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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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涉及到玄清门，她们三人的表情不免有些肃然，宋听白想要追问细节，却见迟淼比她们还要讶然：“你们不知道？”
她是真的有些惊讶：“村里人都说早报了官，只等县太爷将此事上报，骗……咳，求几位江湖义士前来救援，结果你们紫云门竟一无所知？”
连那封寄出时并不知晓其最终目的地的求救信都辗转多处递到了她的桌案前，似紫云门这般与朝廷颇多往来的偌大门派竟不曾听到半点风声，迟淼心中闪过数念，最后险险停在了“这倒霉县衙办事也忒慢了”这一句上。
连以枫方才同县太爷说过话，却始终没提起此事，宋听白狐疑地看向他，可连以枫也无辜，他连声告饶道：“那县太爷看着就像个糊涂官，我怕误事，接连问了好几遍，问附近的村镇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无论事情大小，我们紫云门总归是会管的。可他一口咬定万事太平，我便……”
他便也不晓得宿阳山还有这样一折。
话虽如此，连以枫到底有些心虚，于是硬生生转开了话题，确认道：“我们现下是要往宿阳村去吗？”
宿阳山一事既与玄清门有关，便非得走这一趟不可。迟淼原本还担心自己并非亲历，只能将此事说个囫囵，好在何歆悦及时找回了言语，边埋头回忆，边轻声细语将她所见所知一一道来。沈瑜也严谨，听到有模糊处，便同她仔细核对。回村的道路方行至一半，村中诸事她就已了如指掌了。
姚志行厚着脸皮与她们同行，一直一语未发，等沈瑜问了个通透，他才终于找到了存在感似的，大悟道：“莫非那魔头就在宿阳山上？”
他思前想后，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至极，一时忘了自己先前的丢脸，击掌叹道：“想必是当日玄朔受了江玉莹那一剑，侥幸逃脱后回到了宿阳山据点，又遣人下山来捉了这位……这位大夫，好替她续命。”
他的大悟实在有些吵耳朵，迟淼不动声色地绕到了宋听白旁边去，才侧耳听他宏论，可细听之下，不免高看了他两眼。
她之前在回春堂那一席话不过是诌来糊弄人的，也没太指望能轻易蒙混过关，何况这等猜测由旁人说来还算合适，倘若从她口中说出，便极易成为此地无银三百两之举。
迟淼尚且踌躇，不知该如何不露声色地将自己撇清关系，孰料过了这不到半个时辰，竟就有这么个大聪明主动送上门来，替她说完了她不方便道明之事。
所以迟淼再看姚志行时，竟觉得他这番可憎面目显得顺眼了些许，但其余三人并非是如他这般好欺瞒的。只这么几个照面，迟淼已看得清楚，她们三人之中，堪可称为主心骨的，唯独一个沈瑜。
她越过连以枫和宋听白，先去瞥沈瑜的反应。沈瑜仍在垂首深思，过了许久，却道：“未必。”
这反驳在姚志行意料之外，他一贯知道四峰的这位大师姐天资聪颖，性子也板正，素来是各峰师伯师姑大加褒奖的对象，偏她没半点儿自矜自傲，也鲜少向别峰的师弟师妹发难。正是因此，他才会顶着宋听白的冷眼，生是缠着连以枫与她们一道下山，想要跟在后头捡些功劳，却又敢当众责备沈瑜，落她的面子。
如今沈瑜竟随口推翻了他自以为正确的判断，姚志行顿时觉得自己是被小瞧了，一时脑中又闪过迟淼那轻蔑的眼神，当下便沉了面色，硬邦邦发问：“理由呢？”
沈瑜未作解答，她并不在意姚志行字里行间透出的咄咄逼人，只心平气和道：“不过是有些猜测罢了，——究竟是否是玄朔在此，不如先到村中了解过情况，再从长计议。”
她行事稳妥，姚志行却只觉得拖拉，但那个牙尖嘴利的宋听白已经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他若是再敢对沈瑜出言不逊，恐怕她就要狼狗似地咬上来。姚志行不欲与她争口舌之辩，于是忍了一忍，便快步往前，先探路去了。
迟淼倒很欣赏沈瑜这样古板到略显迂腐的行事作风，于是小步蹭到她身边轻拽了她的袖口，学着宋听白的称呼乖声道：“这位师姐，为何说是‘未必’呢？”
在猜测得到证实之前，沈瑜其实并不打算向她们说出自己的猜想，毕竟这不过是她的一家之言，正确与否还未有定论，况且所谓下山游历，也不能全仰仗她的判断。她有心叫其余三人自行推演，可迟淼那一双桃花眼带着一点儿恰到好处的求知与讨好，沈瑜与她对视时，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被蛊了心，却有些挪不开眼。
左右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密辛，所以沈瑜轻声答：“只是觉得，玄朔大约不会喜欢手下将‘玄清教’三字挂在嘴边。”
