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句（美宣同人）》湮秋

7、我会帮你

　　15.

　　晚自习快要过半，手中的试卷却还有一大半没有写完，纷乱的思绪混杂在数字与符号之间，一次次顽强的打破孟美岐连贯的思维。有些烦躁的揉了揉额头，孟美岐扯下一张便利贴，在纸上用力写下吴宣仪这个名字，然后将便利贴塞进语文书里，合上书后对着书本墨蓝色的封面低声念叨：“拜托你从我的脑子里离开，在这里乖乖呆一会，我必须要写作业了。”

　　自然没人回应，孟美岐看着封面上大大的语文两个字，有点气闷。

　　下课铃响起，教室里一瞬间嘈杂起来，孟美岐将语文书塞回书架，拿起笔想了想，还是将那张便利贴从书内拿了出来。吴宣仪是典型的理科脑，做数理化的题目丝毫没有压力，面对语文阅读理解和作文的时候却总是痛苦万分，还是不要这么折磨她了，孟美岐认真的想着，将便利贴收进笔盒放好，一系列动作完成以后，才后知后觉自己竟如此幼稚，忍不住苦笑一声。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坐在周边的女同学齐刷刷哇了一声，孟美岐还没来得及抬头看看，只见一道高大的阴影瞬间将自己笼罩，与从同时一起过来的还有十分强烈的麻辣烫香气。这下不用抬头去看，孟美岐也能知道是谁来了，忍不住凝起眉头：“你又在晚自习逃课吃麻辣烫。”

　　“你又知道！”蒋文野一副惊讶的神情：“你这什么表情，那么嫌弃。”

　　孟美岐抬起手在鼻尖前方扇了扇，挤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未见其人，先闻其味。”

　　听闻此语，蒋文野立刻甩头在自己胳膊上闻来闻去：“这么重吗？一会得去买瓶香水喷一下，不能耽误了我的大计划。”

　　未能立刻捕捉到重点，孟美岐转着笔，漫不经心问道：“拉倒吧，你的那些小迷妹都习惯你这麻辣烫味了，说不定哪天不闻就浑身难受呢。”

　　一进入高中，蒋文野的个头就如同雨后春笋般节节拔高，这才刚上高二，就已经无可阻挡的窜到了185，再加上剑眉星目的好模样，被评了一个世最帅校草头衔，不知道多少无知少女被他这副具有欺骗性的容貌蒙蔽，整天老公来老公去，让蒋文野有理由在孟美岐面前显摆了好久。

　　“今天不一样，今天是非常重要的日子。”蒋文野竟然少有的露出点男儿家羞怯，低垂的眉眼里满是浓郁的兴奋和喜悦。

　　孟美岐这才想起来去问是什么计划，后知后觉又琢磨到，那天自己发烧去小诊所挂点滴，他也说过自己有一个大计划来着，不过那个时候的自己心情太差，就没有去理会。

　　“对了，这个计划也需要你来帮助我，不然没法成功，”蒋文野左右看了眼，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我要给宣仪告白。”

　　像是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忽然遭遇狂风巨浪，孟美岐迟钝的神经将这句话掰开揉碎重新解读了一遍，那意思却和自己第一次理解的没有任何差别，孟美岐指间下意识用了力，将试卷戳出一个黝黑的洞：“你说什么？”

　　蒋文野眨眨眼，笑嘻嘻道：“我要给宣仪告白啊，你不是知道我喜欢她的吗，我忍不住了，就今天晚上，在情人湖，东西全都准备好了，只要到时候你把她...”

　　“我不去！”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根本没有思考的拒绝，话说出口孟美岐才反应过来自己太激烈了。然而这句话给她的冲击力实在太大，让她不能很好的处理这种情况，只得抿唇沉默着。

　　蒋文野没有因为孟美岐的坚决拒绝就放弃，而是继续循循善诱：“干嘛拒绝啊，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我知道你们俩小姑娘关系好，但我喜欢她真的好久好久了，如果能在一起，我一定会尽全力对她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不起她。”

　　很久吗？好像是很久，比我的喜欢要早很多，似乎也更深刻。

　　这也是我的一种自私吧，从没有表白自己的心意，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你们获得幸福，你对她的喜欢全世界都能看到，作为你们的朋友我却视而不见，你没有怪罪我，也没有因为我的态度生气，在你眼里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可现在我却是你获得幸福的最大阻碍。

　　如果一开始，这段故事里就没有我，是不是会好很多。

　　可是......

　　“兄弟，你可以啊。”身后有男生听到了蒋文野的话语，一脸兴奋的凑过来：“你真的敢向吴校花告白啊，我支持你啊，有什么兄弟能做的一定帮帮忙。”

　　他身边的女生锤了他胳膊一下，嗔怪道：“不要啦，谁会拒绝我们蒋校草啊。”

　　蒋文野笑道：“兄弟讲义气呀，要是成功的一定请你吃饭。”

　　孟美岐凝紧眉头，一颗心像是在过山车上颠簸不已，试卷被戳出一个又一个小孔，看不见的纠结情绪流入孔洞中，带出一股陈旧柠檬水般的酸涩苦味。

　　没法前进一步，也不甘心后退，长长的拉锯战白白损耗心神让人太过疲惫。她不是一个人活在世上，她担着家庭的责任，要完成某人的期许，孟母与班主任的话语还时刻挂在她身上，在他们眼中，与众不同是原罪，不被承认的爱比杀人放火还要难以接受。

　　人不是靠爱活下去的，也不是所有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她已经是大人了，要明白这些道理。

　　蒋文野还在和后座的人客套，似乎就要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抛出，孟美岐赶在他说完之前将人拉回来，告诉他：“我会帮你。”

　　BGM：Sincerely Yours---Dennis Kuo

　　16.

