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定亲 ...
-
阿爹问她还愿不愿意嫁人。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想嫁了，就想陪在爹娘身边，一家人快快活活地过日子。
可是阿爹说他想找个人照顾她，希望她能再嫁个可以照顾她一辈子的人。
当初冒着欺君的危险，也要假装她死了，千里迢迢躲到樊谷村，也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吧？
她快二十了，再不嫁人就要变成老姑娘了。
蒲茶微微笑着，反问道：“为什么不愿意？阿爹看上谁了？”
“还在相看，你愿意就好，爹就怕你不愿意。”蒲明臣说道。
“当然愿意。”蒲茶乖巧地回答道。她心里也想着只要阿爹阿娘开心就好，因此任蒲明臣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她撒谎的迹象。
他这才放心。
第二天是蒲明臣每月休息的日子，没安排上课，就为了好好陪一陪妻女。
刚用完早饭，老嬷嬷便说有客人上门了，是村里专司做媒的婆子。
蒲茶怀疑地看了父亲一眼——不是说还在相看？
蒲明臣尴尬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蒲夫人就更惊讶了，自家女儿才见着生人没几日，做媒的就上门来了？
蒲茶被赶回楼上去，不许她听父母与媒婆的谈话，仿佛她真是个什么也不懂的闺中女子似的。
她都嫁过两回了，蒲茶不满地想。
不过她也不大想偷听。嫁给谁又有什么差别呢？左不过是为了叫爹娘放心罢了，爹娘绝不会选一个不放心的人要她去嫁。
于是蒲茶乖乖地等到老嬷嬷送走了客人才下楼。
老俩口谁也没争着开口，一脸等她先问的样子。
“是谁来提亲？”蒲茶只好开口问。
蒲明臣清了清嗓子，道：“是为父的一个学生，前几日为父留他吃过饭。为父教了他一年了，是个沉稳可靠的后生。”
蒲明臣对徐维时印象好，自然不只是因为他读书好，也因为他为人谦恭有礼。看着是个书呆子，年节时该有的礼数一样不落，许多学生都是家中长辈代为行礼，唯有他至始至终都是亲自来，也不曾闹过欺压其他学生的事。
此人看上了蒲茶不显山不露水，照样认真读书，也未曾意图行孟浪之举，只是一转身就托人做媒来了。虽然蒲明臣有点被暗算的不爽感觉，可一对比那个见过了蒲茶后就魂不守舍的廷予，那点儿微乎其微的怒气就平缓了。
无论如何，至少他晓得先托人正正经经的来做媒，而非试图私相授受。
蒲茶于是想起那日老嬷嬷回来迟了，阿爹的学生跑腿为他们全家买了饭的事。她只粗粗地看了对方一眼，是个清秀的年轻男子，不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但十分守礼，不叫人反感。
蒲明臣又紧张地问蒲茶愿不愿意嫁给对方。
蒲茶自然是回答“愿意”。
这件事本该就这么定下来了，蒲夫人却不愿意了：“老爷子，徐家这个后生这么上进，怕是奔着做京官去的，我们茶茶可不能回京城。”
不上进不成，太上进也不成，平平庸庸地做个良民过一辈子，就挺好。
蒲茶听了哭笑不得——做她家的女婿也太难了。
蒲明臣毫不担心：“放心罢。以我观之，虽然他努力上进，但资质并不算上佳，朝中也无人，要做京官是不成的。”
听他这么一说，蒲夫人才松了一口气。
“也不能这么轻易就应了，我怕茶茶嫁过去受委屈。我还不曾拜访过徐夫人，总得见一见，看看是个什么性子才好。”她又担心起别的事情来：“对了，老爷子，徐家也是个大户人家，可打听过这里有没有一些不好的风俗习惯？”
“这倒尚未打听过，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好问？不若你从相熟的夫人婆子那里问问。”蒲明臣经妻子提醒，才想到还要担心这么一茬。
蒲茶听他们说话，像猜谜似的，赶紧插话：“什么不好的风俗习惯？”
她嫁了两回人，也不知对方能有什么不好的风俗习惯，叫阿娘这么担心。
“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作什么？”蒲夫人板起脸斥道。
蒲茶：……
“阿娘，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嫁过两回了。”蒲茶不满。
这回轮到蒲夫人不知说什么好。
蒲明臣咳了一声，说去隔壁看书，留她们母女两个慢慢说话。
蒲夫人这才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有些地方，年轻后生结亲前屋里就先搁了人，等成亲后扶作妾。你素来是个温和的性子，若是嫁到这种人家，一定会受委屈，阿娘可不能看着你受委屈。”
蒲茶心道这可不就跟宫里一样么？委屈不委屈倒不好说，毕竟阿娘看自己女儿总觉得性子温和，可她实际是个什么性子，她自己再清楚不过。
