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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苦节村 ...

  •   时芳野静立于家门前,阖上双眸,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心绪渐稳才推开那扇特意为她留了一道缝隙的门。
      客厅的暖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简约中式风格的家装原本展现出一种稍显冷峻的肃穆感。可自柏雨夜入住起,就增添了几分鲜活的人气。
      墙角新置的几盆绿植,案桌上摆放着装裱精致的合照,冰箱的表面张贴着风格迥异的贴纸。曾经放置电视的区域,如今被一座设计精美的猫爬架所占据。
      柏雨夜温柔地逗弄着那只圆滚滚的奶牛小猫,动作间满是亲昵,听见开门的声响,她神色平静,动作极为轻柔地将怀中小猫放下。
      “你回来啦?”柏雨夜转过身,唇角微勾,浮现出一抹甜笑。她身姿高挑,背部始终保持着挺直的姿态,腰肢盈盈一握,修长的双腿微微弯曲着,一头扎进时芳野怀中。
      “脏,别抱了吧。”
      时芳野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双手背于身后,避开与她的肢体接触,目光越过柏雨夜,定落在猫爬架上的小猫身上。小猫歪歪脑袋,接着倒在太空舱上,露出圆滚滚的肚皮,尾巴有节奏地摆动着。
      时芳野:“怎么样?名字选好了吗?它喜欢蒙面怪盗还是冷酷大侠?”
      时芳野微微向后仰身,有意识地与柏雨夜保持距离。柏雨夜手臂蓦地收紧,再度缠上去,将自己的身躯与对方贴得更近。
      柏雨夜脸埋于时芳野的肩头,声音闷闷的,“想得美,我捡回来的小猫当然是听我的。说好了叫赛博,它已经认了。”
      像在印证柏雨夜的话,半面黑脸的小猫一听到“赛博”二字,紧跟着“喵呜”地叫了一声。
      时芳野心中掠过一丝遗憾,轻轻叹了口气。
      两天前,柏雨夜下班回家,称在楼下垃圾桶发现一只小猫。二人顾不上做晚饭,先去查看监控,以防是谁走失的家猫,监控显示,是一个蒙着脸的小孩将小猫遗弃在垃圾桶。时芳野见小家伙情况不对,忙带去宠物医院检查。
      医生说小猫因呛水出现应激反应,便开了药。小猫正处于适宜接种疫苗的阶段,待完成疫苗接种返家时已过午夜十二点。两人又忙着手为小猫准备罐头、修剪指甲、喂食药物、冲泡奶粉。看着小猫进食完然后渐渐睡去,二人才看着手忙脚乱的对方相视一笑,点外卖解决晚餐。
      饭后洗完澡,柏雨夜抱着打呼噜的小猫睡意全无,拉着时芳野躺在床上,商量给小猫取名。
      时芳野觉得小猫蒙面怪盗似的黑了半拉脸,不如就叫蒙面怪盗。
      柏雨夜捏着小猫的粉肉垫蹬她一脚表示拒绝。
      柏雨夜酷爱赛博朋克类电影,提议小猫就名为赛博,以后来了二娃叫朋克。
      时芳野摇头,试图提名鼻嘎、来财、碰碰。
      柏雨夜一一否决,时芳野见状,长眉上挑,翻过身将柏雨夜压制于身下。
      柏雨夜眸光微微一颤,下意识抬手勾住她脖颈,将唇送了上去。时芳野伸出修长的食指,抵住她渐渐凑近的薄唇,柏雨夜无辜眨眼,重新躺下。
      这房子楼层不高,窗帘敞开着,室外路灯与月光交相辉映,共同为卧室营造出一种朦胧的亮。
      时芳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的柏雨夜,柏雨夜面容极为清纯,让人难以从外貌判断出她的年龄,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眉梢微挑,脸型柔和,尽显宁静文雅的书卷气,像学生时代藏在无数人青春暗恋里的白月光。
      柏雨夜薄唇微抿,而后将时芳野的食指含入嘴中,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用牙齿轻咬着她的指节,舌尖在指尖打转,发出类似亲吻的声响。
      时芳野冷冷的勾起唇角,神情带着几分疏离与淡漠,她的脸庞逐渐凑近,柏雨夜一时看痴,竟忘记呼吸。时芳野的手趁机向她口中深入几分,双指并拢夹住柏雨夜躲闪的舌头,另一只空闲的手捞起柏雨夜身边那只正不断发出呼噜声的小猫,把它放置在床的另一头安睡。
      柏雨夜微感不妙,扭动着脖子想要将舌头松开,时芳野平静地看她一眼,空闲在外的三指抓住她的下颚固定,自己俯身用嘴巴扯开柏雨夜浴袍的系带。
      ……

      “嗯?怎么受伤了?”柏雨咬着手中的蛋糕叉,目光落在赤身从浴室出的芳野身上。
      时芳野顺着她的视线侧过腰,腰部那紧实且富有力量感的肌理一下子显露出来,随手从医疗箱里抓出棉签和碘伏,在伤口上轻轻蹭了蹭,“意外嘛,就擦破点皮。”
      柏雨夜满脸的不信,仔细地将吃完蛋糕的盒收拾好,以防赛博之后不知从哪跳来将其碰倒。她来到时芳野身前,微凉的手指轻轻贴上时芳野的小腹,时芳野下意识地伸手要挡,被柏雨夜挥手打掉。
      柏雨夜蹙起眉头,略带怒气地说道:“都缝针了还小伤?留疤了怎么办?”
