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资国师》靖羽

18、误闯

　　“在想什么呢？”他偏着头看着林秩。

　　林秩觉得在这种日子提自己这些牢骚有些不合适。

　　“我有点饿了。”她只能这么回答。

　　就这样骗骗自己也好。林秩看着方桌上细弯的纹路，一时间竟有点出神。

　　他站起来朝那个门口旁站着的侍女说了两句，那侍女脸红着急忙跑了出去。

　　他不解地看着林秩。

　　林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请停止散发您的魅力，坊主大人。”她笑着说。

　　他略为苦恼地挠了挠头，唇边勾出一抹苦笑。

　　“如果你想的话。”

　　林秩的脸上也轰地出现两朵可疑的红云。

　　她勉强保持镇静，打着呵呵说：“哪能呢。”

　　很快，一道道珍馐美馔被盛了上来。
　　林秩拿起碗筷便要开动，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动作一顿。

　　她直直看向韫玉，发现韫玉一直在看着她。

　　“唔...我们开动吧。”

　　韫玉终于拿起了筷子。

　　吃饭期间，他一直在给林秩夹菜，不断地夹菜。这让林秩感受到了老父亲一般沉重的爱。

　　“那个，坊主也吃点！”她咬咬牙，也给韫玉夹菜。

　　他对这些佳肴好似全然不感兴趣，一直都在细细咀嚼着碗里的饭，也不夹别的菜。

　　林秩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最后，他都是只吃自己碗里的饭和林秩觉得好吃而夹给他的菜。

　　侍女们拿起酒杯开始往他们面前的玉杯倒酒。

　　“——叩叩”是敲门的声音。

　　韫玉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是谁。”他清润的嗓音染上一丝慵懒。“公子，听闻您今日在此独酌。”

　　是那个医馆的女子！林秩看着门口，犹豫道：“坊主，是否要开门？”

　　他低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那女子还在断断续续地敲门。韫玉一直在喝酒，一副我什么都听不见的样子。

　　林秩看他喝得多了，伸出手把他的酒杯拿了起来，一饮而尽。

　　一杯又一杯酒下肚，林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她听着外面的敲门声，皱了皱眉头，这个女子还真是执着。

　　韫玉托着下巴，看着林秩，等着她接下来的行动。

　　“坊主今日并未在此独酌，您听错了，请回吧。”她颇为遗憾道。

　　门外那人终于放下了敲门的手。她自嘲地笑了笑：“呵，是吗...”

　　一刻钟过去了，门外已然无声。

　　“坊主，您这么拒绝她...”

　　他还是只摇头，不说话，径直举起手中的玉觞，对着林秩。

　　“今日没有身份，只有你我。”

　　林秩讶然，不懂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来，我先敬你一杯。”

　　她慌忙把自己手中的杯子对了过去。

　　接着，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林秩身边，慢慢地跪坐下来。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明亮清晰的声音回荡在这个雅间里。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拇指在上面轻轻一按。盒盖就向右侧翻开了。

　　里面是一支散发着白色柔光的发钗。

　　上面点缀着白玉兰花与镂空的一两只镂空蝴蝶。还有银丝作为流苏点缀其间。

　　林秩不由得屏住呼吸。她十分惊讶，她之前在坊中收到袭击只是因为自己不小心触碰到了这个盒子。

　　那是放在一个密室里的盒子，被人打开了，里面就放着这支发钗。她上前轻轻触碰了一下这个盒子，未料手上一阵刺痛，自己一睁开眼就站在那个满是箭矢的房间里了。

　　她当时还有些许震惊，以为是韫玉打算送给什么贵客或者自己的心上人的。

　　“我还以为...”她看着那支发钗，自顾自地说着。

　　他把盒子放下，开始为林秩梳头。林秩躯体僵直地一动都不敢动，心里却如坐针毡。

　　“你很害怕我吗？”

　　林秩抿着嘴唇，闭着眼摇了摇头。

　　“这就是及笄礼？”她转移了话题。

　　“嗯，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未能再隆重些。”他言语中带着自己深深的歉意。

　　林秩打趣着笑道：“还从未有人对我这么好。”

　　是啊，自己从出生以来，所接受的就是各个方面传来的恶意。

　　韫玉只是笑着看着她，没有再说话。这个女孩满身都是伤痕，自己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突然，他倏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林秩也像只小兔子般竖起耳朵。

　　“你...你听到什么了吗？”

　　“嗯。”

　　门被粗鲁地拉开了，那个名为‘阿壹’的人偶满身凌乱地冲了进来，头发上和脸上都有被血溅到的痕迹。

　　“主上，他们来找您了。”她说出这句话后便晕了过去。

　　韫玉脸上带着些许不虞。

　　“怎么办？”

