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资国师》靖羽

21、再进宫

　　林秩又出去面客了。

　　耀灵坐着屋顶上，观望着楼下的场景。
　　原来他这远房表妹这么厉害的么？

　　他挑了挑眉，继续看着。他倒想看看这人用的什么法子把那个患了痨病的身子治好。

　　如真能这样的话......

　　“那老家伙还不能死呢。”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里面服侍的人偶出来了，扶着那位老爷爷。

　　老爷爷见到林秩，热泪盈眶地不停道谢。

　　“谢谢，谢谢您啊。”

　　“来，我再来为你把脉。”

　　这时，一个江湖郎中从人群中冲出来，略带焦急地说道：“我熟悉他！我来把！”

　　林秩内心略微忐忑，这是她第二次上手救人。

　　这时，林秩身边的阿壹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屋顶有人，我前去看看。”

　　林秩心中一凛，而后又看见郎中眼中充满着不可置信，嘴巴张大成“O”型。

　　“怎...怎么会...阿爷这患的可是痨病啊...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

　　他跌坐下来，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旁边的一大群人已经按耐不住了，直接涌上前来一通询问。

　　正当耀灵想利用法力查证着那老人身上的病情时，一位穿着湖蓝色袍子的飒爽女子跳了上来。

　　“你是......”

　　耀灵挑了挑眉，耸耸肩，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说道：“我只是好奇。”

　　阿壹淡漠的眼神看得他不太舒服，可是他毫无办法，他万万不可得罪那个人。

　　“我再看看就走。”

　　阿壹倒是没说什么，又跳了下去。

　　他继续放出法力探测，眼中多了一抹诧异。

　　这个姑娘不简单，她不但把那位老大爷的痨病治好了，而且把他身上陈年的大病小病一并带走，本来寿命只能维持到今年年末的他起码还能再延长五年。

　　可是他并不急着抓她回去，他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半天过去了，那些个群众在坊间进进出出，进去的时候无论是脸上病怏怏，还是手脚有什么不灵便的人一出来全都生龙活虎的。

　　他看见那个女人偶在林秩耳旁说了些什么，林秩便开口喊道：“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明日此时，我还会在此等候父老乡亲们的。”

　　说罢，她的脸上扯出一个疲惫的笑。

　　待到人们都走光了，林秩这才瘫在椅子上，口中还不忘吩咐着阿壹。

　　“一会儿，你找两个人把这些东西都收好，然后去药材铺买当归黄芪......”

　　她口中念出许多药材的名字来，她又好像想起点什么似的，又拿出一张纸，写上药材的名字。

　　“我先眯一会儿，你们回来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麻烦了。”

　　她托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了坊内。

　　耀灵的心底总有一种熟悉而又泛着陌生的奇异的感觉。

　　林秩回到自己的房间立马就睡得不省人事，刚刚一直在忙着安抚群众的情绪，虽然自己的内心也有点忐忑。

　　可是她还是相信自己的。

　　至少这一次。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深夜来临了。

　　阿壹带着一些人偶把药材买回来了，她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整理好松散的头发，拍了拍自己的脸，开始炼制第二天的香。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里付诸实践。

　　那个小男孩教她怎么运用自身的灵力，这样即使不用专业的器具也可以炼出香来。

　　只是自己这19年来的凡人的体质一开始还不适应。但这里的自己好像也不是什么凡胎。

　　她盘腿坐下，半眯起眼，周身泛着莹绿。

　　她缓慢而认真地运用还不熟练的灵力把一根根草药挑了出来，那些草药浮在半空，她伸出两只手，慢慢地变换手势，将一根根零散的草药糅合在一起。

　　一开始的她很慢很慢，慢到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制成。

　　渐渐的，她发觉身上的灵气好像不像一开始那么陌生了，她感觉到了一缕缕鲜活且跃动着的生命的力量。

　　这是她身上所发出来的力量吗？如果是的话，那真的很温暖。

　　一根又一根，她慢慢熟练起来，也享受着这个过程。她感受着这些温暖的灵力带给她的美好。

　　她腰上的符咒飘了出来，泛出奇异的光芒。

　　她感到周围灵气大涨，更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待到最后一根草药被炼制完成时，她缓缓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看着旁边躺着的黄符，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些疑问。

