对象这个尴尬的身份，两人是同行，聊了聊项目和客户的事情，这一顿饭倒也没到吃不下去的境地。

　　李俊锋结账的时候，许酒拦住他，问服务员是否可以用APP上的优惠买单，服务员说可以。

　　“能省就省，”许酒没有扭捏矫情，笑着对李俊锋自嘲：“我是省钱小能手。”

　　“我也喜欢省钱。”他看着她，加重语气：“更喜欢省钱小能手。”

　　“……”这话没法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