她道：“本应是唤作‘玄清门’的。”
迟淼微微一怔：“不过一字之差……”
经沈瑜这一点拨，宋听白顿感拨云见日，叹然道：“三水不是江湖中人，不知此事也着实正常。”
迟淼眼神困惑，宋听白于是同她解释：“‘玄清教’之名，其实是个谬传。”
她道：“玄清建派之初，拣的其实是一个‘门’字。只是后来玄清门恶名在外，人人将其称为‘魔教’，久而久之，难免就传歪了。”
说罢，她觑了一眼沈瑜，悄声道：“旁人或许叫得混些，但我们这位瑜师姐实在严苛，是绝不会叫错的，对此有些敏锐，也实属正常。”
宋听白语带调侃，沈瑜也不窘迫，只道：“一点不成熟的猜测罢了，究竟是与不是，总该眼见为实才好。”
清风乍起，吹散了山岚。
迟淼拢了拢被吹得乱七八糟的长发，笑叹道：“师姐还真是……”
她的感叹极轻，随风散得干净。沈瑜并未听清，于是侧眸去看她，恰恰对上她那一双弯弯的眉眼。
沈瑜心中微动，想开口时，前头却闯回一个满脸急色的姚志行，只听他高声道：“师姐！玄朔就在村里！”
他此话一出，何歆悦顿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她仍是惶惶无措的，可始作俑者既在村中，她便不该再拖她们的后腿，所以不等沈瑜与她商量，她已松开了这一路上都未曾松过的手。
她嘴唇翕动，说不出半个字来，沈瑜向她报以一个安抚的笑容，便飞身向前，几个眨眼之间，就只余下一个渺小的黑影了。
宋听白和连以枫紧随其后，唯独姚志行落得远些，可也不过片刻工夫，这一整条大路坦途之上，仿佛就只有迟淼与何歆悦两人了。
何歆悦心中惶惑，她下意识想找个主心骨来支着自己，却听迟淼幽幽道：“玄朔？”
最先在回春堂猜测玄朔在宿阳山的分明是她，如今她倒神色古怪：“还真在宿阳山？”
沈瑜同样想不透这一点，她已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可宿阳村中早不见玄朔的踪影，唯有些村民木然地收拾着一地狼藉，甚至没注意到她的出现。
沈瑜倒也没怀疑是姚志行谎报军情，她稍一打望，将村中诸景尽收眼底，然后端出个温和的笑容来，在一位老婆婆面前躬了身，温声问：“请问，这村里是出了什么事？”
老婆婆的反应慢些，她愣着神，先看向的，却是沈瑜的剑。
沈瑜耐心，同她细细说明来意：“我是紫云门的弟子，听闻宿阳山来了一伙匪徒，受命前来剿匪。想请问您，村里这是……”
她气质出尘，在宿阳村中几乎鹤立鸡群，听说她是紫云门弟子，村民们陆续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同她说话。
沈瑜听了许久，这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宿阳山那一帮匪徒又一次下了山，又一次卷走了村中大半的钱粮财物。
只是这一回领头的并非是前次那个壮汉，而是一个身形窈窕的姑娘。那姑娘自称玄朔，手执一柄玄色长剑，面上覆着银制的半脸面具，叫人看不清面容，那群匪徒对她的态度极为恭敬，将她称作寨主，由她令行禁止。
宋听白和连以枫刚巧赶上这一节，姚志行只听见一句半脸面具，便吵吵嚷嚷地：“这不就是玄朔嘛！”
他得意洋洋，仿佛自己终于胜过沈瑜一节，却没听到连以枫犹疑的一句“可是”。
可是江玉莹分明将玄朔那一柄标志性的玄色长剑与银制面具带回了紫云门，才得以在玄朔下落不明的情况下，叫人相信了她已将玄朔重创的事实。即便是玄朔备着许多副面具，按常理来说，怎么也不该有第二柄同样的宝剑。
只一个简单的宿阳山，忽然便扑朔迷离起来。
沈瑜仍在细细盘问，村民知无不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向众人道了谢，回到了三人中间。
她并未妄下定论，只叹：“果然还是得上一趟山，才能知道此中原委。”
姚志行不满她的瞻前顾后，正要出言嘲讽，却听沈瑜忽然发问：“迟姑娘与何姑娘呢？”
险些被遗忘的迟淼与何歆悦才刚刚走到村口。
迟淼只用了短短数息，便得出了与沈瑜相同的结论：若想要厘清宿阳山与那假玄朔的关联，就非得上一趟山不可。
只是究竟该如何诓骗那好心的大师姐将自己带上山去，还需得一点技巧和无赖。
迟淼在心中敲定了大致的计划，迎面便迎上了匆匆赶来的沈瑜。沈瑜见她二人安全抵达，才稍稍松了口气，又向她们道歉：“是我疏忽了，忘了留下师弟师妹护你们周全。”
迟淼见她空手而还，不像是经历过打斗，于是明知故问地：“已捉到玄朔了？”
沈瑜摇了摇头：“来得晚了些，他们已走了。”
她心里早已有了主意，于是转向何歆悦：“何姑娘可否借医馆供我们暂且歇脚休整？待到日落，我们便潜上山去，探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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