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唯独没送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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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王太医一再强调这些都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蒲茶仍觉自己应该报答一下三爷爷的关心，于是请府里的管事帮她搜罗了一些食材，用来做点心。
眼下她拿得出手的也只有点心了。
管事起先不肯收她的钱。内院里谁不知道王爷正宠着这位呢？哪敢收钱？
蒲茶却不想多占千椎的便宜，一定要他收下。百般无奈之下，管事只得暂且收了钱，并向千椎禀报了这件事。
“王姑娘是个实在人，不仅执意要给钱，小的请人替她裁制的新衣、新打的首饰，她也一概不肯接。小的想着此事虽小，但王姑娘并非寻常人，还需禀告给王爷知道。”管事将这些日子蒲茶拒绝华服首饰的事也一并交代了。
他心里其实有些埋怨这位王姑娘不懂事。王府是什么样的地方，摄政王又是何等身份地位，她作为宠姬总该有些宠姬的样子，脸再好看，也不能在王府里头做个破落户哇。
这位姑娘可好，虽说穿的并不是低贱的粗布衣服，但也就是没什么花样的普通衣料；发上也只有一根样式简单的银簪，朴素得像来王府作客的美丽村姑。
王府里纵然没有一看就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俗气物件，但也没有哪个物件是便宜货。
“她若执意要给钱，便收着吧。”出乎管事的意料，千椎看起来对这些并不怎么在意：“其他的东西，她不肯要也不必勉强。”
王爷要惯着王姑娘这不像样的行止，他一个做下人的又能如何？管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揣着银子出去了，只是到底不敢当真花蒲茶的钱，替她收了起来。
这个时节早就没有蒲蒻了，蒲茶虽然把蒲蒻写进了食材单子，心里却并没有指望他们能找得到。这些年过去了，京郊那个种蒲蒻的庄子应当也不在了吧？
没想到管事却当真给她弄到了蒲蒻，不仅鲜嫩，而且并不少。
蒲茶有些讶异，问管事为何能找到这么多蒲蒻。
若是别人问这种问题，管事兴许会觉得此人没见识；然而被这样一个美人认真地提问，管事耐心许多：“近年来京中大族喜食蒲蒻糕，种的人也多，便是隆冬腊月也能想法子种出来。”
他没有告诉蒲茶的是，以蒲茶那点儿银子，决计买不到如此多食材。
因着京中大族的喜爱，蒲蒻的身价比早年涨了好几倍，这个时节的蒲蒻不少，但也绝非普通人能随便买到。
蒲茶暗暗乍舌，离京不过三年，仅蒲蒻竟然就有如此大的变化，其他的事情还不知是怎样。如今的她若是再与那群贵女公子打交道，恐怕要像个土包子一样了吧。从前京中的新鲜事，她可经常都是最先知道的。
入宫前向她献殷勤的人多，她眼前总不会缺新鲜物事；入宫后有摄政王这个靠山，柏也是图新鲜的人，也不会缺。
如今她不仅是耳朵聋了，人也似与世隔绝了一般。
所幸她还做得一手好吃的蒲蒻糕。
既然蒲蒻不再珍稀，蒲茶便毫不客气地将蒲蒻用尽，做了许多蒲蒻糕和别的点心。
她夜里要看书，下午要耗在千椎的书房，有且仅有上午的时间可以做点心；又因着伤未痊愈的缘故，做了好几天才陆陆续续做完。累是累了些，但比起什么都不做更令她心安。
做好的点心，除了王太医，她还送了不少给平日照顾她的管事和婢女，连内院门口的侍卫也分到了一些。
王太医爱极了她做的蒲蒻糕。他在自己住的地方吃不够，在千椎的书房里一边指点蒲茶看医书，一边就着顾渚紫笋还要再来几块。所幸蒲茶给他多留了些，又赶紧叫管事替她再多买一些蒲蒻。
蒲茶做点心分给众人的事，管事也同千椎说过。主子和下人间有着不可轻易逾越的界限，而这位王姑娘似乎对此一无所知，管事怕乱了王府的规矩，赶紧禀告给千椎知晓。
千椎依旧不在意。过了几年平民的日子，她也把自己当作一个平民，并没有什么问题。
唯一可称得上问题的是：她做的蒲蒻糕广受赞许，但并没有任何一块蒲蒻糕曾出现在他面前。
管事不知内情，也万万想不到，这位王姑娘压根儿就没做千椎的份。
她是王爷的宠姬，自然早就给王爷送过了。不仅管事如此认为，整个内院的下人都如此以为；管事还在千椎面前大力捧了蒲茶一回，说她做的蒲蒻糕堪称京中一绝，便是宫里赐的蒲蒻糕也比不上她的厨艺。
