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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变故 ...

  •   陶陶是个妾,没宠,没孩子,没后台。她夫主不喜她,陶陶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晓了。是啊,一个冲喜的妾,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宠爱呢?所以陶陶不怨,整日安安静静地呆在三公子的院子里,与府里的那些莺莺燕燕互不相扰。

      陶陶住在正院西厢的偏院中,身边只有一个陪嫁的小丫鬟:春杏,和来府之后分的一个老妈妈:四婆。

      四婆是府里的老人儿了,从忠勇伯爷还是小公子时就进府了,对这府里的各位主子,新旧大小事儿都了如指掌。照理说这样一位晓事的老妈妈应该是各个房里挣着抢着要的人,是怎么也轮不上上陶陶的。但如果这老妈妈是个哑巴,且行动不便,那又另当别说了。

      虽然除了四婆,陶陶还有春杏。但春杏虽年已十五,身量却堪堪只有十二岁孩子大小,且性子懦弱,说话声气跟蚊子似的,这府里随便哪个小猫小狗都能把她吓得哆嗦半晌。故此,陶陶在这伯府里虽说大小算个主子,但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所幸陶陶性子很淡,对这些糟心事儿看的很开,每天只是练练字,养养花,下下棋,逗逗春杏,就算过了。

      本来以陶陶的身份,应该跟她的那些姐妹一样,能把自己名字写全就不错了。

      陶陶父亲只是一个小县的县尉,每月俸禄少的可怜,却要效仿那些达官贵人纳取妾室,本就不宽裕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陶陶母亲玉氏是一个秀才的女儿,虽从小清贫,却也通些文墨。玉氏身子差,只得陶陶一女,见丈夫如此,也不抱希望了,只将全副心思都扑到了女儿身上,女工女红从陶陶开蒙之时起,便悉心教授。更是从自己微薄的嫁妆中挤出些钱,给陶陶请了私塾先生,教陶陶基本的四书五经,字画品鉴。

      可怜玉氏如此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能让女儿本钱足些,未来能觅得一位好夫婿,红袖添香,琴瑟和鸣。不要像她一样,整个婚姻就是一滩烂泥,娘家靠不住,丈夫更是不可靠。

      但是玉氏的打算都在陶陶十三那年落空了。生了陶陶之后,玉氏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终在陶陶十三那年因一场风寒去了。玉氏下葬的时候,甚至没有一副完整的棺椁。

      一副完整木料打造的棺椁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是一笔巨款。玉氏那点儿体己早就给陶陶花的七七八八了,而陶陶父亲更是以玉氏没生儿子为由,不愿意为玉氏造棺,只叫一个木匠用几块碎木板拼了一副薄棺就算了事。

      玉氏下葬那天,陶陶一滴泪都没流。她父亲的妾侍见状,便给陶父说:“大姑娘心狠,生母死了都不伤心,怕是命中带煞,克亲人,她母亲没准就是被她克死的。”

      陶父闻听此言,再看到陶陶那副淡薄的样子,深以为然。于是本身就对发妻嫡女没什么感情的他,此后更是对陶陶避之不及,除了每月基本维持陶陶饭饱之外,没再尽到过一点儿骨肉亲情。

      他不管,陶陶也乐的清闲,和母亲给她买的小丫鬟春杏在后院阁楼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春杏和陶陶一般大小,还略比陶陶大月余。在玉氏下葬的那天,春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却见自家小姐不悲不喜,仿佛那具薄棺里躺的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生人。

      春杏既是疑惑又是心惊,事后也忍不住问小姐为何如此。陶陶问她:“春杏,你为何而哭?”“自然是为夫人英年早逝而伤心,再者为娘子和奴婢未来没了依仗而担忧。”春杏如实答道。

      “你哭了,娘亲会回来吗?”没等春杏回答,陶陶又接着说:“哭泣只会让你的弱点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览无余,娘亲和夫子都说,哭泣是最无用的行为,它挽回不了任何事。春杏,以后别哭了,没了娘亲,我会努力成长的,我会成为我们未来的依仗。”

