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全员白月光》秋古

7、第 7 章

　　裴朗的工位在十七楼B区第三排，正对着消防栓的位置。入职第七天，他数清了项目组茶水间共有四十二盒挂耳咖啡，其中二十八盒是赵宁钟意的蓝山风味。

　　“小裴，模型参数校对完了吗？”赵宁的助理小林敲了敲隔板，怀里抱着的平板电脑正在循环播放云顶悬廊的宣传片。
　　画面里赵宁站在双螺旋结构前微笑，背后滚动播放着《建筑时代》年度设计师的获奖词。

　　“还差风荷载模拟部分。”裴朗把保温杯往旁边挪了挪，显示器右下角的时间跳转到10:17，距离赵宁的每日巡场还有十三分钟。

　　他抓起图纸冲向A3会议室时，在转角撞翻了实习生小米的盆栽。绿萝叶片上的水珠溅在结构图上，正巧晕开了西侧悬挑梁的应力值。

　　“裴工小心点呀。”小米蹲在地上捡碎片，“赵总最讨厌脏图纸了。”

　　这句话在十五分钟后得到验证。当裴朗指着被水渍模糊的数值试图开口时，赵宁用镀金钢笔敲了敲会议桌：“拿份干净的过来，这不是幼儿园涂鸦。”

　　整组人低笑出声。

　　午餐时间他躲在安全通道啃三明治，听见楼上传来赵宁的笑声：“现在的年轻人，看两篇论文就敢质疑百年建筑规范......”楼梯间弥漫着蓝山咖啡的香气，混着裴朗手里过期黄芥末酱的酸味。

　　晚上的加班餐是冷的虾仁炒饭。裴朗在微波炉前遇到结构组的老王，对方保温杯里飘出党参枸杞的味道。

　　“年轻人别总盯着数字。”老王盯着转盘上晃动的饭盒，“98年金融中心那个项目，计算书错得更离谱，不也立了二十多年？”

　　裴朗不说话，低着头盯着微波炉上的倒计时。

　　下班前最后一班电梯里，保洁阿姨和他抱怨：“赵总办公室的烟灰缸天天堆成小山哦。”

　　裴朗盯着楼层显示屏跳动的数字，随口回道，“赵总任务重，压力大。”

　　吸吸吸，吸死你算了。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席云笙的消息悬浮在上方：【听说你今天被当众训了？】

　　裴朗深深吐了口气，给席云笙回道，【家常便饭啦】

　　隔天酒桌上，爱训人的赵宁此刻满脸通红，端着酒杯摇摇晃晃满场转，他拍着王总的肩膀，扯着嗓子喊：“老王啊，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了！今天这杯，你必须得喝！”

　　裴朗参加酒局的西装是赵宁临时塞给他的，袖口比实际臂长多出两指。
　　此刻这截多余的布料正泡在红酒渍里，在圆桌转盘上拖出蜿蜒的酒痕。

　　水晶吊灯将包厢染成琥珀色，王总的翡翠扳指在转盘玻璃上刮出细微声响。

　　裴朗盯着他领口溢出的胸毛，那枚浸满汗渍的黄金观音吊坠正随着笑声晃动：“我看小裴这双手，天生就该画设计图啊。”带着烟渍的指甲划过他手背，在虎口处暧昧地打圈。

　　“是在画着呢。”裴朗不动声色的抽回手。

　　很快，赵宁的鳄鱼皮鞋第三次碾上裴朗脚背，这位晨会时还梳着油头的上司，此刻额发耷拉在泛着油光的额前：“王总说的是，我们小裴特别擅长‘深入'设计。”刻意加重的尾音惹得满桌哄笑，海参刺身的腥气混着茅台酒沫，熏得裴朗立马就想呕。

　　他盯着转盘上那盅佛跳墙，突然想起入职培训时HR说的“重要客户接待”。鲍鱼翅肚在浓汤里沉浮，像极了此刻在座众人虚伪的笑脸。

　　“我去一下洗手间。”裴朗猛地起身，暂时离开了酒桌。

　　洗手间里，他正扶着墙干呕，撞见赵宁的助理正往飞天茅台里兑矿泉水，颤抖的手指让瓶口撞出清脆的响。

　　“赵总说.......说王总喝到第三瓶就会签合同。”助理掏出GUCCI手帕擦瓶身，“等会儿他要是摸你腿，千万别躲，这老头就爱看人红眼眶......”

　　裴朗掬起冷水扑脸时，镜中倒影突然多出道人影。
　　林屹泽的羊绒大衣肩头还沾着雨珠，正倚在珐琅彩瓷瓶旁把玩着打火机。
　　火焰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投下阴影，镜片后的目光却穿过水雾，钉在裴朗松开的第三颗纽扣上。

　　“你怎么在这里。”裴朗慌忙扯纸巾，头脑瞬间清醒许多。

　　“我不在，你怎么办？”金属火机盖合拢的脆响在洗手间里回荡，“真打算给人摸大腿啊。”

　　回到包厢时灯光已调至暧昧的暖黄。

　　王总肥厚的手掌顺着椅背滑向他腰际，百达翡丽表带卡进衬衫下摆的瞬间，水晶吊灯突然大亮。

　　林屹泽的身影切割开满室浑浊，径直走进了包厢。

　　满桌人触电般醒了酒。

　　王总谄笑着要握手，却被林屹泽用打火机抵住掌心：“听说王总最近在竞标海关仓库？”金属外壳映出对方瞬间惨白的脸，“建材清单挺有意思。”

　　裴朗静静地看着林屹泽解袖扣。
　　这个动作他见过太多次——在希尔顿的总统套房里，在盛地的项目汇报会上，在暴雨夜逼停他的迈巴赫后视镜中。

　　此刻这双解开过无数暗扣的手，正拎起他泡在酒渍里的西装外套：“走吧，你的狗把我家沙发咬坏了。”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裴朗数着楼层数字想，这谎扯得真烂，他根本没有养狗。

　　“听说你在赵宁手下不太受重视，我还替你可惜，毕竟你也算才华横溢的优秀设计师，没想到......”林屹泽冷哼一声，“他把你当成陪[酒小姐培养了。”

　　这话说的好难听，裴朗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又放弃了，他觉得自己对此也无话可说，无法反驳。

　　“你家太远了，去我家醒醒酒吧。”林屹泽讥讽道，“这次我们别打架了，你也不要喊哪个女人来围观，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玄关感应灯亮起时，裴朗踉跄着扶住鞋柜。林屹泽的别墅依旧冷清得像个样品屋。

　　地暖烘得人眩晕，裴朗陷在意大利真皮沙发里，看林屹泽挽起衬衫袖子淘米。
　　冷白灯光下，那人小臂肌肉随着动作起伏，腕骨处的牙印比上周更深了些。

　　“醒酒汤在砂锅里。”林屹泽把姜丝切得细如发丝，“喝完去洗澡。”刀尖突然顿住，“你在盛地实习时，我可从没让你参加过这种酒局。”

　　浴室水声响了四十七分钟。裴朗穿着过大的浴袍出来时，看见林屹泽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皱眉。
　　桌上白粥腾起的热气模糊了视频会议的声音，他依稀听见“劣质钢筋”之类的词。

　　落地窗外飘起夜雨，林屹泽的叹息混着键盘敲击声：“衣柜第三层有新的内裤。”他顿了顿，“最大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