若管事知道有且仅有他家王爷未曾品尝这一美味，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好吃的点心总是不够吃，这一批蒲蒻糕吃完了，下一批还得等蒲茶再做。王太医看着将要见底的点心碟子，想吃更多，又心疼蒲茶会累着，纠结之下，灵光一闪。
“茶茶，你给摄政王也送了么？”王太医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响亮，千椎看起来就不是贪嘴之人，也没听说他爱吃蒲蒻糕，送给他也是浪费，不如全部拿过来。
“没有呀。”
“为何？”王太医有些惊讶。在摄政王的地盘上这么嚣张，真不愧是他家茶茶。
“怕他误会我还喜欢他，要避嫌。”蒲茶十分耿直地写下自己的想法：“何况就算送了他也未必吃，干嘛要浪费呢？”
王太医顿时很是欣慰，他家茶茶小小年纪就看得这么透彻——在他眼里，蒲茶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好的，想法同他还这么一致；不仅如此，她竟然还能做一手好点心，简直就是整个京城最贤惠的贵女了。
王太医行事一贯任性，一想到千椎曾令蒲茶如何伤心，就觉得非刺激千椎一下不可。
于是他故意感慨地说道：“茶茶做的蒲蒻糕着实美味，老夫吃遍大江南北，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蒲蒻糕。可惜呀，不是谁都有这个口福。”
千椎：……
人年纪大了就会变得像孩童一般幼稚么？这针对得还能更明显一些么？蒲茶又听不见，说这么大声，怕他听不见？
蒲茶也是够可以，住在他的宅邸里，几块点心下人都送了个遍，唯独没送他这个做主子的。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千椎面色依旧，仿佛并没有听到王太医的话似的。
王太医本就是想气他，没想到一颗石头下去一点水波都没泛起，顿时不高兴了，又说道：“谁叫你以前欺负我家茶茶！茶茶说了，怕你误会她还喜欢你，这么好吃的蒲蒻糕，送谁吃都不能给你吃。哼，像我家茶茶这样又美又乖还贤惠的女子，瞎了眼才看不到她的好。”
说完他自己就乐了，眼前这没眼见力的狗东西可不正瞎着么？
千椎：……
等治好眼睛，不能轻易放过这老东西。
蒲茶做得一手好蒲蒻糕这桩事，谁也不会比千椎更清楚，他甚至怀疑过京中那家突然消失的点心铺子也是她开的。那个点心铺子做得最好的便是蒲蒻糕，一个小小的毫无背景的铺子，突然声名鹊起，并将点心送进了摄政王府；而京中那么多点心师傅，只有蒲月宫里蒲蒻糕的味道与之相同。
从前每回去蒲月宫，桌上一定会有的点心便是蒲蒻糕，它同别的点心混在一起，企图掩盖过于明目张胆的心思。可又怕心思藏得太深他看不见，别的点心总在换，唯有蒲蒻糕每回都有。约莫是仗着蒲月宫里都是他安排的人，肆意张狂得很。
在后宫离皇帝最近的宫殿里，明着勾搭皇帝他叔叔。
若是叫那些明里暗里等着捉她小辫子的人知道了，只怕连尸骨也无存了。谁不知蒲氏有女容貌倾国，入宫前痴恋十七皇子千椎？偏她白长了个漂亮的脑袋，只担心他看不出她暗藏的心事。
区区几块点心，他岂会如王太医一般幼稚，将其放在眼里？又不是没吃过。
千椎依旧面无表情，坚决不让王太医找到半丝他指望的反应，把王太医气得够呛。
对此一无所知的蒲茶正埋头认真看书。昨夜睡得早，不那么困，但看书的进度也拉下了一些，她要赶紧补起来。她盘算着等千椎的眼睛治好了，她也得回去照顾爹娘，到时要再请教王太医可就难了，得趁现在好好学。
这股努力学习的劲头，不下于从前追千椎的用心。
“等治好了茶茶的病，我要给她找个好夫婿。”王太医说道。这话倒不是为了气千椎，而是他越想越觉得他家茶茶这么好的小姑娘，难道真的要让她孤零零地过一辈子？
起先他以为蒲茶不过是一时兴起才说要学医，可这几天她觉都不睡就为了多看几页书，抓着他就要问许多问题，用她的认真证明自己的决心。
他那几个孙儿都不曾这么刻苦。
一直沉默不语的千椎终于给了他一点反应，声音冷冷的、不容置喙：“她曾是后宫嫔妃，不可再嫁。”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唯独没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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