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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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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剑宗。
奚若水疲倦地揉揉眼睛,日头已西斜了,看来今天又是一无所获。
到底是什么呢?越是找不到,越是抓心挠肺地想找到答案。
自从月前偶然发现了苏溱的秘密,奚若水已足足在藏书阁泡了半个多月,看过的书简摞起来足有半人多高,然而没看过的书简却仍是看不到尽头。
若是大师兄回来就好了,奚若水闷闷地想。
说曹操曹操就到。纪浮游历练回来,连洞府都没进,就急着来见阔别了好几个月的小师弟。
“小懒虫竟然也有爱看书的一天?”纪浮游亲昵地揉乱他的头发,笑盈盈地打趣道。
“啊,师兄回来啦!”奚若水惊喜回头,小手抓着纪浮游的大手摇来摇去,声音软软的撒娇,“师兄,三个月了,可算是见到你了,我想你了。”
只一句话,外界的风刀霜剑仿佛化作了吹面不寒的杨柳轻风,纪浮游心里柔软一片,承诺道,“下次,我会尽量早一些回来。”
“好,一言为定哦。”奚若水脆生生地笑道,转而拿过那张垫在书下的画纸,“对了,师兄,你快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四四方方的一张纸上,用细线勾勒出了一条枝丫的轮廓,白色的茎挺直,顶端张开像一把小小的伞,伞尖渐渐晕染了若有若无的蓝,仿佛有人无心的一笔勾抹,而后逐渐转深,恍如高原雪海上那一抹最明丽的碧空,及至蓝色开到荼靡,又慢慢地转入黯淡的灰,而灰后又是新蓝,仿佛一个完整的轮回。
“七星醉玲珑!”纪浮游罕见地怔了一下,多年来,为了治疗小师弟的先天弱症,他不惧艰难险阻闯遍了各大秘境,也不曾寻到过半点影踪,却不曾想今日竟在宗门里看到了它的画像。
七星醉玲珑早已绝迹百年,只在古籍神话中留下些许弥足珍贵的雪泥鸿爪。这么逼真的画像,若说作画人不是亲眼见过,纪浮游是决计不相信的。
“原来,这就是七星醉玲珑啊……”
这个世界上最神秘最玄奇的仙草,长在仙人寂灭之地,沐浴仙人血而出世,食之可消百病淬仙体,脱胎换骨,恍若新生。
奚若水喃喃低语,他的眼里飞快地流过一丝隐秘的嫉妒,然后迅速化作永不屈服的绚丽烟火。
纪浮游催促,“小师弟,你见过它了?你是在哪里见到它的?”
“我没见过它,真的,我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仙草,我又怎么有那个荣幸见到呢?”奚若水失魂落魄地苦笑,眼里的忧郁和落寞浓得都快要流出来了。
奚若水的样子实在是万分可怜,纪浮游本来想寻根问底的心理一下子去了大半。
算了,小师弟向来心软,倘若内里有什么隐情,他不忍心也是正常的,我又何必逼他。再者说,小师弟向来只在灵剑宗里活动,若是真的见过仙草,也只会是在宗里,我还怕它自己长脚跑了吗?
想到这里,纪浮游彻底放松了,他微微用力环抱住奚若水单薄消瘦的肩膀,沉声劝慰,“没关系,没见过就没见过吧,小师弟,你放心,师兄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奚若水微不可查地凝滞了一下,然后他慢慢地俯身,像小猫一样满怀依赖地把头埋在纪浮游的肩窝里。
他的眼睛也和猫一样,幻灵山独有的二尾妖兽,最爱在深沉的夜色里,成群结队,睁着妖异而锐利的眼睛,贪婪地守护着猎物。
灵剑宗的护宗大阵被外力侵入了。
藏书阁里出现了奇怪的妖力残留痕迹。
练武场有迷幻香燃尽后的味道……
一时间,灵剑宗上下人心惶惶。
那可是妖修啊,修真界虽和平已久,但三千多前的那场人妖之间几乎要灭族的惨烈战争依然是每一个新入门弟子的必修课程。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妖修是残忍的,狡猾的,每一个人都在极端警惕妖族的卷土重来。
苏溱倒是对妖族没有什么恶感,相反他倒是认为这一任的妖皇是一个颇为爱好和平极有克制力的妖,他以一己之力平定了妖族的乱象,一手促进了人妖和平协定的诞生,就像一根定海神针牢牢的插在这片大地上。
而且,谁说妖是残忍的,狡猾的?有的时候,人明明比妖还要更残忍、更狡猾,而且还更狠毒、更虚伪。
苏溱想起宗门里那些喜欢玩弄他人欺压他人还自以为替天行道的人就一阵厌烦,还有那个总是喜欢出现在他面前自说自话,说是帮他解围却总能令他的处境变得更糟的表哥,真是谢天谢地,好些天没有看到那些人了。
期待宗门里更忙乱一些吧,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存在,苏溱只觉身边的空气都干净了。
弟子院外的一条小路上,一队刚刚参加巡视的内门弟子聚在一处歇脚。
卢森已抽出随身佩带的长剑,泄愤似的一顿挥舞,气急败坏的说,“该死的妖怪,可真能躲。别让我找着他,否则我一定会把它大卸八块。”
“那也得你能找着它呀。”旁边的人正是与卢森已素来不和的陆任炳,逮着时机就是一句冷嘲。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么?”
