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宰相解龙袍》陈音旧弦

16、第十六章

　　清晨起来，乔洵觉得神清气爽，虽然昨夜忙到半夜，但是显然吃饱喝足就是不一样，看着身旁的苏清还在熟睡，知道昨夜恐怕是累着了，乔洵俯下身在苏清额头上轻轻一吻，接着便悄悄的起来，也不急着离开，开始处理翰林院最近堆积的事情。
　　等苏清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抬眼便看到乔洵坐在旁边的书桌旁，处理事情。一时之间竟感觉十分向往。
　　“若是我和他只是寻常男子，是不是就可以不问世事，隐居起来，过自己的生活？只是他要翻案，我要生存。”苏清笑了笑，默默想着。
　　“醒了？”乔洵笑道。
　　“嗯。”苏清刚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意外的沙哑。
　　正恼火间，只见乔洵已经笑着递来了水，苏清白了一眼乔洵，默默接过了水。
　　“白我干什么？昨天不知道是谁一直喊着说——”乔洵笑着道。
　　“你给我住口！”苏清脸上瞬间红了一片，一时气恼，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好了好了，还想睡吗？”乔洵亲了亲苏清道。
　　“不睡了。”苏清道，“我还要把一切善后的事情安排一下。”
　　“现在还有多少人？”乔洵轻声道。
　　“呵，趋炎附势之流已经走了，剩下的都是忠心的人。”苏清道，“这也好，把浑水沉一沉，把人心看清楚。”
　　“左相呢？”乔洵道。
　　“他还在。”苏清道，“他说巨龙一时落浅滩，不日将上九重天。”
　　“我也这么相信的。”乔洵笑道。
　　“快一个月了。”苏清眼神黯淡，轻声道，“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你还有我。”乔洵道，“你去哪我去哪。京城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
　　“你如何能跟着我去？”随清诧异道，“这样一来，关系不就暴露了吗？”
　　“所谓贬黜，肯定要么西南要么东南，西南有民风问题，土司做了土皇帝，东南那边灾荒，饥荒，流民困扰，这大越国本就是问题重重，无人治理，你去哪，我就申请调去哪。”乔洵道，“不过应该会迟一两天，你只需等我几天就好。”
　　“尚清，何必呢？”苏清看着乔洵道。
　　“你我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早已不分彼此。”乔洵道。
　　······
　　“太子，你可有结果？”皇帝看着那不过一个月便憔悴的不成人形的太子，心中一痛。
　　“禀父皇，儿臣并无结果，请父皇责罚。”苏清道。
　　“既然如此。”宣武帝微微一顿，深吸一口气坚持着说了下去，“太子无力再居储位，现去往岭南王，封岭南王。”
　　满堂哗然，所有人都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这样做。太子一路怎么过来的所有人都清楚，太子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从立为储君到现在，太子受了不知道多少苦才一步步走到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假以时日，太子的势力不会弱于四皇子和五皇子，因为能力摆在那。但是如今竟然废了储君，到了岭南？岭南为未开化之地，去了岭南的人，大部分都是死在岭南了。
　　有人可怜，有人痛心，有人遗憾，也有人快乐。
　　苏清已经淡然的接了旨，站的笔直，双目有神，虽然外表憔悴，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苏清没有倒。
　　宣武帝看着自己的嫡子，眼中满是赞赏。左相林竹一直在看着苏清，一时有些参不透皇帝的想法，但是左相知道皇帝不会明面上的这样对待的苏清，他有他的打算，而且最后结果不会对苏清不利，原因很简单，苏清的母亲是那个让宣武帝爱了一辈子的女人，而苏清，是所有皇子里最有能力的。他不相信宣武帝看不清这个。
　　林竹还记得安国公发案时，苏清最大倚仗失去，小苏清也曾经茫然过，但是依然将腰杆挺得笔直，小小的身影却依然倔强的不肯认输，不肯低头，很多人觉得林竹选择太子是因为嫡庶之分，但是林竹自己知道自己选择太子，就是因为那一份不认输和倔强。
　　即便跌落沼泽，也依然倔强的展开双翼，倔强的尝试，直到再次翱翔天空。
　　那是的林竹就坚信苏清会有一番成就，直到现在林竹依然坚定的相信。
　　下了朝，苏静走到苏清旁边笑着道：“皇兄真是可怜。”
　　“四弟不必这样。”苏清笑着道，“虽然我如今不是太子，但是我还是你皇兄，我的生母依然是元皇后。”