　　几乎是在答应的那一瞬间，后悔的情绪便排山倒海而来。然而过期的悔意只能让孟美岐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冲动，和想要结束掉这种不明不白关系的迫切。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这段感情折腾的心力憔悴，也被偶然间窥见自己的某种龌龊心思震惊，她竟然会幻想吴宣仪答应就好了，答应蒋文野筹谋已久的告白，由她亲手将所有扼杀，是不是这样一切都会结束的悄无声息，又漂亮无比？

　　如果吴宣仪那天的告白只是一场梦就好了，美好的东西没有那么容易得到不是吗，难以实现的渴望总笼着一层光晕滤镜，仿佛触手可得，又仿佛相隔万里。她不愿沉溺幻想也不想接触现实，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之下，难道是她已经不敢正视自己的渴望与梦境，不敢拥有这份感情了吗？

　　思绪千回百转间，她已经站到了一班的教室门口，和曾经的朋友们一一打了招呼，吴宣仪在教室快空了的时候才慢慢走出来，低头整理着校服边缘，眼角余光看到站在教室外的孟美岐，挑起一边眉：“稀奇事，你主动来找我了？”

　　孟美岐轻轻牵起唇角，将所有想法抛在脑后，清理出一方洁净天地，温柔道：“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似乎有微弱的火光在她眼中静静燃烧着，孟美岐没有与那双眸子对视太久，几乎在自己的面具被戳破前得到了牵手的回应，她的手心温暖柔软，指腹间有薄薄的茧，牵手的那一瞬间似乎轻轻的挠了一下她掌心，孟美岐感觉到那一阵痒，唇角的笑意深了些。

　　转过身缓慢走下楼梯，身后的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去往情人湖的路由鹅卵石铺成，踩在上面咯的人脚心发痛，却没人开口说话，清凉的晚风从孟美岐耳边擦过，又卷起吴宣仪的一缕碎发，飘飘摇摇。

　　孟美岐不着边际的幻想着，如果我是一阵风就好了，只经过你身边，吻你一次，这辈子就过去了。

　　学校里禁止私自张灯结彩，但蒋文野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在情人湖外的树上挂了一圈彩灯，看起来浪漫又热烈，有细碎的人声传来，随着灯光拌在孟美岐眸中，让她的视线忽然模糊。

　　在恍然入眼的灯光下，孟美岐似乎看到人群中的那一道背影，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松开了相牵的手，主动退到一边。

　　情人湖边粗暴又不失浪漫的布置让人一看就能看出装饰者的目的，而开始起哄的人群也在印证着吴宣仪的想法，可她又有些看不懂，她不是跟着孟美岐来到这里的吗，为什么现在场面会变成这样？似乎主角还是自己？

　　她茫然的移动视线，目光从那位一起长大的男孩脸上移开，落在了混进人群中低头沉默着的女孩身上，那位女生的脸上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说明这件事她是知道的，所以呢？所以是她带自己来这里接受别人的表白？所以她就这么干脆的把自己拱手让人？

　　吴宣仪感到不可置信，下意识冷笑了一声，这种被人欺骗的感觉太过糟糕，一股汹涌的疲惫感涌入四肢百髓，仿佛回到了孟美岐说做朋友的那一天，疲惫，心冷，不甘，恼怒，这种种情绪都让她那么熟悉。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没有心情过多应付，干脆利落的拒绝后，吴宣仪拉着孟美岐的手逃离人群。

　　.

　　刚才这一系列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孟美岐竟然有些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能够重新呼吸了，真好。

　　“我可以把你的行为理解为，拒绝我的告白然后把我推给别人吗？”吴宣仪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了几次，咬牙问出了这句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这里还是情人湖边，却是绕到了另一面背阳处，连路灯都没有，孟美岐只能凭借几缕穿过林叶漏进来的月光判断身前人的脸色，那是一种拼命压抑的恼怒，伴随着讽刺的冷笑。宛如深冬腊月的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孟美岐的眼眶一瞬间湿润，又慌忙压下泪意，无措的摇摇头。

　　看着她这幅样子，吴宣仪那颗始终对她硬不起来的心还是软了，她抿抿唇，又道：“我知道那是学校里最著名的告白地点，即使知道，我还跟着你去了，是因为...”

　　“我以为是你。”

　　这句话如同深海，淹没了孟美岐所有侥幸。

　　“我以为会对我说爱的人，是你。”

　　有人说，让你失望的人，怎么可能只让你失望一次。

　　现在的你，已经对我彻底不抱希望了吧。

　　“孟美岐，这世界只有你最不珍惜我，”吴宣仪眸中泪光闪烁，这是孟美岐第一次在吴宣仪脸上看到这种心碎至极的表情，她预感接下来她会说些让人疼痛的话语，可过了好一会，吴宣仪却只是轻声道：“可我也最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