“哦,原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呀。”
“你,你……”
卢森已气的青筋直冒,提起剑就要砍过去。旁边的人赶紧抱住他,隔开两个人七嘴八舌的劝架。
忽而有人不经意的提了一句,“要我说啊,说不定是有人把那妖修藏了起来,不然怎么我们这么多人一起找,全宗上下都找遍了还找不到呢。”
众人一下子安静了,面面相觑。貌似,好像,很有道理啊。
还是卢森已先开口,一脸信誓旦旦,“一定是苏溱那个废物,全宗门只有他阴森恶毒,行为鬼祟,最不像个好人。”
提起苏溱,这下连最爱和卢森已唱反调的陆任炳都不抬杠了,如果说卢森已不过是小打小闹的人民内部矛盾,那苏臻就是恨不得你死我活的敌我矛盾了,当然是只有苏溱死的那种你死我活。
众人有志一同的往苏溱居住的最偏远落魄的那个院子走去。其实这个地方他们也常来,每个月宗门里发资源的时候,或者是奚若水受委屈的时候,甚或是平日里一有个不顺心的时候,苏臻就是那个最好的出气筒。
熟门熟路的一脚踹开伤痕累累的木门,卢森已装模作样的大喊,“蠢货,在哪儿呢,还不快出来接驾,你大爷们来了。”
“等等,卢师兄,你看那是什么?”陆任炳颤抖着伸着一根食指,声音都不自觉地变尖了,更是连往日里绝不会出口的卢师兄三个字什么时候溜出的嘴边都没有注意到。
一道金色的流光从开了一条缝的百叶窗疾射而出,风驰电掣,眨眼就越过两人多高的墙壁消失不见了。
“追,快追!”
无数道飞剑腾空而起,惊起树间的飞鸟阵阵。
倏然,一道银光又飞了回来,卢森已居高临下地站在飞剑上,两指并拢掐了个法决,水龙冲天而起,向着破旧的房屋凶蛮地俯身横冲。
房子艰难地闪过一阵土黄色的防御光芒,终究经不住撞击,哗啦一声倒塌碎裂在恍如灭世的大洪水里。
卢森已得意洋洋地看着废墟里狼狈的苏溱,竖起中指,轻蔑地嘲笑,“废物,落水狗,你完蛋了。”
苏溱低垂着头,长发凌乱,唇角下蜿蜒着一条浅淡的血迹,飞扬的杂物和木头划破了他的皮肤,留下了斑斑血迹和暗紫的淤青,缠绵的水流把他的衣襟打湿,又透过轻薄的布料把累累伤痕冲刷地雪白,卷走了他身上最后的余温。
“疼吗,难堪吗?”卢森已刻毒地讥讽,“这都是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叛徒应得的,好好享受吧,说不定过几天你怕是连早上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白痴,苏溱暗暗咬牙!
“我没有,我不是叛徒……”苏溱弱弱地说,他一只手里抓着一只从水里抢救出来的竹笛,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悄悄地画了一张符。
“你不是谁是……”
一坨鸟屎恰到好处地落在了他嘴里。
“哎呦,”卢森已惊叫了一声,他狼狈不堪地拿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恨恨地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