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川想成为他自己》枝垂理

5、某个开端

　　“我是真的没有在约会！！”
　　“知道。”
　　“那你昨晚还做那些表情？？”
　　“给你们提供一下话题，看起你跟她才刚认识。”
　　林乐川第二天赶紧跟徐糸解释一下，但其实也是出于常情才去解释的。徐糸在班上只认识林乐川、陈熙和黄纸滢三个人，因为不爱与人交往，哪怕是开学两个月了还是个“班级小透明”。
　　这个女生怎么说呢，双商奇高是一个特点，爱埋头苦干也是个特点，别人对她的印象最深的大概是她那副黑框眼镜。也就只有林乐川这种无聊的人会和她接触，不然也不会在昨晚看到徐糸那么知性又可爱的一面。
　　“总之我的话和她是普通朋友关系，你知道就好。”林乐川摸了摸脑壳。徐糸终于从词典中抬起头来，稍稍甩了一下短发，双眼无神但透露着睿智地看着林乐川：“你无非就是怕她误会而已对吧？黄纸滢本身就不会是那种乱怀疑的人，你很好命遇到了这样的女孩。这样看来你还不如直接跟她说清楚，事情就结束了。反而她还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到你的坦诚而更加信任你呢。”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徐糸又把头埋进了词典里。林乐川恍然大悟状。
　　果然下午在跟黄纸滢说完事情经过之后，黄纸滢笑得很自然，说了很多次“没事的没事的，没什么的”“和异性去玩而已”之类的话，看起来并没有想太多，继续画着自己的画。只是林乐川不懂为什么要来解释，但黄纸滢不介意就好。咦？又好像有哪里不对？算了不想了。
　　画完成了，到了上色阶段。但黄纸滢想着星期六用一天时间来完成，申请借用美术教室的任务就落在了林乐川身上。当然也不存在“很快搞定”这回事，过各种通知与允许，最终拿到钥匙已经是到了星期四了。
　　陈熙来找发着呆的林乐川，身材魁梧的他配上和善的脸，十分违和。
　　“乐川，找你请教点事。”
　　“为什么是‘乐川’而不是‘林乐川’呢？”
　　“不好意思……林乐川，你和女生相处是不是很有经验啊？”
　　“不是。”
　　陈熙露出了不相信的脸来。
　　“我是真没什么经验。”
　　“这就跟‘我真的没有开挂’一样不让人信服。”
　　……
　　看林乐川好像是默认跟陈熙继续聊下去，便开始切入正题。
　　“是这样的，我有个妹妹在读初三，和我关系虽说不差但也好不到哪去，有时候会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我还是不太懂她的想法，就想找你支支招，看能不能教我一点技巧这样子。”
　　这番话不像是一个一米八六、身材傲岸的大男人说的话。林乐川不禁调侃起来：“哈你一个肌肉男还挺细腻的，是不错哈。有没有你老妹的照片？”
　　陈熙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机相册调了出来，伸给林乐川看。相片中的女生看来日系女来的，穿着JK服和丹尼尔指数为60D的裤袜，倚在一排栅栏前笑容璀璨。
　　“你是来晒妹的？”
　　“哈？”
　　“我不觉得这会难相处。”
　　“是不难相处，脾气也不差，但聊不到一起。”
　　“我的妈你得有多板直才聊不到一起。反正你大概也就不知道她的爱好是啥而已，不如先观察再了解。”
　　好不容易用一番口舌把这个钢铁直男送走，注意到旁边的黄纸滢悄悄瞄了一眼自己，又抿嘴笑下继续看书。林乐川耸了耸肩，继续托着脑袋发呆，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存在”问题。
　　从习惯中获得了安全感，然后对自己的“存在”有了淡如水牛奶般的感觉，那如果交稿之后自己不再能延续给黄纸滢做帮手的习惯，大概又会回到原点吧。