　　苏静脸色一变，嫡庶之分，长幼之别，无论太子之位是谁的，这都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成王败寇，皇兄莫非不认了？”苏静嘲讽的道。
　　“没到最后，结果都不是定数。”苏清道，“这么多年，我自问已经尽力，也足够努力，靠的也是自己。人到最后，还是得靠自己，不是吗？孰是孰非，四弟不清楚吗？逞口舌之力，毫无作用。”
　　苏静双手颤抖，但是却又无法反驳，只得看着苏清离去，这是悄咪咪的恭贺苏静的人到了，一句句的好听话瞬间就将苏静捧的有些飘飘然，一时间也没把苏清的话放在心上。
　　文贵妃坐在座椅上，自然知道苏清和苏静的一番争论。文贵妃看着远方，未曾说话。一天下来她宫里说恭维话的人络绎不绝，文贵妃本来心情是有些忧愁的，但是来的人多文贵妃面上要过得去也就必须笑，笑了一天，连文贵妃都不知道什么是笑，什么是不笑。
　　“呦，姐姐在啊。”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道。
　　“妹妹来了，也不通报一声。”文贵妃再次拾起笑脸道。
　　“这少了个敌人，姐姐可不是高兴吗？”淑贵妃踏进宫门笑着道。
　　淑贵妃自然知道现在的情况，不过有一点不同，就是她一点都不爱皇上，现在的她，只是一心一意在意那个位置上坐着谁。但是淑贵妃知道文贵妃深爱着皇帝，而她却因为强迫入宫，她的青梅竹马被迫另娶他人，而她也要在这深宫之中度过余生。淑贵妃恨毒了皇帝，所以对于爱着皇帝的文贵妃，淑贵妃也是看不顺眼。
　　现在苏清被贬，淑贵妃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皇帝这样做，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岭南不知道有什么，说不定是皇帝为苏清准备的后招，因为被贬岭南，就以为苏清的一切京城都会所知甚少，即便有眼线传信，变数依然很大，文贵妃的心情绝对不会好。毕竟，让劲敌脱离自己的可控范围之内，谁都不会舒服。
　　“这皇帝什么心思妹妹不知道吗？”文贵妃冷笑道，“一摸一样的嘴，怎的有人说话就中听，有人说话就不中听？”
　　淑贵妃脸色一变，一双仿佛含着水的眸子中就是喷薄的怒意。她们都是元皇后的替代品，这件事淑贵妃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在得知的第一瞬间，她的感情就是愤怒还有几分屈辱。淑贵妃自问是个美人，从小就是宠大的，何时当过替代品？如今被迫入了宫，有了盛宠，居然还是因为嘴唇和元皇后像？这件事，一直被淑贵妃当做逆鳞，谁都不能触碰，包括她自己。
　　“确实，同一双眼睛，人家就算死了，也是被爱人一辈子记着，有的人就是个替代品。”淑贵妃同样不认输。
　　文贵妃美目喷火，但是却有强行忍住。
　　“何苦呢？”文贵妃突然道。
　　淑贵妃一愣，看着这个近十年来的老对头，也有些心疼，但是对于皇帝的怨恨却再次复苏。
　　“你不同这样子。”淑贵妃淡淡的道，“你不会懂我的心情的。我的一辈子，都毁在了他手里，我要他付出代价。”
　　文贵妃听了，同样淡淡的道：“你可以动苏清，你不能动他。”
　　“我当然不会动他，但是姐姐，既然咱们是一个目标，何不联手呢？”淑贵妃道。
　　“好妹妹，姐姐自然要帮妹妹的。”文贵妃道。
　　“去的路上，山贼众多。”淑贵妃笑道。
　　······
　　“这次行程不会那么简单。”乔洵道，“你把墨鳞的十二统领带去。”
　　“那你怎么办？不行。”苏清道，“你如果赶路的话，怎么能没人呢？”
　　“你必须带走六人。”乔洵道，“不能再少了。”
　　“好。”苏清道，“那我走了。”
　　“一路小心。”乔洵道。
　　两人在府中拥抱，似乎要把对方刻进自己的灵魂，从此永不分开。
　　苏清走了，乔洵却不能一路相送，因为害怕暴露。乔洵坐在府中，感觉府中顿时冷清下来，乔洵竟然一刻都不想在府里呆。
　　“主子，晚上了，吃口晚膳把。”元宝轻轻进来道，自从苏清走后，乔洵就一直在处理公务，知道深夜。
　　乔洵淡淡的道：“我不想吃，拿走吧。”
　　“主子，您这不能不吃饭啊。”元宝道，“过两日您还要去找太子，到时候岂不是让太子殿下责怪？”
　　“太子？如今朝中可有太子？”乔洵说道，但是还是站起身来，开始用膳。
　　“嘿，瞧我这张嘴，是岭南王殿下。”元宝笑着道。
　　“元宝，你看这府里，怎么这么冷清呢？”乔洵道，“想不想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
　　“主子，过两天，您就能——”元宝说了一半，就见乔洵怔怔的望着一个地方。
　　元宝看去，是密道的门。
　　“元宝，这两天，都不会有人走密道了。”乔洵道，“也没人陪我用晚膳了。”
　　元宝看着暗淡的眼神，心都快疼死了，但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后天，后天我便上朝请旨，这日子，我根本熬不了多久。”乔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