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又在写检讨》糍粑鱼

23、你还愿意再嫁人么？

　　彼时蒲茶正在厨房里做点心。
　　老嬷嬷带回来的点心她每样都尝了一口，无论精致程度还是口味，都比不上京里的点心。首饰暂时无望，点心或还可以一试。
　　只不过她眼下拿手的也只有蒲蒻糕这一样。老嬷嬷说没听说蒲蒻可以拿来做点心，通常都是入药，蒲茶以为这倒是个好机会。
　　蒲蒻村里就有，新鲜又便宜，蒲茶请老嬷嬷买了来，便在厨房里奋战起来了。

　　阿纨正约了玉娘一道来还花样子。
　　她性子活泼，叫蒲夫人想起蒲茶小时候的样子，故而对她也亲近几分。见着她们来，便热情地招呼她们坐下吃点心。
　　阿纨把自家阿娘叫带着的礼物送过去：“蒲夫人，这是阿娘叫我送的谢礼。阿娘说了，前几日我哥还在这里蹭了一顿饭，夫人可千万别和我们客气。若是要客气，就多借几个花样子给她好了。”
　　阿纨家里是村里的大户人家，礼物送得也多，蒲夫人正想客气，才发现话都叫阿纨说完了，一时失笑，只好叫她多吃些点心。
　　阿纨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块，看了一眼叫道：“这是镇上王记的点心！我最喜欢吃了，谢谢蒲夫人。”她也是叫家里宠得没什么规矩，吃东西的模样很是不拘小节。
　　蒲夫人只觉她可爱，转身又招呼玉娘。玉娘比阿纨腼腆秀气些，连声谢过蒲夫人，才拈起一块慢慢吃。
　　阿纨吃完一块点心，好奇地问蒲夫人：“蒲夫人，听说夫子家里还有一位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女郎，今日可在家么？”
　　玉娘还剩半块点心在手里，也一齐抬起头望着她。

　　阿纨是真好奇。听廷予说夫子家有个仙子一样的女郎，比玉娘还美，她好奇极了，比玉娘还美是个什么样子，她怎么也想不出。蒲夫子家里真是处处都跟别人家不同，房子建得别致，里头的花花草草也比别人家讲究些，如今冒出个女儿来，都比别人家好看。只是怎么蒲夫子到村里这么久，都没听说过他有女儿这件事呢？
　　玉娘和她想的却不一样。玉娘心悦维时，哪想到夫子还有个好看的女儿。维时每日在这里念书，昨日还留下来吃饭，到底是读书入了迷，还是为了夫子的女儿？
　　蒲夫人犯难了。他们一贯不叫外人见到蒲茶，省得惹出事端来。那日叫两个学生知道了，她提心吊胆了几个晚上，见一直无事发生才定下心来。
　　没想到还是传出去了。
　　她一贯不爱说谎，如今为了女儿不得不再度说谎：“她昨夜受了风寒，正在楼上歇着，大夫说暂不能见风。”
　　阿纨失望地“哦”了一声，但很快又提起精神来：“那等她好了，我们再来看望她。到时我和玉娘带她出去走走，村里没有人比我们两个更知道哪里最热闹、哪里最好玩了。”
　　蒲夫人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先应下。

　　两人吃完点心就告辞离去。出门也没有走很远，阿纨道：“就在这儿等吧，他们下课出来，一定会路过这里。”
　　玉娘点点头，两人便一起坐在路边树下看花。这里的农田才收了一波，种了许多苜蓿。这种苜蓿会开出紫色的小花，一整片一整片的紫色小花开在田里，像是铺着一块紫色的丝绸，好看极了。
　　玉娘却全无心思看花，她满心里都只有方才没见着的维时。
　　“可惜今天没见到夫子家的女郎。我哥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真想看看是长成什么样呢。”阿纨用惋惜的口吻说道：“我哥读书一向能拖就拖的，今日可比谁都起得早，我看他根本就不是想读书，只是想趁机来看人家。”
　　说着她又抱怨起廷予来：“我哥可没用了，叫他请小修哥到家里去，几次三番请不到。小修哥也是，真是个书呆子，不是在家里读书，就是在夫子家读书，别的地方哪儿也不去，害我对你食言了。”
　　玉娘忙道：“可别这么说，维时一心向学，大家都知道的，不怪你哥。”
　　“唉，玉娘你最好了，总是这么体谅人。”阿纨抱着她的胳膊直感叹。“咱们就在这儿等着，一会儿小修哥肯定和我哥一起出来，我就让我哥请小修哥上家里吃饭去，到时候你也一起！”
　　可她又闲不住，坐了一会儿便跳到田埂上，摘了好些花上来，往自己发上插了一些，又要给玉娘也戴上。

　　蒲茶在厨房里时就听老嬷嬷说来客人了，特意多做了几块蒲蒻糕，等她做好，却得知客人已经走了。
　　分完母亲和老嬷嬷的份，还有多了一些出来，蒲茶便唤来老嬷嬷：“劳烦嬷嬷送去厅堂院给我爹。”
　　蒲夫人不知自己女儿何时学会了做糕点，手艺还这么好，惊讶不已，拉着蒲茶直要她说，生怕她是在宫里受了委屈。蒲蒻糕的事蒲茶一直瞒着爹娘，此刻也不知从何说起比较好，便只含含糊糊地说宫里没意思才学会做这个。
　　蒲夫人这才不追究了，开开心心地夸赞女儿蕙质兰心。