      听陶陶这样说,春杏并没有觉得轻松几分,毕竟娘子和她都年岁尚小,老爷的两个妾侍更是虎视眈眈,巴不得把她们赶出陶家,就算娘子有雄心壮志,终归也做不了什么,往后的日子怕是更加如履薄冰。

      就这样,在春杏的担忧中,日子又磕磕绊绊地过去了两年。这两年里,由于陶陶实在是低调,那两个姬妾也找不出什么错处,所以总的来说还算相安无事。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陶陶及笄两月后。

      京城里的忠勇伯因年事已高,身体抱恙,因清水县风光秀丽,气候宜人,特来疗养一段时间。

      如此天朝贵胄突然光临,对这个向来低调朴素的小县城来说可是一件大事。县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前去迎接,陶陶的父亲自然也不例外。一行人乌泱泱地站在城门处,迎着从京城来的伯府车轿。

      车列的最前头是一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的是一位玄衣公子,底下的人抬头望去,虽不能看清具体长相,但能看见马上之人身姿清瘦却挺拔如竹,在阳光之下,面如冠玉,熠熠生辉。见这位仪表堂堂的公子领着忠勇伯府的仪仗走来,迎接队伍领头的县令不由感叹道:“这武三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这相貌气派真真是人中龙凤。”

      陶父立马附和县令道:“武三公子一看就是世家贵族风范,饱读诗书,连这相貌也是百里挑一,俊美非常。”

      县令脸色一变,低声道:“你们这些人可注意点,在这位公子面前可万万不能提起关于诗书,貌美这些字眼。”

      见陶父等人虽噤若寒蝉却又疑惑不解的模样。县令又补充道:“忠勇伯府世代忠良,保家卫国,乃是尚武世家,其子弟更是被要求从小习武。这武三爷虽是长房嫡次子,却自小身体羸弱,不喜舞刀弄棒,听说他独好诗书字画,且面若好女,因故很不得其父欢喜。”

      县令后首各官员纷纷点头,心中不免都多了几分谨慎。

      正说着,车马停在了众人面前,刚刚被议论的武三从马上一翻而下,对着迎接的人们微微一拱手道:“祖父身体抱恙,又一路舟车劳顿,现下怕是没有气力来见各位了,我等先前往住处,稍作休整,再与诸位小叙。”

      以县令为首,众人又是一番作揖相拜,这才算是迎入了这尊大佛。

      武三一行人在辞别众官员后,来到在清水县的武府。只见府邸正门上挂着先帝御笔亲书的忠勇伯府的牌匾,府中视野开阔,山水园林布置典雅,整个府邸幽静舒适,又不失格调。

      这个府邸原是老伯爷年轻时,行军路过如今的清水县,为了修整军队,临时搭建的一个院子。在他们走后,也就荒废了下来,当今陛下听说伯爷要来此处疗养,便提前派人前来修建的一个伯府。

      武三吩咐下人整理行装,收拾打点。然后扶着老伯爷前往正院休息。老伯爷一路走过,不由感慨:“陛下终究还是念着我们忠勇伯府,念着我这把老骨头,把这府邸修整的如此之好,今后我府上下,要更加感念天恩啊。”

      武三回到:“祖父年轻时为先帝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如今陛下即位,自是不会忘记祖父功勋。”

      老伯爷望着这个面容俊美,书生气十足的孙子,皱皱眉头道:“你如今也二十有三了,也该有孩子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父亲都能来给我请安了。你院子里姬妾也不少,怎么还没有动静”

      武三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我尚无正妻,自然不急子嗣。”老伯爷听到他这样回答,更是生气了:“给你定下的正妻年方十三,你难道要等到她进门才要孩子?那我去世之前还能抱到你这房的重孙吗?”

      见武三沉默,心不在焉的模样,老伯爷一杵拐杖,命令道:“我看这清水县就是个钟灵毓秀之地,正好你这次也没带妾侍,你就在这儿纳一门妾,生个大胖小子,给我去去病气,冲冲喜!”