      时芳野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捏住柏雨夜嘟起的唇,笑说:“这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嘛,又没缺胳膊少腿的,用不着担心我,妥妥没事儿哒!”
      柏雨夜眼眶泛红,收着力道推开她,冷声道:“好,行,我明儿也让人捅一刀,不叫你看见。”
      时芳野深知柏雨夜言出必行的性子,冷不丁听到这话,直接被吓了个激灵,连呸几声,“别胡说,你可要好好的!”
      柏雨夜深沉着脸没答话,时芳野强颜欢笑,堆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扯起话题道:“你今天上午不是说去平京见蔡教授吗?怎么样?”
      柏雨夜摇摇头,“没,蔡教授两年前就从平京药科大学调到泽水大学了,我是听说教授最近要回平京演讲,今天问过才知道因病退推了,现在泽水市第一医院养病。”
      时芳野瞧见她情绪已经平复,便松开她,动作利落地钻回被窝,满足的叹了口气,语气懒洋洋的,“怎么忽然就病了?你之前不是说过教授体挺好的嘛?”
      “五月时不是紧急招募全国知名学者,试图为期一月内攻破代尔斯综合症吗?蔡教授也是当时的一员,实验过程中发生意外,教授呼吸道受损。”
      柏雨夜也钻进被窝,将头搁在时芳野肩头,“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教授的神经系统也出现了故障。我不放心,离开时去看教授病历,病历上的药物也和治疗呼吸道的药物对不上。”
      时芳野轻嗅她发上与自己同样的味道,微微一笑,“我老婆可是平京药物化学的高材生,你的见解肯定是对的。别多心啦,那种实验都签了保密协议的,少去深入探究,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
      柏雨夜扬起手,轻轻扯住时芳野垂落在自己胸口的长发。时芳野因吃痛一声,便听柏雨夜继续讲述道:“我去看教授时,教授说刚好有个学生看过她后才走,问我看见她没,她忘了东西。”
      “什么东西?啊不是。什么学生?”
      “我没问,只说没看见。教授怪可惜的,说想介绍我们认识,说那是她见过最年轻最有天赋的学生。”
      柏雨夜说到这里,将脸埋进时芳野怀中,语气委屈,“我再也不是她最得意的学生了。”
      时芳野哑然失笑,在柏雨夜额头上落下一吻,“山外有山,很正常啦。”
      “时芳野,你一点也不会安慰人。”柏雨夜不满地伸出脚,轻轻踹了一下她的小腿,“对了。你还没说呢,为什么就受伤了?”
      “哦,没什么,就今天碰上崔娣了。”
      “那她还真是阴魂不散,上次好不容易逃了,不赶紧找个山沟沟里猫着,怎么敢顶着满街的通缉令出来逛的?故意报复你吗?”