　　方才她灵力大涨时，坊外的群众们的议论已然陷入白热化了。

　　这大白天的，这破破烂烂的穗月坊上头冒着一股冲天的莹绿。站在门口的阿壹和阿零默默对视了一眼。

　　就连躺在屋檐的耀灵心底都忍不住惊叹了一下，

　　他觉得躺在那里时身体很舒服，浑身充满了温暖。随后，他站了起来，飞快地返回了皇宫。

　　半个月过去了，穗月坊的名声是越来越大，林秩的名字更是响彻京城。但人红是非多，一些对她莫名的诋毁也充斥其间。

　　她在一天的治疗结束后，躺在自己床上，脑袋放空着。

　　阿壹在旁边为她细心地整理被褥，林秩这半个月以来自己都没有睡够十个时辰，连吃饭都是急匆匆的，扒拉两口又继续炼药，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林秩还能坚持多少天。

　　“不可以懈怠。”这是林秩这几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突然，阿零在坊门外朝内喊了一句：“有客人来了。”

　　林秩赶紧坐了起来，灰头土脸的，脸颊上还浮着两个重重的眼袋，阿壹神色庄重地带着另一位长得像太监的公公走了进来。

　　他郑重地宣读着宫里带来的内容。

　　明日进宫......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她谢过之后便在床上睡过去了。

　　她在梦中看见那个制香师站在她面前，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她表示不解，但小男孩并没有跟她说一句话，相顾无言了好一会儿，那个小男孩才跑进了黑暗中。

　　早晨，她一大早便蹦了起来梳妆打扮，不过最终还只是在脸上下足了功夫，自己生前那模样看着实在不太讨喜，充满死气的眼神和消瘦的脸颊都告诉她，她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可是她又不能摘下面具。林秩觉得自己好难。

　　她细细地擦了胭脂，抹上了粉，描摹着眉眼。终于不是那么难看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笑了笑。

　　她换上坊内的工作服，头上还别了根用陶瓷雕的蝴蝶簪子。

　　其实这是一个小女孩儿的，她把这根簪子抵给她当医药费的时候，那个泪眼朦胧的样子林秩至今还记忆犹深。

　　她留下了几封信给阿壹和韫玉，万一他要是回来的话应该也不会担心自己了。

　　收拾好行李之后，接她的马车便过来了，她再一次踏进了那个是非之地。

　　林秩内心忐忑无比，她拉开帷幕看着街市上的热闹市井，她何尝不憧憬过这样的生活，一家老小热热闹闹，街坊邻居充满人情温暖。

　　她眼中不禁泛起了泪花。可是很快她又止住了，因为她通过帷幕也再一次看到了那两个王八蛋的脸。

　　身边还跟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孩。

　　马车终是停住了，她深呼吸了一下，回想着早已反复练习过几百次的客套话，她下了马车。

　　林秩脸上带着标准的假笑，先是向太子请了个安，又向王爷请了个安，最后眼神一转，看向那个小孩子。

　　“这位是...”

　　“哼，果然是丑八怪。”粉雕玉琢般的小少年的撇了撇小嘴，带着不满的语气看着她说。

　　太子旁边的王柯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太子一笑，便开口道：“这纨绔孩童是本宫的十二弟，今年刚满六岁，多有失言，还劳烦神医您多宽心了。”

　　我就算丑也不用你这么大声明说吧，林秩心里小声嘀咕着，但是脸上笑容不改，只是略显僵硬。

　　耀灵干咳一声，目光看向林秩的后方。
　　林秩听到身后的车轱辘声，也疑惑地回头望了望。

　　只见后头来了三四辆马车，林秩更疑惑了。

　　“他们和神医您一样，是我们尊贵的客人。”王柯开口解释道。

　　林秩心里一惊，还有竞争关系？
　　“你叫林砚歌？”耀灵看着她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林秩看向他，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韫玉早就给她准备好的假身份。

　　“是。”

