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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谜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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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二人皆是一惊,欲要起身迎那位女子进屋,却被晏今安拦下。
“算了,她素来不喜我。”语气里充满了失落。
他从前是相信的,自己是和母亲有血肉联系的,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呢?
长大后才明白,他不是。
打小便被打得遍体凌伤,一天之中,除了承受毫无轻重的抽打,还要忍受那污言秽语,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比起身上的痛,好像伤得更厉害些。
也曾想过,她或许是想保护自己?又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这样的保护和无奈,他理解不了。
“走了,上山。”晏今安收起那散发出的颓废气息,又随意看了眼外头的女人,“真奇怪,我已经不稀得她的垂爱了。”
后宫三千佳丽,她如何争得圣宠?
一个人无脑的爱,是最没用的。
晏欢和朱锵鸣跟着起身,小心翼翼地看着晏今安的面色,未见勉强之意,才稍微安下心来。
朱锵鸣不知如何安慰,也无法感同身受,只得安慰道:“天下父母,也是万千模样。”
“我知道,”晏今安从后门绕了出去,“若拿生命一事相指责,我大可死在她手里。”
晏欢连忙制止:“大可不必!”
“有何不可,若我所为有违常理,后果如何我照单全收。”
晏今安此时的洒脱让晏欢很是不爽,他当然明白一个人无欲无求的时候对人世繁华可以没有一点留恋,可心里就是梗得很。
世间永恒,晏今安不是朝菌蟪蛄,他该领略七分。人生之路或许漫长,可谁也不能下定论这条路是否无望无趣,唯有自己走去,才有资格评判一二。
晏欢随即双手合十,向上天祈求道:“苍天在上,若我大师兄有何罪过,所有罪罚,我一并承担。”
晏今安狠狠地拍开了他的手,“我能有何罪过需要师弟揽责?”
“不要,师兄你放心,说出来的愿望不灵的。”晏欢嘴角上扬,并不管晏今安的责怪,径直往前走去。
朱锵鸣适时地插上一句:“就当师弟好心吧。”末了,又补充道:“长大了。”
晏今安没有说话,他看着晏欢的背影,些许欣慰地淡淡一笑。
三人不多时便走到了山脚下,这山不高,却从半山腰便云雾缭绕,偶有冷风吹过,似一把尖刀,在人脖子上来回摩擦,让人胆战心惊。
再加上天色已暗,总有种阴森诡异的感觉。
“师兄,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啊,也不知道徐府怎么想的,连风水都不讲究一下的吗?”朱锵鸣环顾四周,恨不得整个贴在晏今安身上。
晏欢略有不爽,直接扑到晏今安身上,把朱锵鸣挤向一边,撒娇道:“大师兄,我怕!”
朱锵鸣不管其他,也搂着晏欢的手臂,有模有样地学道:“四师弟,我也怕!”
“……”
晏今安自然是护着后头的两个师弟的,可被他们一闹,突然就有点不想认识他们的冲动了。
他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挪,过分亲密的接触会让他感到不舒服,就算是最宠爱的师弟也不行。
“成何体统!师尊知道了又得唠叨半天,给我放手!”
晏欢感受到了左臂一松,咬了咬牙,松开了抓着晏今安的手,不悦地往后看着“义正言辞”的朱锵鸣,咬牙切齿道:“二师兄,果然好胆量。”
手不想放,可他察觉到了晏今安的别扭,晏今安并不喜欢亲密接触。
再往上走,就完全看不见路了。
“有点冷。”晏欢抖了抖。
晏今安念了道口诀,右手向上翻转,一道看不见的气波瞬间冲向前方,而后向两侧分开,形成一个巨大的透明圆形,散发隐隐金光,将三人包围在内,维持明亮的空间。
前面那座矮小的坟包明显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显得突兀幽深。
晏今安加快脚步,看清这坟包连块墓碑都没有,也无法辨认出坟墓的主人。
他伸手拈起墓上的土粒,外层的泥土还未完全干燥,仍有些许湿黏,应该是新填上的。
“师兄,这莫不是徐家小女的坟?”晏欢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上山之前打听过了,这座山头邪门得很,没人愿意把先祖葬在这里。”
“徐家小女被葬在这里,徐夫人突然发疯刨了女儿的坟,徐风请我们来这里查明真相……”晏今安微微皱眉,这几件事情传来起来算是事情的正常走向,可偏偏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徐家财大气粗,何必将小女葬在这里?就算她的母亲再不招人待见,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吧。”
“不错,听说这小女长得神似先夫人。”朱锵鸣向前一步,侧着脑袋,回忆道:“我记得父亲说过,说这杨素华有福气,生个女儿与姐姐眉目相似,十分讨徐风喜欢。”
晏今安看向他,朱锵鸣继续说道:“可这徐夫人好像不太喜欢把女儿带到父亲面前嬉闹。”
晏欢不屑一笑,“这就奇怪了,说这杨素华有福气,她自己却不以此争宠。”
晏今安心领神会,接话道:“她想保护女儿。”
晏欢随意地转了转脑袋,正巧瞥到了一抹黑影。
他脚尖一点,直冲那抹黑影而去,躲在树后的人自然跑得飞快,奈何武功差了点,晏欢很快就追上了。
晏欢抓着他的衣领,仔细端详了一阵,这人长得憨厚老实,满脸的络腮胡,那双眼睛总不安分,总是瞟来瞟去,背有些驼,穿着的衣服布料也很平常,应该是山下的农夫。
领着他去见了晏今安时,才发现这人胆小得很,两腿直哆嗦。
“胆儿这么小还来这山,也不怕吓晕过去了?”晏欢打趣道。
“恁……是人……还是鬼?”农夫的眼珠子又朝晏欢看了一眼,很快又转回原位,他低着头,不敢再看。
晏欢忍俊不禁:“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
“俺娘说了,长得好看的都是狐狸精,也有可能是厉鬼化成人形来吸俺们精气的!”
