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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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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值初伏,京城的天气闷热又潮湿,街道上的人也毫不减少,还有不少人坐在茶棚歇脚,就算周围的人互相都不认识,也能因为一些闲话聊上几句。
只见一位书生模样打扮的年轻人,一手端着茶杯开口道:“你们听说了吗?昨日咱们当今圣上连颁三道圣旨,可谓是惊动了满朝文武!”
这时一旁的男子插话道:“现在这京城中还有谁不知道,而且这三道旨皆与三皇子有关。”
“哎,应该是成王。”还有人接嘴。
此时坐在旁边低头喝茶的白衣公子在听到‘三皇子’三字时,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向正在说话的人,略有不解的问道:“这位小兄弟,在下刚到京城,想请问一下这三道圣旨是何事?还有三皇子又与此事何干?”
那人听后立马来了兴致,“一看阁下就不是本地人,你听我慢慢说。”说罢,端起手旁的茶杯喝了几大口。
“这第一道圣旨就是废后,这宫中的卫皇后因嫉恨毒害了姜贵妃而惹怒皇上,皇上一气之下,就下了这道旨,将卫后打入了冷宫。
这第二道圣旨便是派监军前往北漠边关,这明面上要其协助卫大将军,说是大将军年事已高,实则谁不知道是想收回兵权了。
最后一道圣旨才是最重中之重的,圣上下了一道赐婚圣旨,将安国公府的二公子赐婚于三皇子,并封为成王!
这大晏从开国百年以来,男男成婚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更何况还是皇室中人!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说罢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另一桌的人听到此处,也凑了过来,接话道:“这废后便是成王的生母,而卫大将军又是成王的外祖父,所以说这三道圣旨皆关乎着成王。”
那位白衣公子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轻笑道:“这么说来当今圣上怕是昏了头,竟让自己的嫡子迎娶一个男子!”
男子听后一脸慌张,连忙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官府的人听见,我们这些人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小兄弟所言极是,有些话是不该乱说。”白衣公子嘴上这么说着,面上却依旧是不以为意。
片刻后,他这才起身,付了茶钱。
顺着街道往南走去,绕过了几条街,他才在一座崭新的府邸停了下来。而牌匾上大气磅礴的三个字正是‘成王府’。
宁王府一如既往,朱门紧闭,两头石狮子立于门两旁。许是外面的闲言碎语,此刻竟让他感到有些许凄凉。
待让房门侍卫通报一声后,这才将其请了进去。
刚走到前院,便看到一男子立于凉亭中,一袭灰蓝色暗纹锦袍,面若玉冠,眉眼却是凌厉,模样端正俊朗,只不过面上一直都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
此人正是圣旨上所提及的三皇子,如今的成王。
“元清见过王爷。”那白衣公子便是元清,成王萧煦的故友。
萧云生闻言看向他,眼神有些涣散,而后才回过神,最终只是轻叹了一声,只道:“你我不必多礼。”
“王爷,宫里的那位真打算动手了?”元清有些担忧的问道。
“不过是迟早的事,不必惊慌!”
萧煦云淡风轻的语气平静的毫无波澜,说罢,面上的狠厉一闪而过。
“元文帝早该如此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是他从未有过的冷漠,而口中的‘元文帝’就好似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元清也是很少见他如此动怒,不由得有些发怵,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最后一道赐婚的圣旨你接了?你要知道,若是立了男妃,你就更无可能接近这储君之位了。立了男妃相当于好南风,而自古以来哪有帝王肯立一个好南风的皇子为太子的。”
就算没有立男妃一事,元文帝也不曾想过要立他为储君,萧煦自嘲一笑。
“这道赐婚圣旨是本王的母后用性命换来的,本王又怎能不接。”声音中带有一丝不可察觉的讥讽。
元清一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开口,欲言又止,“皇后...这是何意?”
萧煦满脸苦涩,“娶了男妻,就相当与皇位无缘了,同样也能让那样觊觎皇位之人放下警惕;二来有了安国公这座靠山,也能让那些人有所忌惮,不会轻举妄动。”
元清听罢,对此了然于心,“所言极是,只是那安国公府的二公子是否愿意,就不怕适得其反,惹安国公府不满?还有宫里的姜贵妃未必想不到,她怎会如此放任?
虽说安国公府不如昔日鼎盛,但是这地位就摆在那儿了,更何况其府中大公子身为都督,掌管扬州两万将士,皇上就不怕...”
最后一句虽然没有说出来,却也不言而喻。
“后宫之主,谋害妃嫔未遂,本不该至于死罪,她却甘愿喝下那杯毒酒,只为从元文帝手中求得这道赐婚圣旨。”萧煦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茶杯。
“皇后薨了?!可是...”
不待元清说完,萧煦便出声打断了,“对于元文帝来说,一个废后,还要什么葬礼,过不了多少时日,他应该就会对外宣称废后自缢了,而这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王爷节哀。”元清愣了好久,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现在的局势可是非常不容乐观。”
萧煦一滞,目光意味深长睨了一眼旁边的人,“自然是该好好筹划了。”
言罢,便很快转移了话题,“你可知安国公府的二公子是怎样的人?”
