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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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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殿里有一眼更耀眼的水池,名曰金精池。水池不大,只有三尺见方,里面的水也只有浅浅一层。但那水却是金色的,在黯淡的地宫里宛若群星下凡,散发着流光溢彩的光辉。
老头们把奚若水安置在了金精池里,依依不舍地念叨,“这是古神遗留下来的最纯粹的神血,整个世上怕是也只剩下这么一点了,好孩子,你可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努力长大啊!”
“果然是好东西!”奚若水窃喜。
暖洋洋的气流环绕在他的身侧,宛如调皮的鱼儿似乎要往他身体里钻,奚若水屏息凝神地等待着,鱼儿却又调皮地转了个弯又钻了出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奚若水就像是神血的绝缘体,他的身体牢牢的树立了一个坚如磐石的屏障,任凭狂风暴雨亦或是绕指柔肠,只管我自岿然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七个老头围着奚若水飞来飞去,烦恼地微光都变得灰暗了。
“是这娃娃的血脉太稀薄了吗?”
“神血在抗拒他,他也在抗拒神血!”
“造孽啊造孽,神血濒临枯竭,咱们一族已经几百年没有新生儿了,若是这根仅剩的独苗苗也不行,那咱们七星醉玲珑岂不是就要灭绝了!”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几个老头垮着脸,皱着眉,扭巴成了几个皮上满是褶的包子。
“不用担心,我已经有办法了。”看上去最成熟稳重颜色却是最淡的一个老头开口道。
“真的吗?”
“老大,你有什么办法?”
“小娃娃做人做得太久了,潜意识里抗拒改变,只要融合一点本源自然就好了。”
“可是……”
“不行,绝对不行,本源若是没了,人也就没了。”
“这不是以一命换一命吗?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老大温煦地微笑,慈眉善目,君子端方,他轻松地压下了弟弟妹妹的抗议,和缓地捋着胡子说道,“自有记忆起,我已不知活了多少万年了,我沐浴过最温柔的风,赏过最美的雪,喝过最烈的酒,也曾经有过最肝胆相照的友人,遭受过最锥心刺骨的背叛,人间百味,红尘万丈,我已经尝遍啦。”
“如今只余一点本源,与其靠着神血苟延残喘,终日长睡,不如索性给了前途无限的小娃娃,也是一件快事!”
说罢,老头一挥衣袖,如一抹流云飘向了奚若水的额头,只余下几团微光泫然欲泣地看着,好不可怜!
“呀!咦?老大!”
老头们一阵惊呼,却见被唤作老大的光团并没有如愿以偿地融进奚若水的体内,反而是像一个碰碰球一样又被弹了回来。
微光们关切地团团围了上去,悲喜交杂,一时说不出话,只能用呜呜痛哭来表达复杂的心情。
倒是微光老大颇为冷静,他站了起来,眼神清淡地问道,“不知何人来访?”
“咦?有人吗?”
“怎么会?老大傻了吧,哈哈,我们这里除了自己族人,哪还有人能进的来?”
傻哭傻乐的光团闭嘴了,在他们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这打脸简直不要来得太快!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不对,好像他不是人哎!”
“奇怪,明明他闯了我们一族的禁地,为什么我却不讨厌他?”
“咦?是哎,我好像也不讨厌他,反而还挺喜欢他的。”
苏溱脸上含着一丝微笑,安静地看着这些散发着淡淡微光的团子仿佛多动症的小朋友似的七上八下的乱窜。
他也挺喜欢他们的,从灵魂里传递出来的亲切感。
“你到底是什么?我在你身上闻到了生机的味道,就好像第一场绵绵春雨后泥土的清香。”
小七蹦了上来,享受般地眯着眼就要往苏溱身上凑。
守卫领地的小金龙搜一下从苏溱的领口窜了出来,威胁地吐出了一道小闪电。
小七被电得微光都晃了一下,却敌不过好奇心,头铁地又凑了上来,惊喜地尖叫,“龙,哇,是真的龙啊!”
小金龙气得又要再接再厉,苏溱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的翅膀,柔柔地拖长尾音撒娇,“之澜哥——”
段之澜认输了,他自闭地团成一团又回到了苏溱的领子里。
“小七,回来。”最沉稳的老大也开口吩咐。
看不见龙了,好闻的味道却还在,迫于老大的威严,小七委屈地回去了。
“不知阁下是……”
奚若水终于忍不住了,他控制不住地从水池里站起来,瑟瑟发抖,半是恐惧,半是气愤。
为什么?奚若水眼眶发红地瞪着苏溱,他是阴魂不散的魔鬼吗?为什么他总能破坏他的好事儿?
“他叫苏溱,本来他和我一样都是灵剑宗的弟子,可后来他因为通敌被逐出了师门!师门本已网开一面,可他却记恨上了。后来,他靠着美貌勾搭上了妖族,这些年一直在坚持不懈地找我们灵剑宗的麻烦。”
颠倒黑白,无耻之尤!
段之澜气得又想爬出来了,却被苏溱一根小指头按了回去。
微光们面面相觑,眼睛里冒出了一圈迷惑的小星星,还是小七最先开口,“可是他不是人呀,怎么入你们灵剑宗?难道你们灵剑宗还能教别的武器用剑吗?”
苏溱噗嗤一下笑了,天真对腹黑,天真完胜。
苏溱没有理会要气得吐血的奚若水,他温柔地看着这些灵魂里散发着亲切气息的亲人和长辈,“您想要看看我的原形吗?”
“要要要,必须要!”
苏溱眨了眨眼,绿眸的漂亮少年消失不见,原地出现了一条精致的云纹长鞭,长鞭优雅地抬起鞭柄,像绅士一样行了一个漂亮的致意礼。
“好漂亮!”小七睁大了眼睛,简直爱到了心坎里。
年岁更悠久的光团却是喟然长叹,“想不到这个年代竟然还能看到纯粹的器修。”
也不知这背后究竟又隐藏了多少不堪为外人道的悲惨故事。
奚若水也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条漂亮的长鞭,眼睛里满是贪婪和恶毒,他没听说过器修,也不关心苏溱如何就成了器修,但他若是能成为长鞭的主人,那苏溱岂不是就就成了他手里的工具,还能任他蹂躏发泄?
“不过,说到底,漂亮的小鞭子,你是怎么进来的呢?”
“难道是因为不是人,族地的法阵就发挥不了作用吗?”
光团们乱糟糟地兴奋猜测着,作为老大的那团沉稳的微光,半日里却一直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沉重而悲悯,里面的悲哀浓郁地能化出水来。
他伸出手,薄薄的光晕温柔地拖起化为长鞭的少年,把他放在了金色的水池里。
顷刻之间,如冷水入热油,金色的神血沸沸扬扬,掀起一片冷雨淬金。
苏溱却觉得很舒服,宛如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温暖又舒适。
最沉稳的长者却终于受不住了,微光化作盈盈斑点,泪水如雨落缤纷。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光团,一直到最单纯懵懂的小七,微光本无实体,自然也没有眼泪,然而悲伤到深处,那种仿佛连灵魂都似乎要破碎的苦痛,浓重如深潭,浩瀚若江海,没有实体的微光,宁愿耗竭本源,也要来一场歇斯底里的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