　　有必要问一下徐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问的人是徐糸。
　　林乐川走到徐糸那里，注意到她的一个桌角用纸块垫着，桌子一侧留着前人的贴纸。在一旁的座位坐下，敲了一下徐糸的桌子，徐糸没反应。再敲两下，有反应了。
　　“原来打开方式是两下。”
　　“你一定要别人看着你才觉得别人注意到了你？”
　　“我会记得你的回应方式的。”
　　“你来就是来研究我的回应方式的？”
　　“那倒不是，有个哲学问题想探讨一下。”
　　“可能你所谓的‘哲学问题’只是你的个人‘观点’，不存在元理。”
　　“原理？”
　　“听说牛本身是可以听懂琴声的。”
　　看来林乐川连牛都不如。
　　“你觉得‘存在’这种东西是怎么样的？”
　　徐糸终于正眼看林乐川了，手从抽屉里拿出两包看起来很硬的仙贝，递给林乐川一包，自己没有急着吃。
　　“‘存在’是客观的，大致是不以人的意志改变的一类事物，分为‘物质存在’和‘意识存在’，不知道你问的是哪种？”
　　“是意识存在。你有没有遇到那种情况，自己明明存在于世上，但却不相信自己的……‘存在’。”
　　“嗯大概是一年级的时候有怀疑过自己的‘存在’吧，后来嫌太累就没想过了。”
　　徐糸把包装拆开了。林乐川没有，他感到身体有点无力。
　　“你会怀疑自己的存在倒也没什么，毕竟不存在自我意识的话怎么活也活不过这个坎。”
　　“问一个有些蠢的问题，我要怎么做？”
　　“听说人有五个方面的需求，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需求，你不妨从这五方面入手。上课了。”徐糸的回答比想象中要干脆，但不易理解。
　　“微信能给我一下吗？”
　　“我没有那玩意。”
　　“手机号码？”
　　“上次充话费是三年前。”“那我要怎样才能和人生导师联系？”“我不觉得我的头脑境界有这么高，你可以联系我妈。”
　　拿着徐糸写了11个数字的纸条，林乐川回到了座位上。黄纸滢投来“怎么了”的目光，林乐川就叹了一口气回答：“刚刚去找徐糸问了点关于‘存在’的问题。”
　　黄纸滢眨巴的双眼透露着她没听懂的信息。
　　日历上的空格多了两个×。星期六下午，截稿日前一周。黄纸滢和林乐川经过相互配合完成了这幅散发迷人气息的星空图。看着眼前星罗棋布又有些抽象的图画，林乐川除了摇头赞叹想不到其他合适的反应了。黄纸滢看起来被自己的作品吓到了：“这大概是我这么多年绘画生涯里最无法忘怀的一幅作品了。”林乐川给她小力地揉着肩：“这幅画恐怕能在评委那里得到很高的赞赏，我带了提前叫人做好了的画框，现在可以裱起来先，星期天再送去参赛。”
　　“你帮我送上去吧，我不是……很敢去……”
　　“我们俩一起去吧，到时候恐怕评委还会要你的联系方式什么的，我陪着你不用怕的。”
　　黄纸滢“嗯”的一声，看着林乐川，笑脸盈盈，在黄昏中有了一种朦胧美感，身上散发着的兰花香气悄悄进入了林乐川的鼻腔。林乐川感觉自己有了一种别样的意识，要……回应一下这个女生……什么的吗？
　　林乐川在女生旁边的折叠木凳上坐了下来，拉近，左手缓缓地放在黄纸滢的背上，在她右脸亲了上去。
　　会不会太突兀了点？好像没有吧？右手可是被阿滢抓住了，她的手心出了好多汗。
　　林乐川离开了她的脸颊，下意识想看黄纸滢脸上的表情。没有变红，也没有惊讶，取而代之的是更灿烂的笑容和似乎已经收藏很久的眼泪。黄纸滢把林乐川的头拉近猛地亲上了他的嘴唇！
　　楼下的小提琴室里传来《菊次郎的夏天》的旋律，两个年轻的灵魂，此时交织于一体，在点点乐符中绽放成绚烂夺目的花火。
　　时针大概没有再转动了吧，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