      “不清楚,不提她。老婆,我这几天放假,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前段时间你不是说想去渡仙窟吗?我看看还有没有票。”
      时芳野说着,伸手就要去够手机。可她两条胳膊,一条被柏雨夜枕于头下,一条被其紧紧搂在胸前。时芳野微微挣了挣,柏雨夜反倒把她搂得更紧。
      “去什么?不去。”柏雨夜用力闭上眼睛,将自己与她贴的更为紧密,“你是放假了,我可没假期。实验室正忙呢,睡了睡了,明早上班。”

      苦节村。
      刘文轩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缓缓行走在村子的土路上。乡村的夜不似城里的灯火通明,四周被浓重的黑色笼罩,夏天的蝉在树梢一个劲儿地叫,好像也在嘲笑他,笑话他是个被城里人瞧不起的傻瓜。
      刘文轩抬手将眼镜扶正,紧握着箱子拉杆的力度不自觉加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幼时家里条件很不好,教育也还没普及开。多亏有时无垠在村子里建了所学校,免费供孩子读书。可大人们只觉读书无用,让孩子多下田劳作更为实际,还私下里讥讽时无垠空考了文凭,去给城里的大人物家做赘婿,凭借妻子娘家的财富过上好日子,又跑回村来炫耀。
      刘文轩着实难以理解,凭什么这些人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时无垠带来的便利,还竟敢在他面前,以所谓好心劝告为幌子,对时无垠进行辱骂。就连学校里的孩子也在下课铃响后聚在一起,用从大人们嘴里所学来最具肮脏的话语咒骂他。
      刘文轩那时还小,不懂如何克制情绪,听闻尊敬的老师被这样辱骂,他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难掩愤怒之情,当即欲上前理论,高年级的学生扬手就将其制住,并强行将他按倒在地。
      “文轩,永远不要试图以任何角度解读任何一个人。”
      记忆中男人适时出现,一把将他扶了起来,抬手轻轻掸去他裤子上沾染的土。即便听闻旁人在背后对他恶意编排,时无垠也并未表现出丝毫恼怒之意,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温和的笑,“文轩,昨天我在课上讲了些什么?”
      刘文轩双手紧紧揪着衣角,嗫嚅道:“是顺势而为,可他们都……”
      “汪!汪汪汪!”
      “哎呀谁啊这么晚还在外面晃!生孩子没□□的,吵到人睡觉,明天不上工嘞?”
      刘文轩紧皱眉头,费力地拎起行李箱,走入小道绕过那户人家,顺着小道走,溪水畔的第一座房子,便是他的家。
      刘文轩已经两年没回来过了,他双亲早逝,结婚也早。当年上大学的费用,还是丈母娘一家东拼西凑给弄来的。老丈人身体一直不好,又叫村里的庸医开错了药,病情急转直下。毕业那年又有了女儿,为了维持家庭生计,刘文轩不得不前往平京打工,连轴转的工作让他甚至无暇休息。
      辛辛苦苦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攒下的钱悉数寄往家中。他又工作勤勉,是业内出了名的拼命,慢慢在业内声名渐起,职位也随之不断晋升。不久前,多家企业向刘文轩抛出橄榄枝,以优厚的薪资待遇邀他加入。
      刘文轩心中本已打定主意一一否决,偏偏命运不遂人愿,他的老丈人旧病复发,溘然长逝,母娘紧接着就跳河寻了短见,他的妻子整日以泪洗面,不仅要操持父母的葬礼,还要照料年幼的女儿。迫于经济压力,刘文轩只好接受了一份高薪的邀约,最终又被无情地一脚踢开,沦为全平京的笑话。
      道路渐渐趋于平稳,刘文轩把箱子重新搁回土路。不知为何,刘文轩心头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不远处那潺潺流水,总觉得小溪里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
      刘文轩从口袋中掏出手机,迅速打开照明功能,一步一步朝着溪水那边走去。周遭一片昏暗,手机手电筒的照明范围颇为有限。他神色紧绷,双手紧紧握住手机,沿着河岸缓慢移动。
      陡然间,手中那束光亮扫过水面,一团黑黢黢的影子撞入眼帘。
      刘文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脚步僵硬地向后退去。就在这时,水里那团漆黑的物体动了一下,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猛地窜出水面。溅起的水花直接扑到刘文轩脸上,没来及擦拭眼镜上的水渍,视线便被一个女人的身影所遮挡。
      昏暗的光影中,她紧紧地将一个仅数月大的婴儿搂在怀里,婴儿的小脸已被鲜血与碎肉模糊成一片,难以分辨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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