　　韫玉望向她的目光里带着审视。

　　“穗月国的人？”

　　“是，穗月国洛城，河堰村人氏。”林秩虽然说的时候面不改色，但心里还是慌的一批。

　　远处的太监在正殿门口。

　　不远处有两位身着白色素衣，戴着斗笠的女子下了马车。

　　紧接着，旁边的一辆马车又下来了一位衣衫褴褛，神情严肃的老人。

　　那两个女子一个姿若杨柳，满面春风，整个人显得落落大方，举止得体有礼。

　　一个身姿飒爽轻盈，面容姣好，清澈明亮的眼睛望向林秩等人，带着些许好奇。

　　王柯向太子解释道：“这两位是北界的神女，拥有着非凡的眼力，医术高明，据青州刺史所说，因为平时好善乐施，救死扶伤无数，北界的民众十分喜爱她们。”

　　太子颔首示意，走上前去与她们交流。
　　林秩觉得这个太子对她们比对自己感兴趣，看向她们的眼神中都多了一分明亮。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看向那位老人，那位老人也站在神女们的旁边，在自己望向他时，那个老人忽然目光一转，看向林秩，眼神里明显带着不屑。

　　林秩喉咙一哽，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了起来，颇有点捉襟见肘的意味。

　　自己这次的行动的确是有点莽撞了，这接下来该怎么走.....

　　林秩耸了耸眉头，脸上尽显憔悴之色。

　　她叹了一口气，微不可闻。

　　三番两次被骗，什么都还没开始学，差点被人掐死不说，被人捡回家里人就走了。

　　自己这孤身一人的，朝堂上也没个能帮自己说话的人。自己这个开局似乎有点过于寒碜了。

　　但是她又想到那两个小孩亮晶晶的眼神、破败的村落、抢食同类的村民，她就不得不去做这件事，她不能退缩。

　　转眼间，他们这些蔡举进来的人便转入了朝堂之上。

　　朝堂上，站着的文武百官朝他们投来一道道剑般审视的目光。

　　她见到了皇帝。

　　皇帝半身瘫坐在椅子上，他满头的银丝，堆积着一道道褶皱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即使是这样，林秩还是能感受到他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就是帝王吗？那为何...

　　那两位北国神女先行了个郑重的跪拜礼，随后，左边的温婉女子先开了口。

　　“参见陛下，小女子来自北国，姓柳，名霜，这是我的亲妹妹，单名一个霏。”

　　柔和的声音好似能牵动在场所有人的神思。

　　皇帝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应了一声。神女退到了一旁。

　　林秩越来越局促不安起来，马上要到她了。

　　她模仿着前面神女所做的礼仪，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民...民女来自穗月国洛城...河堰村人氏，姓林，名砚歌。”说到最后她自己都觉得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好。”哑哑的声音缓缓吐出一个浑浊的单字。

　　林秩站了起来，也退到了一边。

　　耀灵一声嗤笑，玩味地看着她。

　　仿佛在嘲笑她的窘迫和不知所措。

　　旁边的柳霏用胳膊肘戳了戳她，向她投来肯定的目光。

　　林秩看着她的笑容，觉得好像看到了太阳。

　　此时，那个单薄的老人用浑厚有力的嗓音恭敬道：“我乃京城本地人氏，姓徐，名归，号冠林医者，现居住在冠林郡。”

　　在听到这个名号后，众多官员皆小声惊呼，眼神更是变得光亮了几分。

　　“这冠林医者一出手，陛下的病岂不是小事一桩啊！”

　　“冠林郡？我过几日便携一家老小前去拜会医者...”

　　好像是位很厉害的大人物。

　　“好，好...”皇帝重复了刚才所说。

　　他用丝绢织成的帕子捂住自己的嘴，生咳了一会儿。

　　太子站在皇帝身边，见势便向皇帝身边的宫女们使了个眼色，宫女们立刻将皇帝扶持退到宫内的一个不算大的隔间里。

　　“大臣们也退下吧，今日早朝结束。”他威严清亮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王柯，你也带四位贵客下去歇息吧。”
　　林秩垂下眼眸，神色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