　　厅堂院的书房里，几个学生正摇头晃脑的念书。老嬷嬷敲了门进去，将点心搁在桌子上，道：“老爷，这是女郎做的点心，特意叫我送来给您。”
　　别的学生没见过蒲茶，没放在心上；倒是廷予一听说那点心是蒲茶做的，一双眼睛立即离了书本，黏在了那盘点心上。
　　他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维时，小声道：“听到没有，仙子做的点心，若是能吃上一块就好了。”
　　蒲明臣听见他小声说话，立即喝道：“好好读书。”
　　廷予心虚的低下头去，羡慕嫉妒恨地看夫子拈起一块点心放进自己嘴里。
　　而维时从头到尾都不曾抬起头。
　　下课后，廷予故意从桌子前走过去，想趁机偷一块，不巧维时停在了桌前，向夫子讨教问题。
　　维时请教起夫子来总有许多问题，廷予等得没耐性，只好先出门去。他也不走远，就站在月门附近，指望能再见到夫子的女儿。
　　这边维时问了许多问题，终于问完了。蒲明臣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喝了几口，又拈起一块点心——碟子里尚有几块点心，他看了看一旁正潜心做笔记的学生，顺手递过去：“这么多学生就你学得最认真，也该饿了吧？吃块点心垫垫肚子。”
　　维时谢过夫子，拿了一块。他吃东西斯斯文文的，看得出家教极严。
　　蒲明臣看这个学生，这模样和心性是越看越喜欢，甚至后悔怎么没早些搬到樊谷村。若是蒲茶生在这里，见不到京里那些人，又何至于遇上那些事呢？

　　廷予好容易才等到维时从里面出来。
　　瞧见他心情大好的样子，廷予一顿抱怨：“你这人，问夫子功课便罢了，为什么要站在那碟点心前？你没听到那点心是夫子女儿做的么？我原想偷两块出来尝尝味道，却被你挡住了。”
　　维时收起笑容，淡淡道：“我没注意。”
　　廷予一边走，一边继续可惜错失的糕点，没留意身边的好友唇角悄悄地翘了起来。

　　“他们出来了。”在外头等了许久，险些以为他们早走了的阿纨低声说道。
　　玉娘赶紧起身，拉了一下裙子免得它皱，又紧张地问阿纨：“我头发可乱了没有？”
　　“没有没有，美着呢！”阿纨笑眯眯地说，看见廷予和维时从眼前走过去，便跳出去抱住廷予的胳膊：“哥，怎么这么巧！”
　　“真是巧合么？”廷予可不信。待看见玉娘也从树后走出来，语气便缓和了许多：“到饭时了，你们还不回去么？”
　　“正要回去呢，我叫玉娘一起上咱们家吃饭去。小修哥，你也一起吧，你都好久没去我家了，我娘可念叨着呢！”阿纨热情地招呼维时。
　　玉娘紧张地看着维时。
　　维时还是老样子，淡淡地应了一声。
　　阿纨立即扭过头去，冲玉娘咧嘴笑。
　　玉娘给她笑得脸都红了，却还要努力做出平常的样子。

　　这边蒲明臣吃了点心，也深感自家女儿不知何时已变得如此贤惠，感动得老泪纵横，逮着蒲茶一顿猛夸。
　　蒲茶：除了做蒲蒻糕我啥也不会呀阿爹，您这夸得太叫人心虚了……
　　吃完饭，蒲明臣说吃多了，叫蒲茶陪他去后边花园里散步。蒲茶如今对爹娘百依百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便开开心心地挽着阿爹去了后花园。
　　蒲明臣去年就移植了几株碧桃和垂丝海棠过来，这几日花开得正好，枝上挂满了花。
　　“茶茶，这花可好看么？”老父亲骄傲地炫耀自己的种花技术。
　　“好看，阿爹打理的这花园，可比从前京城赏花的园子好看雅致得多。若是叫京里那些人看了这里，第一名园的牌匾就要换地方挂了。”刚被亲爹一顿吹捧的蒲茶也以吹捧回报之。
　　蒲明臣对她的吹捧十分受用，立即开始教导蒲茶什么时候该种什么花，又该怎么剪枝和打理。
　　蒲茶听得脑子也昏掉了，她对莳花弄草可一点儿也不感兴趣，难免走神。
　　“你要认真听。”蒲明臣对她的走神很不满。
　　“反正有阿爹在，花园会一直这么好看，我懂不懂都没关系。”蒲茶趁势撒娇。
　　原以为阿爹又会像往常一样逗弄她两句，哪知阿爹表情却突然严肃起来，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阿爹也会老的，总有一天，爹也会老得动不了，种不了花，也打理不动园子。”
　　“那咱们还可以雇个花匠嘛。”蒲茶是没看懂她爹怎么突然开始感慨了。
　　蒲明臣：……
　　这话他不知道该怎么绕回去了。
　　干脆开门见山吧。

　　“茶茶，爹想找个人照顾你，你还愿意再嫁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