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把你能的》夜雨霜茗

15、第 15 章

　　桂公公失笑半晌方才道：“小侯爷可真有雅兴……不知都办了些什么货？”

　　叶景言道：“主要是些粮食，布匹也有点，之前路过江南一带，那地方稻麦都卖得便宜，实在不赚钱我就用来烤酒，弄点酒精出来，反正不亏。”

　　胤朝不禁酒，不过这时代的酒水酿造工业不发达，在叶景言看来都淡得跟白水似的，他老早就想把酒精弄出来，别的不说，要是能做好消毒这一块，都不知能挽回多少性命。他和皇上提过这事，皇上虽然心动，却也有所顾虑，担忧开了这个头之后，引发民间效仿，大批粮食被用来酿酒会影响到民生。

　　叶景言想想古代没有农药化肥的情况下那低得令人发指的粮食产量，在没把那几样高产的作物找到之前，着实处处捉襟见肘，没敢造次。不过眼下遇上远比京城便宜的粮食，他便想先试一试，毕竟他只知道个大概工序，成与不成还得尝试后才知道，别的不说，起码成本怎么样得心里有数。

　　正说着呢，叶景言总算把层层叠叠的纸包终于拆开了，里头零零散散的小包还不少。

　　叶景言大概翻了一下，一些香料和种子一类的，有的他认识，有的不认识，都先放在一边，等看到辣椒和几根红薯藤的时候，叶景言不禁满脸喜色，眼睛都更圆了两分。
　　只是拈着那几根同样严严实实被捂在油纸包里，已经有点发蔫的红薯藤，叶景言忍不住心疼得抽抽，就这么两根宝贝独苗苗，再怎么仔细也不为过，就跟捆咸菜似的和一堆鸡零狗碎塞一块儿捎过来，要真萎了都没地儿哭去。

　　桂公公看出他的不满在哪儿，笑着道：“小侯爷别嫌少，这也就是陛下知道你记挂着，让老奴每样给你捎上一些，好让你知道都有什么，真正的大头在皇上那里呢，都料理妥了。”

　　叶景言指着几根红薯藤，压着声音道：“大头有多少？”

　　桂公公道：“老奴没亲眼见到，不过几马车总是有的。”

　　叶景言这才松了口气，感情皇上给他捎这三瓜两枣还真就是拿来哄着他玩的呢。不过这是关系到天下民生的大事，被逗一逗叶景言也没生气，只是仍有点小埋怨：“就算只为了给我看看也不能这么随便塞在包裹里嘛，都快捂坏了。”咱们现在还没发达呢，这东西只嫌少不嫌多，不能浪费了。皇上这个败家玩意儿！

　　桂公公道：“这宝贝得种在田地里，总不能把地给你一块搬过来。”

　　叶景言不服：“怎么就不能种了？回头我就找个花盆给种上，走哪带到哪。”他估计这随便租来的货船上大概也没备着花盆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心里琢磨着一会还得问问狄信鸿，顺道去最近的镇子上买上两个。

　　别的不着急，这红薯藤说不定还能活。

　　看他兴致甚好，桂公公趁机把陛下吩咐的事给交代了。

　　河运这一块最好是掌握在朝廷手中，之前重用李家，那是陛下信得过李守义，眼下李守义的儿子若真不堪大用，陛下让他酌情考量，另扶持他人。实在不行，便安插人手另起炉灶，让叶景言帮着寻思个合适的营生，寻找机会再慢慢消弥漕运一家独大的局面。

　　叶景言先听到另起炉灶，还当陛下想搞强龙压过地头蛇的那招，脸色都有点变，后来听到只是要他找个营生，没想着一来就骑人家漕运的脖子上玩儿打脸，这才松了口气，至于搞个营生什么的，他本来也打算看看情形有合适的买卖便干一干，陛下腆着脸要分一杯羹也没什么。

　　当下叶小侯爷大包大揽地一点头道：“行吧，我留心着。”

　　送走了桂公公，叶景言这才来仔细翻看剩下的东西，面对着每一样种子和香料，仿佛看到了充满各种佳肴美食的未来，越看越是高兴，抱着一堆纸包住床上一倒，忍不住打了两个滚，嘻嘻笑。

　　云蒙在外头敲门，叶小侯爷不在意地随口道：“进来。”

　　然而云蒙并不是自己来的，狄信鸿也跟在他身后，两一进来就瞧见叶景言抱着一堆纸包满床撒欢的这场面。

　　狄信鸿是一脸呆滞，云蒙不擅言辞，从前又没见到过他这么放飞这么傻缺，一时之间就算想圆个场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还是叶景言自己发觉不对劲，转头看了一眼，还有几个小纸包随着他的动作，啪地掉到了地上。

　　他和狄信鸿四目相对，微微一滞，随后若无其事地爬起来，在二人一言难尽的目光中整理衣襟，捋顺头发，收拾满床狼籍。

　　片刻之后，坐在两人面前的又是那个体面稳重的叶小侯爷了，神色从容自如地道：“有什么事？”

　　云蒙又不太想搭理自家小主子了，朝狄信鸿一指，道：“是他有事。”

　　叶景言便朝着狄信鸿微微一笑。

　　狄信鸿还没从方才一幕中回过神来，再被他一笑，整个人都十分混乱，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愣愣地盯了他片刻，猛然扭过头去，干咳一声才把走调的嗓音给拉回来，道：“没……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船上的物资充不充足，沱江水流湍急，大件的货物得用绳索固定，要是有贵重易碎的物品也要用稻草包好垫好，船上若是事先没有准备好，便得绕一下道，寻个市集补齐。”

　　叶小侯爷看到狄信鸿耳朵又红了，实在不知道他又在羞涩什么。不过他也没打算问，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稳住，反正只要自己脸皮厚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不过狄信鸿这建议来得十分及时，就算不补充用度补给，他也要寻个地方买大花盆，把这两根红薯苗苗给种上，现在只好暂时委屈一下，先插在茶壶里，拿清水养着。

　　叶景言当下便点头允了。

　　下午时分两艘大船出了遍生着芦花蓬草的荒僻水道，转入了大运河之中。叶景言则和刘贵妃一行分道扬镳，他们要去集市，抄近道的话还得在这片水泽当中转上个把时辰。

　　这回和青霜等一众姑娘是真顺路，青霜送走了那一拨贵人，一场飞来横祸总算是消弥了大半，这会终于松了口气。只道再忍耐一阵，再送走另一条船上的叶景言这朵奇葩，那就真正谢天谢地，回头她就要寻座庙给满天神佛烧香去。

　　船行了一阵之后，便听见花船上有不知那位姑娘的歌声伴着琵琶幽幽而起，唱的是汀州一带的民间小曲，透过如晦的风雨隐约传来。

　　不过还没等叶景言从中琢磨出所谓诗情画意的雅致韵味，他那房间这日是客来如潮，又被人敲响。

　　庞巡庞统领从门口探出个脑袋来，朝他笑道：“小侯爷，叨扰了。”

　　叶景言吃了一惊，道：“你怎么还在我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