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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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三皇子和长沙王私下里的密谋，段之澜当初遇刺时灵机一动假装伤重垂危，获救后又费劲了唇舌说服元熙帝顺着这条路继续演下去。
却不是为了三皇子，无论是元熙帝还是段之澜都清楚三皇子空有那份心，却没有那个实力。
而是为了那个隐藏在更深处蛰伏了数十年暗地里阴谋诡计无数表面上却清清白白的蠹虫。
引蛇出洞，只有在蛇相信敌人已经底牌尽输的情况下，蛇才会有勇气探出头。
东宫里，雕栏画栋的主殿被布置成了一座灵堂，处处缟素，太子的灵位居中，高高在上，灵前则停放着一尊金丝楠木的棺椁。
二皇子携堂兄弟跪在灵堂里哭灵，他为人一贯老实淳朴，想起除夕宫宴时太子还特意为他说话，一时悲从中来，哭声大作，情真意切得跟个鸭子似的，一个人足以抵得上其他七八个人。
元熙帝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匆匆避到了偏殿。
偏殿里，段之澜正躲在屏风后面翘着个二郎腿，抱着一盘瓜子嗑得正欢，地上撒了一地的瓜子壳。
这，这也太太太悠闲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元熙帝嫉妒地干瞪眼睛，没好气地说，“你兄弟在外面哭得撕心裂肺的，朕为了你把这辈子的戏都演完了，你倒好，这小日子过得挺美啊。”
段之澜急忙放下腿，舔着脸嬉皮笑脸地道，“这不是我演的是个死人嘛，父皇也得容我这关禁闭的时候找点乐子啊。”
他不见外地剥了一把瓜子仁放到元熙帝手里，“来，父皇，你尝尝，李公公亲自炒的瓜子，又香又脆，保证您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瓜子。”
元熙帝禁不住诱惑尝了一个，这可是儿子亲手给他剥的。
嗯，果真香！
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跟段之澜肩并肩坐在一起，小孩子似的你一枚我一枚，嘴里还不忘唠叨，“阿澜啊，你身体好一些了，也该成家立业了，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父皇等着给你指婚呢。”
段之澜一个激灵，嘴里的瓜子都忘了咽，“父皇怎么想起来说这个？”
元熙帝心里酸得跟个柠檬似的，他能说刚刚灵堂里十来个大小伙子，就二皇子孤零零一个是他生的，他果断嫉妒了吗？
必须不能啊！不然他的面子往哪放？
所以元熙帝只能绷着脸，满脸严肃正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先前是你身体不好，不然我早都应该抱孙子了。”
“父皇你想抱孙子可以找二弟呀，依我看，赵将军的女儿就不错，将门虎女，爽朗大气，可歁为二皇子妃，又或者李太傅的嫡长孙女，知书达礼，温柔贤淑……”段之澜乐此不疲地给元熙帝举例子。
“停停停！”当然不错了，这都是元熙帝私下里给太子留的，都是他心目中的太子妃候补。
元熙帝狐疑地看着段之澜，试探着问，“你心里有人了？”
段之澜犹豫地点点头。
“她身份低？”
摇头，广陵侯世子的身份委实不低了。
“她长得丑？”
果断摇头，阿溱要长得丑还有谁能算好看。
“那，她脾气不好？”
继续摇头，阿溱又聪明又温柔，有时还有些小狡黠小淘气，可爱极了。
元熙帝犯愁了，他掰着手指数道，“身份不低，长得漂亮，脾气又好，这不是完美的太子妃人选么？总不会这姑娘克夫吧。”
才没有，段之澜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还有什么，我想不出来了，你干脆一点告诉我吧。”元熙帝两手一摊，直接放弃了。
段之澜少见地扭扭捏捏的，耳根两点晕红，“他不是姑娘。”
“哦，不是姑娘，什么？！”元熙帝目瞪口呆，震惊得话都要不会说了。
他飞快地在心底盘算了一圈，自己家的乖孩子是被谁给带坏了？
“那个人是谁，是苏溱，对吗？”
元熙帝拉下了脸，原本对苏溱的好印象瞬间烟消云散了，温顺乖巧变成了内里藏奸，明艳精致变成了狐媚惑主。
“父皇，”段之澜殷勤地剥瓜子奉茶，揉肩捶背，外加说唱逗笑，好不容易把元熙帝满腔的火气压下来，这才说道，“是我先追着阿溱不放的，在我落魄的时候，只有他与我同甘苦，共患难，这个世上，我还能去哪找一个人像他那样爱我，不计代价，不求回报？”
元熙帝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屋外走，他挥挥手头也不回地道，“朕不管啦，你是太子，未来的皇帝，等将来你没有儿子的时候自己犯愁去吧。”
这便是答应了，段之澜松了口气，他唇角微勾，扬声笑道，“父皇，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重病在身呢。”
元熙帝一顿，笑骂道，“臭小子，便是朕没有病，也要被你折腾出病来了。”
话是这么说，元熙帝整个人却瞬间精神了，斗志满满地准备出门迎接挑战。
按庆朝的规矩，人死后需要举办一场庄严的法事以告慰亡灵，越是地位高的人这场法事越隆重，普通百姓家只请一个和尚诵经两个时辰即可，及至太子，则需九九八十一位高僧足足诵经七天七夜才合乎规格。
七天的法事，因心伤爱子逝世悲痛过度的元熙帝自然不能天天在场，但到了法事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太子的头七，元熙帝是肯定会露面的。
天空一片阴霾，空气里檀香缭绕。
元熙帝附手站在最前方，身后是太子的同母兄弟姊妹，再其次是皇室宗亲。院子里的大和尚双手合十，低眉敛目，异口同声地吐出最后一句阿弥陀佛。
正值未时末，斜阳残照，乌云似火，肃穆的宫殿上空呼啦呼啦掠过一群飞鸟。
东宫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三皇子一身戎装在一队侍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恍如金戈铁马，刀光剑影。
他挥一挥手，更多的侍卫流水般地拥了进来占据了地势险要，把东宫围成了严密的铁桶，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元熙帝的脸色带着重病患者的蜡黄，颤抖着手指，虚弱无力地说，“逆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在三皇子眼里，就像是一只苍老的病重的老虎，失去了锋利的爪牙，三皇子一时勇气大增。
他扯着嘴角笑道，“今日是太子的头七，我这个做弟弟的怎么能不送他一程。”
“闭嘴，太子才不想看到你！”
“怎么会呢？父皇你一向高高在上，如何懂得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三皇子不顾元熙帝的阻拦，大步上前走到太子的灵前，自有身边的人递给了他两炷香。
三皇子敛了笑容，默然垂首，眼皮低垂，看不清楚喜怒哀乐，他在心里默默念道，“所有人都说是我杀了你，或许几年后，被欲望逼得面目全非的我真的有可能下杀手，但我保证，现在的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太子殿下……大皇兄……”
脑海里不由闪过儿时追逐的欢乐时光，他眼眶微涩，“哥哥，请一路走好，但愿，但愿来世不要做兄弟！”
三皇子弯腰插下两炷香，再抬头时，已摒去了一切的柔情，只余成王败寇的冷漠。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 4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