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 19 章 ...
-
飞行在八千米的高空，透过机窗，能看到云气升腾，高山大川，一个高楼林立的城市之后是广袤的田地，然后又是高楼林立的城市，如此交替。
段之澜和苏溱的目的地是一个无名的小镇，小镇很小很偏僻，在地图上甚至没有被标注出来。
下了飞机后要坐两个小时的火车，然后再是两个小时的客车，再走过一段长长的山路，淌过两条河，恍然如山重水复后迎来柳暗花明，小镇就坐落于山谷中央的一小块平原。
甫一进入小镇，便仿佛进入了花的海洋，家家户户遍植绿树鲜花，虽不是珍奇的品种，但胜在自在天然。
小镇少见外人，段之澜和苏溱两个陌生的面孔自然引起了淳朴的乡民很多关注的目光。
镇西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坐在柳树下纳鞋底，在她的身旁，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姑娘在玩跳房子，头上的两条羊角辫随着她的动作一蹦一蹦的，煞是可爱。
老奶奶放下手中的锥子，摘了老花镜放在腿上，和蔼地笑着朝两个人打招呼，“两个娃娃是来串亲的吗？以前没见过你们呀。”
段之澜贴心地放大了音量，“奶奶，我们是第一次来，您知道梁日春大师家住哪里吗？我们是来拜访他的。”
“梁日春，那是谁呀？”老奶奶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没听说过镇子里有这个人呀，娃娃你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段之澜和苏溱对视了一眼，然后他又问道，“奶奶，那这个镇子里，谁养花养的最好啊？”
“哦，那当然是梁三了，镇子里家家户户的花都是从他家移栽的，还有外地人专门来我们镇里买花呢。”老奶奶与有荣焉的感叹，然后她有些后知后觉地说道，“该不会梁三就是你们说得梁日春吧。”
“应是八九不离十了，奶奶，那他家住哪里啊？”
“不太好说哩，我让妞妞带你们过去。”又转而对着好奇地听几人谈话的小女孩说，“妞妞啊，你领着两个哥哥去你梁爷爷家，顺便，家里的刚收了一畦柿子，你捡几个好的给你梁爷爷送去。”
小姑娘一点也不怕生，脆生生地应了，甩着两条小辫子蹦蹦跳跳地在前面领路。
梁三家离镇子上略有些远，穿进一条小巷，再走上约七八百米，人家渐渐地变稀了，取而代之的是生长旺盛的红薯秧子，绿油油地随着微风起伏泛起浅色的波浪。
据小姑娘所说，梁三是一个表情凶巴巴说话凶巴巴但会偷偷塞给她糖吃的怪老头，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绝对绝对不能伤害他的宝贝花儿，镇子上有淘气的男孩不信邪偷偷摘花玩，被梁三发现了，气得老头拿着扫帚一直追了他三条街才罢休。
又转过一个弯，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篱笆扎成的寨子，寨子上爬满了茂密的野牵牛，粉的白的紫的花儿，一丛丛，一簇簇，迎着朝阳，尽显风情。
小姑娘开心地转了一个圈，笑道，“我们到啦。”
“有不舒服吗？”段之澜小声地问苏溱。
空气里氤氲着富有层次感的阵阵花香，恬淡而不显得凌乱，一阵风来，花香也随之而动，变幻无穷。
“心旷神怡，”苏溱深吸了口气，享受地微眯着眼睛，像是终于吃到鸡的心满意足的小狐狸，“我觉得我们找对地方了。”
“梁爷爷，梁爷爷，快开门，我是小晴，我来帮奶奶送东西。”小姑娘隔着篱笆门大声地呼喊。
篱笆门被猛的一下拉开了，开门的是一个拿着一袋特质花肥的老头，老头高高地挽着两条裤腿，露出的腿上沾满了泥土，两只手却是干净的，明显是刚刚才洗过，犹挂着清凉的水滴。
老头约摸在花甲之年，不过考虑到他饱经风霜雨露的脸，也可能年纪更轻一些，他的嘴角是下垂的，瞧着很有些苦相，眉毛横飞入鬓，眼皮的褶皱略呈三角形，两侧的颧骨高高地突出来，看上去就是一副吓煞小孩的凶恶脸。
小晴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清脆地说道，“我奶奶给您拿的柿子，家里新收的，用白糖拌着吃最爽口了，梁爷爷，你吃的好的话，我下次来还给你带。”
老头拉长脸，声音也是硬邦邦的，“花肥给你，下次不许再来了，我再穷也不缺你几个柿子吃。”
“我回家了，梁爷爷再见！”小晴抱着梁爷爷的特质花肥转身就跑，她开心地简直都要飞起来了，这可是小镇里独一份的，至于后边他还说了什么，咦？梁爷爷有说什么吗？她怎么不知道。
梁老头无奈地看着小姑娘花蝴蝶似的背影，他似乎想笑一下，但僵住的嘴角不配合地牵扯着，反而显得更凶恶了。
于是，他干脆地借着一腔凶神恶煞能止小儿夜哭的气势，喝问:“你们是干什么的？要买花，去镇里，我这里不卖！”说着就要关上门。
“请稍等，我们是专程前来拜访您的，梁日春大师。”苏溱拦住了他，他的脸上充满了真挚的敬仰。
梁老头顿住了，他的一双看似混浊的眸子里仿佛闪过一道精光，冰冷地审视着面前的两个陌生人，他的打扮仍只是个普通的老农，却瞬间让人回想起他年轻时叱咤风云的峥嵘岁月。
年轻时候的梁日春像是一把立于囊中的锥子，锋芒毕露，尖刻锐利，天老大，他老二，是普遍温和的园艺师协会里的一道滚滚浊流。但偏偏他的天赋极高，又是上一任协会会长心爱的小弟子，让人简直爱不得恨不得。可是，明明是天之骄子的梁日春有一天却自己走上了一条绝路。
园艺师协会自古以来分为两派，瑰灵奇珍派和性悦自然派，两派道不同不相为谋，经常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堪称是死对头，而梁日春身为瑰灵奇珍派的传人却临阵倒戈走了性悦自然派的路子。
背叛是园艺师协会的大忌，待到瑰灵奇珍派当权后，梁日春自然就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被打落枝头碾成泥土零落为尘埃。
往日的威势只是昙花一现，梁老头还是那个梁老头，他像所有坏脾气的老人家一样，明目张胆地威胁，“这里没有梁日春，只有一个梁三，快滚，快滚，再不滚我要关门放狗了！”
“那我们就找梁三。”苏溱手一翻，他的掌心摊开，上面露出了一枚奇怪的蓝紫色种子，在炫目的日光下莹莹生辉。
“这是真言花的种子，我们希望您能帮忙种活它。”
仿佛饥渴交加的时候见到了美酒佳肴，仿佛色中狂魔见到了绝世的美人，梁老头不自觉地伸长了眼睛，他咋了咋嘴角，伸出虬结有力的右手。
苏溱却突然把手合上了，藏明珠于暗室。
“臭小子！”梁老头清醒过来了，他砰得一声用力把门打开，气呼呼的说，“进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