　　韫玉看了一眼窗外，那边是京城的另一面。

　　“你从这里下去，他们的目标是我，我来引开他们，之后我就来找你。”

　　林秩撑着窗棂向那个地方看了一眼，是类似贫民窟的地方。

　　“这里不高，屋檐很宽，你大可放心。”
　　说罢，他便胡乱揉了揉林秩的头，笑了笑。

　　“回去我再为你绾发。”

　　他把手上的盒子放在她的手边，接着快步冲进了楼道中。

　　林秩紧紧握着那支发钗，咬了咬牙，便从窗棂上翻了下去。

　　那一边的房子破旧不堪，有的甚至连门窗都没有，或者干脆用竹竿撑起一大块布撑着充当房屋。

　　她奋力地攀爬，长长的裙子不方便行动，她便干脆撕成短裙，头发遮住了眼睛，便被她用一块细布草草地扎成了一个马尾。关键时刻，命最重要。

　　她的心脏狂跳如雷，内心波涛汹涌。

　　酒楼里传来打斗声，争执声，可是林秩都不能再去理会了，自己在上面只会徒增一份麻烦。

　　所幸这个楼层像韫玉所说的，并不高，林秩只用了几十分钟便重新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心里一块大石头被放下了，可是这个时候天也要黑了，她总要找个地方躲一下，不然，韫玉还没来，自己先被什么饥饿的豺狼虎豹叼了去。

　　她走进了那个破败的村子。

　　死亡般寂的气息立刻包围了她，她感觉不到一点活物的存在，眼前好像被烟雾缭绕着，连空气也像是病仄仄的一般。

　　她紧握着手里的盒子，好像这个能为她带来一丝的温暖和光明。

　　她小心翼翼地走在街上。

　　当最后一抹斜阳也消逝在天边，她站定在一家设施看起来还算健全的酒肆面前。可是任凭她怎么叫唤里面都没有人。

　　自己这一路走来，连一只苍蝇也没见到。林秩心底突然浮现出一个恐怖的想法。

　　“该不会...”

　　她颤抖地说出这一句话。后面就有两个人把她给扑倒了。

　　那是两个小孩，林秩被他们按在地上，偏过头去看他们。

　　“哥，这是大富人家里的小姐吧。”

　　“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嗯嗯，就在这解决了她。”她惊骇地看着那两个小孩，瘦弱地皮包骨头，脸颊上的肉全都凹了下去。他们衣衫褴褛，脸上还粘着脏乱的泥土

　　“等...等等”

　　“不要杀我，我能为你们提供更多的食物。”

　　那两个兄弟相视一笑：“呵，怕死的有钱人就爱这么说。”

　　“我...我不怕死！”她勉强挣脱一只手，又抓上那个最瘦弱的小男孩的手。

　　那个小男孩惊恐万分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你放开他！”他的哥哥从背后扯出一把刀，正准备刺上林秩的手。

　　“他再不治今晚就得死！”林秩快速地爆出这句话。

　　那把刀停住了。

　　“你什么意思？

　　“他有肺病，是不是？”

　　“哼。”

　　“我能治好他，只要你们不杀我。”

　　“我们凭什么信你。”

　　她把手上的盒子递给了那个小男孩。
　　“这是我的发钗，够你们两人衣食无忧一辈子。”

　　“我治好他你得还给我。”

　　那小男孩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莫名其妙的少女。

　　“我要是一个人把这个拿走呢？”他接的手停在半空中。

　　“你不会的。”

　　“哥...”

　　“好，我们就信你一回。 ”他伸手接过了那个盒子。他的手好像只包裹着一层皮一样，林秩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手骨关节。

　　林秩从衣袋里拿出一支长长的线香，她勉强扯出一抹还算温和的笑：“把门关上吧。”

　　那个大点的小男孩狐疑地盯了她半晌。
　　她转身去看那个小弟弟，只见他乖巧地跪坐在她的身边，头低低的，林秩看不清她的神色。

　　“你们多久没吃饭了。”她开口问。

　　那个大男孩走回来，皱着眉头说：“大概有三五日了。”

　　“这个村子还有其他人吗？”林秩继续问。

　　半晌，都没有人再说话。

　　“快点给他治病，不然杀了你哦。”那个大男孩稍微有些气恼地说着。

　　林秩叹了口气。她伸手点燃了那支香，手上多出了一枚丸药。那是那个制香师留给她的，她用了三天的时间将这些丸药和线香分类整理好，放在一个个小袋子里。

　　有些病光靠一支线香就能治好，可是肺病这些就要再配合丸药和内力来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