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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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璋焓这个知府被下狱以后，贺冰就直接占了知府府衙进行审问。府衙和客栈隔着三条街，沐秋没叫马车，打算直接走过去，顺便消消食。
此时已是人定时分，本是歇息的时候，但大欣商业往来四通八达，人们也不满足于人定时分就早早歇下，呼朋唤友出来游玩，于是夜市也逐渐成了规模，朝廷见此有利于国计民生，便把宵禁撤了。
街上灯火通明，因为接近年关，摊上挂了红彤彤的灯笼，一片祥和。期间有两位男子，相貌出众，一出来就引起不小的轰动，结伴出来游玩的姑娘小姐们捂着脸小声讨论着，一位女子瞧了那白衣公子一眼之后，更是羞红了脸低下头，没一会又忍不住偷看一眼，模样娇俏可爱极了。
这些宋璟都不知道，他拿着那副玄机宫的图纸正看得出神，嘴里念念有词。
那些暗送的秋波主人公宋璟一个都没收到，沐秋却全部看在眼里，还往账本上记——永昌元年，十二月十五日，乱勾搭人。沐秋正想着怎样说才能断了那些姑娘的念想，身边的人却连前面的柱子都没留意到，直直往上撞。沐秋见状连忙把人拉住：“你不长眼睛啊，柱子都看不见。”余光一扫，好嘛，还在研究那图纸。沐秋一把将图纸夺了过来，收进怀里：“不许看了，好好走路，回去再给你。”
图纸宋璟已经研究得七七八八了，被拿走了也没有不高兴，反而说：“不用，我已经看完了。你说阿娘跟老夫人是同门对吗？”
“嗯，母亲是玄机宫中衣拂月座下的关门弟子，宋夫人则是拜在柳挽衣座下，虽说宋夫人的辈分比母亲大，但是宋夫人是所有弟子中年纪最小的，所以大家都叫她小师妹，母亲也跟她以姐妹相称。有什么问题吗？”
“那就不对了，阿娘说她是挽月教的弟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斯人已去，就算是有玄机，也问不出来了。沐秋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问题越来越多了……
“总之，先去府衙审审那个劳什子首领吧，没准能问出来些什么。”
宋璟颔首，也只能这样了。忽然，糖炒栗子的香味隔着三丈远飘来，宋璟闻着味后眼睛一亮，说：“先把这些放一放。青梧，我们去买糖炒栗子吧，我闻着味儿。”自知道沐秋的字后，宋璟就一直这么喊他。
沐秋轻笑：“我也闻到了……在前边。”
其实沐秋以前对这些零食小嘴不感兴趣，觉得幼稚，只有小孩子才吃这些东西，如今看来他其实是喜欢的，以前只是缺一个陪他一块幼稚的人罢了。
“老板，来两份糖炒栗子！”
不过还好，现在有了。
路过卖红绳的小摊时，沐秋停下来买了两条，一条自己戴，另一条则半强迫的戴在了宋璟的手腕上。
红绳犹如月老手中的红线，系上红绳情定终身，是情人之间定情之物。宋璟旋转手腕看了两圈，红绳是最朴素的款式，中间缀着一颗红豆。红豆在诗中是寄托相思的象征，它在暖黄的烛火光亮下泛着独特的光泽，仿佛真有情谊蕴含其中。
“怎么突然送我这个？”宋璟问道。
沐秋举起自己的手，一脸得意：“戴了红绳你就是我的人了，我要昭告全天下你是我的，谁都不能觊觎，刚刚那些小姑娘的眼神都快要把你吃了，我还在旁边呢……”
原来是吃醋了啊。
沐大教主委巴巴的模样逗得宋璟噗嗤一笑，然后牵起沐大教主的手：“现在可以了吧？”两只手交缠着，手腕上的那抹红无声地向行人宣告着他们的关系。
沐大教主觉得脸颊上有些发热，别过头，过了一会又转回来，街上灯火通明，他的眼眸中倒映出一个人影，一个只属于他一人的人间烟火。
相比于沐秋他们现下的清闲，府衙的牢房里简直忙成一锅粥，那些黑衣人集体自尽了，包括首领。
粗通医术的柳寻鹤又成了牢房里的赤脚大夫，他将人上下检查了一番，粗略断定是喉骨断裂而亡。
贺冰：“也就是说他们是自己跪着拿裤腰带吊死的？”
“死者面部呈紫赤色，喉骨断裂，脖子上没有其他勒痕，身上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符合自尽的基本特征，将军信不过我的话，可以自己查。”柳寻鹤如是说道。
一夜之间，刚挖着的线索又断了，贺冰看着尸体觉得闹心，让人抬下去交给仵作验尸。正心烦之际，沐秋他们进来了。
地上的血迹还没清理，宋璟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这第二眼就落在面沉如水的贺冰和柳寻鹤身上。
“将军，皇上的圣旨昨天刚到，命我们速速带着贼人回京，着刑部审理，今天他们就都死在了牢里，圣上会不会觉得我们办事不力，然后把我们咔嚓，一刀砍了吧？”
贺冰被柳寻鹤闹得头疼，随便应了声：“说不定还要抄家呢。”听完，柳寻鹤趴在桌子上，更沮丧了。
贺冰常年征战沙场，生死攸关的事不知经历过几何，柳寻鹤世家出身，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能让他们二位拉着一张脸，看来自己昏睡的一天里发生了不少事。宋璟上前道：“柳大人脸露难色，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柳寻鹤将事情原委讲给宋璟他们听，末了还不忘添油加醋诉说自己回京之后会遇到的悲惨经历。柳大人不愧是进士出身，文采斐然，讲得京城像个龙潭虎穴，他回京就是羊入虎口，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悲惨可怜的小人物形象。