“安国公夫人是卫大将军的养女,也算是你的姨母,这样算来,这二公子应该唤你一声表哥,你竟然对此人一无所知?”说罢,元清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本王很少与世家子弟结交,况且元文帝一直以来都对本王有所提防,应该说是对整个卫家。”萧煦面色很平淡,对此丝毫不在意,只不过字里行间透露着无奈与苦涩。
元清听罢,也只能叹气,“这二公子谢初为人十分不着调,玩世不恭,不过,最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样貌,那可真是没话说,在大晏朝没几个人能比得过的,我也是机缘巧合才有幸一睹真容,不过他也甚少露面。”
“最后一点,本王倒也有所耳闻。”萧煦说罢顿了顿,突转话题道,“以你的才能作为宁王府的门客也算是屈才了。”
“王爷言重了,当初元家家道中落,幸得王爷相助,王爷于我即是故友又是恩,现如今更是知遇之恩,又何来屈才。”元清倒是说的是心里话,丝毫不假。
“也罢,你刚从郧阳一路赶来,想必也十分劳累了,本王已让下人收拾了一处院子,今后就在宁王府住下吧,有什么事情都也方便。”萧煦便唤来了侍女。
“那就多谢王爷了。”元清拱手说罢,就退了下去。
此事过后不久,成王府也慢慢沉寂了下来,如萧煦所料,元文帝则对外宣称废后因自知罪孽深重而自缢。
朝堂上又恢复了之前的风平浪静,坊间百姓的饭后谈资从三道圣旨转移到了将军府近来的喜事。
去年时,将军府便于尚书令订下了亲事,以修琴瑟之好,如今婚期已到。
怀阳将军黎阳与尚书令吴越皆乃肱股之臣,手握实权。
而两位新人正是怀阳将军的嫡长子黎景与吴越尚书之女吴青妧。
黎景算是近年来的朝廷新贵,年纪轻轻便为兵部侍郎,其人文韬武略,才华横溢,就连元文帝都对此赞赏不已,青眼相加。
而吴青妧也是名门闺秀,才艺双绝。
世人无不认为此对佳人堪称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文武百官皆对此纷纷祝贺,好一派其乐融融的场面,而底下暗潮汹涌,不可言明,人人皆各怀心事。
最不想让两家联姻的必然就是元文帝,黎吴两家本就因为权势庞大而十分猖狂,此事若成,以后怕是更甚。
只是两家联姻本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喜事,他自是不能堂而皇之的从中作梗阻拦。
成亲当日,街道上人山人海,鼓乐齐鸣。
将军府内张灯结彩,到处挂满红罗绸缎,府中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个个满脸喜色。
元文帝虽未亲自前来,却也派了内侍来祝贺,并送了贺礼,这也算是极大的圣恩,也为此亲事锦上添花了。
宴会上的宾客皆是达官贵人,有不少亲王,世家公子,朝中官员。
萧煦本不喜喧闹,奈何今天的新郎官是他为数不多的挚友之一,自然是要亲自前去祝贺的。
“王爷,今日大皇子也会前来将军府道贺。”小厮在一旁提醒道,最后眼珠子转了转,又说道:“还有安国公府的二公子。”
萧煦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那小厮见他并没有怪罪自己最后多提的一句话,便松了口气。
外人只知道谢二公子是成王夺位的一块绊脚石,却不知道同时也是他的护身符。
萧煦来到将军府,跟随着前来领路的奴仆走到了正堂。
此时,新人早已拜完了堂,新郎官黎景正在应付宾客,一袭正红色婚服将整个人衬托的愈发俊俏风流,谈笑时眉眼间带着一丝邪魅。
黎景敬完手中一杯酒,一晃眼便看到了刚进门的萧云生,忙迎了上去,半笑半嗔怪道:“我还以为王爷不来了呢!”
“你成亲,本王岂能不来。”萧煦一笑,对于他的话丝毫不为意。
“那是,那是。”黎景说罢,便将其迎到了席位上。
连碰了几杯酒后,萧煦才开口问道:“本王听说安国公府的二公子谢初也在府上?”虽是这样问着,面上却十分平静,就好比随意一问而已。
其实萧煦本来是不太在意谢初是怎样的人,更不会想要主动去询问,只是昨日他看了暗卫送来的谢初画像后,不免勾起了他几分兴趣,他想知道世上真有此人,还是画上的过甚其辞了。
黎景闻言,挑了挑眉,“王爷,这刚下旨,你就迫不及待想见未来王妃了?还真是喜新厌旧。”又忍不住感慨道:“最道是皇家无情啊!”
说罢,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那样子真像是活生生的怨妇。
萧煦被他这一番话给气笑了,“哦?那本王负了谁?如果是你的话,本王乐意做这无情之人!”
黎景闻言,故作出一副伤心至极却还要佯装无事的样子,“既然王爷忘了,那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萧煦此时也实在受不了他这副模样了,笑骂他一声,“别耍嘴皮子了!”
黎景这才有所收敛,“谢初啊~”转头看了看四周才继续道:“我也不知这人去了哪儿,刚刚还在宴会上,你是没看到,他这一进正堂时,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那些世家小姐们亏得称她们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竟个个...啧啧,没羞没臊的。”
萧煦已经自动忽略了他最后的几句抱怨。
“需要我叫人留意一下吗?”
“不用。”萧煦看向他,别有深意的说道:“人早晚要见的,不过,本王今晚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甚是期待。”
说罢,黎景便前去招待其他贵客了。
萧煦唤来一名奴仆,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落座,他眼底一片深沉,无人可琢磨透彻。
随后,也有几位官员上前与萧煦攀谈,他便不免多喝了几杯。
待他正欲起身时,身后传来了让人极不愉悦的声音,萧煦微不可察的蹙起眉头,内心冷笑。终于来了。
“三皇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