　　“不知道这种表白对你来说会不会太板直了点。”林乐川捧着黄纸滢的脸用拇指轻轻帮她擦掉眼帘上的眼泪，虽然想止住是不太可能的。黄纸滢抱着林乐川，双手抓着他背后的衣服，带着哭腔说：“不会的……我其实等了很久了……你……反正……我的初恋……是你……”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都明白。我也是的，我的初恋是你哦阿滢～”
　　怀中的少女给了自己无限的安心感，因为激动而发出的抽泣声和胸腔里自己的心跳声，让林乐川明白，生活并不总是那么苛刻的。
　　半小时后。整理好用具，把画装进画框里，林乐川考虑到黄纸滢放在宿舍会太麻烦，就打算带回自己家。
　　黄纸滢现在看林乐川已经不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了，含情脉脉的。林乐川当然也不甘落于人后，提出星期天带着她去送画，之后到处玩。
　　两人在对方不舍的视线中分别。
　　回到家里，看到门口站着只黄炜，一手拿着笔记本电脑，一手拿着鸡蛋饼在嚼。
　　“正巧了老林，我准备敲门来着。”
　　“你知道我是怎样判断你是否正常的吗？”
　　“嗯？”发出了嚼东西的声音
　　“哪天你没吃鸡蛋饼了就是不正常的。”
　　“那倒也不能这样说，我还可以吃华夫饼的嘛～”
　　林乐川掏出钥匙：“登门拜访有何贵干？”
　　“蹭饭，家里没人了。你手里那画是哪来的？”
　　“欢迎光临～”林乐川发出了女仆咖啡厅的招待声，不过听起来不会很悦耳。没有回答黄炜的疑问。
　　进到家门，黄炜被爸妈拉去热情招待，林乐川则进房把画好好地放进了保护袋里，又把一个原本已经放满了东西的箱子里的东西全部拿出，小心翼翼地把画放进去，锁好，完事。
　　可惜动作基本都被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黄炜看到了，林乐川回头时发现这个“不速之客”。
　　“原来你还有偷窥之好。”
　　“你太专注了吧，我又不是喜欢蹑手蹑脚的人。”
　　“谁知道你刚刚有没有蹑手蹑脚。”
　　“那个美少女的画？”
　　“嗯，参赛作品。一级棒。”
　　“让我康康嘛～（作者注：这里没有打错字，是一个错字梗来的）”
　　“你这请求跟找特工要他的情报有什么区别？”林乐川顿了一下接着说，“这是我女朋友的画。”
　　黄炜眨巴了一下眼镜片后的眼睛，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哈？！”好在这家伙智商没下线，稍微压了一下自己的惊讶，然后凑过来跟林乐川嘀咕。
　　“这么快？”
　　“嗯，其实也还好吧，又不是一定要满足‘认识了很久才可以在一起’的条件才可以表白。这个女生可以说是很好了。”
　　“厉害厉害，我以为你会和纸片人过一辈子的，没想到啊，深藏不露啊。”黄炜拍了拍林乐川的背，故作深沉地说。
　　“什么时候你跟李垂萤在一起了我们也可以组个情侣旅游团的。”林乐川进行反击。
　　“你在想屁吃。”
　　“……”
　　晚餐时黄炜无限作死，疯狂暗示林乐川父母，但林乐川爸妈就只说了“啊原来乐川在学校这么有异性缘啊”“那很好啊，跟别人学一下画画也是好事。”
　　开玩笑，跟两个三十年前就在一起的人说这些，有用吗？
　　晚饭过后，黄炜带的笔记本就有用了，林乐川洗完澡后拉着一起过副本。玩的时候黄炜让人猝不及防地讨论起来。
　　“其实感觉是怎么样的？”
　　“这你随便在网上找本言情小说就能知道的。要么你就去跟李垂萤表白，就能体会到我的感觉了。”林乐川怂恿黄炜。
　　“跟她表白只有噩梦没有春天。”黄炜面无表情地敲着键盘。
　　林乐川撇了撇嘴，一套组合技把屏幕里BOSS最后的五十三条血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