眼见着柳寻鹤越说越离谱，险些把自家夫人带歪，一直默不作声的沐秋悠悠开口：“有事说事，怎么帮？”
“等的就是沐教主这句话。”柳寻鹤立马收起那副期期艾艾的模样，当朝刺史又怎会是个只会怨天尤人的简单人物？
朝廷每几年就会修理地方志，记录各地的地形、地名、村庄、人口、山川河流、名胜古迹等，然后装订成册，方便调阅。柳寻鹤拿出来的则是里面的一部分，大欣西北部的地形图。
柳寻鹤：“漠北多是山地丘陵，少有平原，除此以外就是万里黄沙，那里干旱少雨不宜耕种，所以每到冬天，赤蛇部北狄人就会来我们边境的村落抢掠物资，用来过冬。月前他们就来抢过一次，被镇守燕北的司空将军用两队轻骑把他们追得屁滚尿流。按照现在的推测，这些蛮夷之辈恐怕是要动粗，沈相下狱只是开始，烦劳沐教主瞧瞧，这群蛮子会在哪里动兵？”
一个能聚集数万人马的地方必不可能是一览无余的平原，这个地方必须要足够隐蔽，最好是敌人也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然后出其不意一招制胜。说到藏人北境的莫关山、封狼岭是个绝佳的选择，运输不算困难，最重要的是离大欣漠北第一关孤鸿关只有不到百里，一日之内便可直逼孤鸿关城门楼下。
但沐秋并不认为他们有这么傻，他对柳寻鹤说：“有没有南境的边防图？”柳寻鹤愣了愣，然后说：“有的，难道他们……”沐秋颔首：“驻守漠北的是大欣名将司空玥，他是沈老将军的二儿子，幼时丧父，被沈老将军收养。司空玥也很争气，颇有沈老将军的风范，治下的神威军代表着大欣朝顶尖的边防战力，你若是那群蛮子，吃没吃饱，喝没喝好的，会没脑子到去当砸石头的鸡蛋吗？”
他可不会那么蠢，柳寻鹤摇头，接着从身边的竹筒里拿出大欣南境的边防图，边铺平边难道：“诸位，这边防图属于国家级机密，几位一定不要说出去，泄露边防机密是抄家的重罪，小的还年轻，还没有娶妻生子，也没有享受过天伦之乐……”坐在一旁离他最近的贺冰被他叨叨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翻了个白眼，一字一顿道：“说、正、事。”
贺冰生得剑眉星目，面容俊俏，声音也好听，但不知道为什么柳寻鹤特别怕这人生气，他收敛起那不着边际的表情，声音也没之前轻快了：“这就是南境的边防图了，其实沐教主应该比我们更清楚，魔教就在南境。”
沐秋的指尖落在南疆军营：“两天前南疆军营出了一点异动，主帅的帅印不见了，下令封锁军营，到现在外人都没办法知道一点里面的风吹草动。线人试图进去过，死在乱箭之下，军营现在就是铜墙铁壁，一点风声都没有，就连朝廷也没接到帅印丢失的消息，柳刺史不觉得奇怪吗。”
柳寻鹤作为沈长安的学生，更是他的左膀右臂，竟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他几乎错愕地望着沐秋：“沐教主，或许是消息还没来得及传达，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还请慎言。”
柳寻鹤话音刚落，只听贺冰冷哼一声，说道：“柳大人，南疆驻军主帅姓白，叫太后姐姐，朝堂里的暗流你比我清楚，白家现在一手遮天，就连沈相都下狱了，他们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谋反不是必然的事情吗？”
柳寻鹤被问得没了声，低着头不说话。宋璟见状，轻声安慰道：“沈大哥智谋过人，不会有事的，眼下还是南京驻军问题比较迫在眉睫，柳大人可有对策？”
江南柳氏这四个字还是比较有含金量的，柳寻鹤说：“柳家跟白家也算有点交情，待会我立马修书一封给家里，让四哥代我走一趟……”
然而事情远比柳寻鹤料想的急切得多。
“大事不好了！”
青衣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然后道：“禀教主、夫人，这两天我们联合贺将军的副将一起审问姓王的，这人嘴硬身子骨却不争气，昨日夜里发烧了，刚才看守的弟兄听他迷迷糊糊说，三日后，铁骑将踏碎大欣南境最后的屏障，蛇王的毒牙会咬断腐败无能之辈的头颅。教主，恐怕家里……”也难逃劫难。
一旦南境军营一退，魔教与南蛮子之间再无屏障，免不了一战。此时魔教之余几百人留守，面对数以万计的大军，即便是易守难攻的天然地理优势也终将有弹尽粮绝的一天。
“没这么糟，家里不会有事的。”沐秋从容不迫的在地图上一点“青墨已经赶到了南疆军营，带着沈长安的家主令。沈长安虽入狱，他手底下的人却还能动，早前他将家主令牌与书信一同寄过来，说日后有大用果不其然，真让他算准了。扯远了。等着吧，成败与否就看今晚了。”
今日就是第三日，修书让二哥去打探消息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柳寻鹤拱手：“那就等沐教主的好消息了。”
当晚，南京军营三十里地外，铁骑严阵以待，却迟迟没有看见城门楼上的“可以入城”的信号。他们是由南蛮子和北境赤蛇部、北狄人组成的联军。这个临时组建起来的联军由赤蛇部悍将希格尔统领。
希格尔不是个有耐心的主儿，他跟身边的亲卫说道：“再等一刻钟，如果他们再不开城门，我们就强攻。”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