      武三见祖父动怒,立即回道:“一切全凭祖父吩咐。”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却满不在乎地想:左右多个女人,养起来就是了。反正自己过不了过久就要回京了,到时天高皇帝远的,祖父也拿他没辙。

      老伯爷是个行动派。没过多久,忠勇伯府三公子要纳妾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清水县。对于这个远离京城的小地方,家中若有能攀上京中贵族的女儿那可是很尊贵的。

      但一来贵族妾侍不同于通房,是要入籍的,得有点身份的官家女子才有资格;二来妾说的再好听也是妾,犯了什么错处落在主母手里,还不是随意拿捏。更何况京城那么远,有个什么难处意外的,父母就一点儿也指望不上了。

      所以但凡比较疼惜女儿的官员家里,都不太舍得自家女儿去跳这个火坑。但陶父不一样,他本就觉得陶陶是个不祥之人,巴不得这个女儿早点嫁出去。他更不想为陶陶花钱置办嫁妆,而当伯府的妾侍,不用花钱不说,还能得到一大笔彩礼。如此一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次日,陶父便久违地踏进了陶陶的院子。说来他已经整整两年没有见过自己这个女儿了,猛然一看,竟有些认不出了。

      许是这两年陶陶没被什么琐事烦扰,陶陶心情愉悦,个子窜了不少。脸上身上也长了些肉,遗传自她娘亲的白皙皮肤也愈发通透。眼神灵动,眼尾一颗小小的红痣,给这稚嫩的五官添了几分妩媚。容貌的模子还是当年葬礼上那个瘦小女孩儿的模子,整体的感觉却大不一样了。

      见到久未谋面的父亲,陶陶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站起身来微微一福:“女儿给父亲请安。”陶父望着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心情很是复杂。

      自古红颜多薄命,陶陶命格硬,克死生母,又生的这般模样,更加加深了他要把陶陶送到伯府去的决心,这要是到了普通人家,还不得克的人家家破人亡,只有伯府那样福泽深厚的高门大院,才能把自己这个女儿的戾气压一压。

      想罢,便假模假样地咳嗽两声,开口道:“陶陶,父亲久未来看你,是因为父亲太忙,你千万不要怪罪父亲啊。”陶陶心中知晓这话只是敷衍,却也只是柔顺地摇摇头,“女儿省的,不会怪父亲的。”

      “这样,你如今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父亲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是京城忠勇伯府三公子的妾侍。”陶父说完还洋洋得意的看了一眼,仿佛要让陶陶对他的英明感恩戴德。

      “父亲这是。。。。。。要让女儿去做妾?”陶陶想过自己的父亲会在自己的婚事上很不靠谱,却没想到他会让自己的嫡女去做妾。“父亲可知晓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的道理?”饶是陶陶再怎么淡定,这时也忍不住了。

      “住口,你个不孝女,居然教训到你老子头上来了。你可知那忠勇伯府家是什么人物?让你去都是抬举你了。”陶父没料到陶陶会顶撞,先前的好脸色也兜不住了,顿时露出本性,破口大骂起来。

      “父亲,您的抬举太重了,女儿承受不起,我虽卑贱,那也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女儿,如果可以,我愿意把我身上这半脏血放个干净!”听到陶父这样折辱自己,陶陶纵然隐忍多年,此时也是忍无可忍,直接和陶父撕破脸皮。

      “好好好,好啊,这就是我养的好女儿,顶撞生父,不知孝道!那我更是留你不得了,这妾不管你想当与否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这两日,伯府自会派人来接你的!这几天你哪都别想去,就在房里给我好好反省。”说罢,便带着怒气,重重摔门而去。

      春杏刚刚看到老爷和小姐争吵,吓得不行,待老爷离去后,只是拉着小姐胳膊,不停地抽噎道:“娘子,我们该怎么办啊,娘子,呜呜呜呜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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