“那就叫老嬷嬷去打听一下好了。”蒲茶没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这里地方小，打听起来也容易。”
老嬷嬷最擅长与人话家常，果然一个下午的光景，就把徐家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打听到了。
蒲明臣此前也只与徐老爷交谈过，光知道徐家是个什么家世，徐家做什么营生，有几个儿子，多大了，其余一概不知。
老嬷嬷不仅对徐家有几口人了若指掌，内院外院的事也打听得一清二楚。
村里人提到徐家没有不夸的，各个谦虚有礼，待谁都和和气气的。
徐夫人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已成家，如今住在镇上，媳妇刚生了第二个孙子；二儿子就是来提亲的徐维时，弱冠之年，清清白白的，身边只有个小厮，没有丫鬟；小儿子才五岁，还没开蒙。
徐氏家风严明，徐夫人不仅杜绝儿子乱来，也不许徐老爷纳妾，家里下人多是年纪大的仆妇和婆子，年轻的丫鬟是绝不往院子里搁的。不似他们长相往来的叶家，小少爷廷予小小年纪，屋里已有两个人了。兄弟几个兄友弟恭的，对父母也极孝顺。
徐家亲戚不少，多数不在樊谷村，其中有几户是靠着徐家吃饭，但徐家也并不一味予取予求，不必担心为了贴补穷亲戚入不敷出。
徐家乐施好善，村口的桃源堂就是他家捐的，还供着族中子弟读书，不仅如此，每月都要在镇上施一回粥……
莫说蒲明臣和蒲夫人，连蒲茶都对老嬷嬷的打探能力感到惊讶。
若是她身边一早有这么个人，恐怕早就嫁给摄政王了。
蒲夫人则是担心，老嬷嬷这么能和人聊，会不会把他们家里的事也泄露出去？她怕极了欺君之事被人发现，蒲茶要因此丢了性命。
但无论如何，徐家和徐维时此人是可靠的，蒲茶嫁过去不大会受委屈。
蒲夫人很快便约了徐家夫人见面，两人一见如故，各自对对方家里都很满意。
只是那徐夫人见了蒲茶后，心里一个咯噔，回去便寻了自家老爷，说出自己的担忧。
“那蒲家女郎生得太好看了，这十里八村也找不出比她更好看的年轻女郎。虽说也很贤惠，一手点心做得真好，人也乖巧，可生了那么个样貌，我真怕会惹上麻烦。”
可不都说红颜祸水么？
蒲家那孩子的容貌当不得倾国也当得倾城了，徐家只是个寻常的大户人家，没什么官家背景，若是惹上什么麻烦，他们也护不住。
“还有啊，她长成这样，咱们小修若是耽于美色，不好好读书可怎么好？小修催咱们找媒人上门那会看把他急得！我说等一等，他都不愿意。”
徐夫人真是越想越担心，忍不住抱怨枕边人：“都怪你，也不拦着，只晓得宠溺孩子！”
这是把锅都推到徐老爷身上了。
徐老爷背锅背惯了，不以为意：“莫想这么多。你城里都没去几回，不晓得城里长得好的年轻女郎可多了，这十里八村最好看的顶什么用？和城里那些女郎一比较，人家还未必看得上眼！什么倾国倾城红颜祸水的，我看你是看戏看多了。这些年我们给小修说了多少回亲事他都不肯点头，玉娘也是个好看贤惠的孩子，她家门槛都快叫媒人踏平了，我们给小修提，你看他点过头吗？难得他肯开口叫我们去求亲，还不赶紧定下来，想不想抱孙子了？那小子有多犟你不知道哇？”
次子确实是个犟脾气。
徐夫人也确实没去过几回城里。
“你怎么知道城里年轻女郎多？你上哪儿看的？”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跑偏了，徐老爷的耳朵也叫她拎在了手里：“每回说去城里探亲访友，都是去看年轻好看的女郎去了吧？”
“哎哟哟轻点儿……我哪敢……”
徐夫人也担心万一这桩亲事不成，一贯很有主意的次子不肯再娶妇，赶紧同蒲家交换了庚帖，合了八字。一切都很顺利，两家很快定下昏礼的时间，就在半年后，待维时考完乡试立即成亲。
樊谷村不大但礼数不少，哪家订了亲事都要立即告知乡邻，蒲茶与维时的这桩亲事自然也很快传了出去，一时间不少人上两家贺喜。
才得了机会接近维时的玉娘痛哭了一场；而廷予则愤怒地找维时打了一架。
第二天鼻青脸肿的两人又一起去上课，依旧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只是廷予再也没在月门处探头探脑，也没在维时面前提过夫子家中仙子一般的女郎。
蒲茶虽是新嫁娘，可这些仿佛同她都没有关系。
她敷衍地绣着嫁衣，最上心的却是做点心。半年后她就要出嫁了，阿爹阿娘还要愁她的嫁妆，为了她的嫁妆阿爹连去邻村授课也肯了。
她得想些法子多挣些银钱才行。
蒲茶做了些蒲蒻糕托老嬷嬷送到镇子上的点心铺子里去寄卖，卖得不错。只是蒲蒻糕受制于时节不能一直做，又不像从前可以花大价钱叫人专门为她种植，她还得研究研究别的点心。
老嬷嬷还替她找到了个手艺精湛又便宜的绣娘。蒲茶从母亲的匣子里挑了一些花样子，让绣娘绣出来，一并挂到镇子上去寻买家。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定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