“那你娘呢,好看吗?”
“俺娘当然……”农夫虽然傻,也能明白晏欢的意思。
他继续说道:“俺娘是不是鬼俺自己知道,但是前几天我上山来看到的那个,铁定是鬼!”
“等等,你到我大师兄跟前说。他比较喜欢好看的。”
“那恁大师兄有够肤浅的啊。”农夫嘿嘿一笑。
晏欢笑道:“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待在他身边?”
农夫的畏惧有所消散,他咯咯大笑,说:“俺知道!恁这叫色|诱!混得好还能恃宠而骄!”
晏欢点点头,“可惜我混差了,还得恭恭敬敬的,生怕被那小人夺了恩宠。”他往前指了指朱锵鸣。
朱锵鸣不明所以,只给了个白眼。
“大师兄,他说前几日上山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女鬼。”
农夫立刻接话:“对!俺见到的,恁看到了一定会喜欢的那种漂亮!”
晏今安看了眼憋笑的晏欢,又向农夫问道:“可否具体讲述?”
“俺听说这山上有宝贝,但上来的人都没下去过,俺那天砍柴砍迷路了,不知道咋就跑这山头了,俺还以为俺也要没了,就想坐着等死,结果俺转头一看,”农夫看了看周围,指着脚下这块地,说道:“对,就是这!一个漂亮的女人抱着孩子,唱着歌,哄孩子睡觉呢。”
“那歌也渗得慌,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农夫表情变得害怕,眉也皱起来了。
“怎么唱的?”
“好像就是,红衣入相府,白衣出相门。府内鸡狗闹,闹完刀插脑。鲜血流啊流,娃娃莫要哭。把你葬此处,娘也快要陪……后面的俺不大记得了,然后我就看着她,把怀里的孩子,又放回坟墓里,走了。”农夫说着说着,语气里充满了同情。
“怎么,你不怕吗?”
农夫立马回道:“怕啥!不就是一个死了孩子的母亲?可怜天下父母心,俺心里还有点动容嘞。”
晏今安问道:“你替她埋土了没?”
“这哪敢哦!俺再感动,也怕被女鬼发现嘛。”
见晏今安不说话,朱锵鸣问道:“那你又上来干什么?”
“俺那天平安回去了,俺觉得可能是俺有仙气护体,那就再上来一次,找找那个宝贝。”
晏欢看到农夫自得的模样,打心眼儿里觉得他可爱,笑得十分灿烂。
“什么宝贝,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俺哪知道,俺以为是啥金银珠宝,结果啥也找不到,还被你抓了。”
按照农夫的话来看,那位女子把孩子放回墓中后,也没有再填土掩埋,但今天这个却是一个完整的坟墓。
“那女鬼长什么样?你看到了吗?”
“当然!不然俺能说她漂亮!眉毛弯弯的,鼻子小小的,眼睛大大的,那嘴巴老红了!”
朱锵鸣道:“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吗?”
农夫垂下头,念叨着:“特殊的……让俺想想……哦!有!”他恍然大悟般,惊喜地说道:“她的脖子后面一颗红色的痣!俺看得可清楚了!”
晏欢立刻想到了杨素华。
她的脖子后面,也有一颗红色的痣。
“大师兄,我们应该回相府一趟。”晏欢环视一圈,又对着农夫说道:“和我们一块下去吧,这地方没什么好东西。”
“是不是你们已经找到了?俺和你们说了这么多,起码也分给俺们一点啊!”
晏今安已经往前走了,见这农夫单纯,朱锵鸣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往他手上放,拉着他走,“喏,见者有份。”
农夫喜笑颜开,往银子上狠狠咬了一口,见是真金白银,兴奋不已。“啊!白花花的大银子!俺就知道这有宝贝!”
晏欢也被逗乐了,哦不,应该是说从刚才起便一直乐着的,他对朱锵鸣说道:“这人比大师兄好哄多了。”
朱锵鸣颇为赞同,“那可不,你知道拿什么糊弄凡夫俗子,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拿大师兄喜欢什么。”
“喜欢我吧。”
“你?那还不如要几两银子。”
“几两?我才值这几个钱?”
朱锵鸣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