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再来》等闲之贝

39、兼听则明

　　兼听则明
　　俞立衡不悦道：“阿成，你二嫂在娘家时两手不沾阳春水，更从没下过田，我不在家，还指望你帮着看顾些，你现在大了，变了！”
　　俞立成少年心性，受不得冤枉气，嚷嚷道：“哼，二嫂能耐着呢，哪用我看顾？搅得分了家，二哥你本事高，家里都使奴唤婢上了，为什么还得阿娘去种田？到底谁不孝顺？再说大哥六口人，只分得二亩田，糊口都糊不了，我再不去赚点钱帮着些，让大哥一家饿死啊？我就这么办，你们爱怎样怎样！”说着摔门而去。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苏氏婆媳自跟俞立衡解释分家的事。
　　却说方氏、凝姿也下田回家，并不经过前院，直接从后门进去。阿茂拉着方氏告状道：“阿娘，下午二婶打二姐姐，打得很痛很痛，二姐姐哭得好大声！”
　　方氏大惊，阿君才五岁，可禁不起刘氏下死力打的。忙在秀兰端来的水盆里洗了手，擦了脸，抱起阿君回房，脱了上衣，只见一块巴掌大的乌青占据了阿君小小肩背的一半，方氏眼泪流了下来，放下阿君，忙找来药酒，稍用点劲地给阿君揉开，阿君疼得嘶嘶叫，方氏心疼道：“好孩子，你忍一忍，要揉开了才好得快，要不明天会更疼。”
　　凝姿在一旁直掉泪，方氏又问：“你二婶为什么打你？”
　　阿君道：“二婶到咱们每个房间翻看，被我嚷出来，她恼羞成怒，就打了。”
　　方氏不由责备道：“你明知道你二婶的性子，怎么还对上她？由着她翻去吧，等阿娘回来找她说理，你看，吃亏了不是？”
　　黄桂花三人都愧疚地道：“大嫂，都怪我们没用，没拦住二嫂。我们真没想到二嫂会对阿君下这么狠的手！”
　　饭后，方氏交代阿君别出门，黄桂花三人及凝姿继续做鞋子，自己就要往前院找刘氏说理去。阿君道：“阿娘，你先别去，二叔下午回来，看到这个事了。”
　　方氏就回转身，做起针线来，静观俞立衡的反应。结果一个晚上静悄悄的毫无动静，方氏心凉了。
　　第二天早饭后，俞立衡拎着两三包点心来了，进门先对方氏一揖，道：“大嫂。”
　　方氏站起回礼道：“阿衡回来了？请坐。”
　　黄桂花姐妹、马秀兰、李君实、阿姿姐弟都上来见礼，俞立衡道：“大嫂，昨天的事我听刘氏说过了，是刘氏急躁了，我来陪个礼，也听听阿君怎么说。”
　　方氏道：“昨天我和阿姿下田不在家，也不清楚怎么回事，阿君小孩子家，事情过了就过了，不必多说了。”
　　俞立衡笑道：“不然，孩子有孩子的说法，还是听听吧，我说句话大嫂别生气，我也是为了咱家孩子好，大嫂疼爱孩子没错，可孩子该管教的还得管教。”
　　李君实转头盯着俞立衡。俞立衡察觉有异，转过话头道：“所以还得听听孩子怎么说，兼听则明嘛！”
　　阿君笑道：“二叔真的要听我说？”俞立衡点点头。
　　阿君道：“昨天我和三位姑姑在阿娘房间挑捡碎布头，二婶大概没看到我们，就没打招呼，直接去了另几个房间转了一圈，然后到阿娘房间，当在我们四个人的面翻找，我问她到我阿爹房里找什么，她就怪我胡说八道，追着打我，后来二叔你都看到了。你回去告诉二婶，以后要找东西等我阿娘在家时来找。”
　　方氏接话道：“阿衡，阿君小孩子不会说话，弟妹年轻小媳妇急躁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已经责备过阿君了，你回去让弟妹别跟孩子一样见识。弟妹必是当初搬家的时候匆忙没搬干净，所以过来找，你让她寻个时间再来找找吧。”
　　俞立衡沉思着，点点头，站起来道：“大嫂，刘氏年轻，在娘家时娇生惯养，难免脾气差了些，求大嫂多多体谅，平时帮忙关照一些。”
　　方氏微笑道：“我家孩子多事多，我年纪大了精力也不济，哪敢关照弟妹？阿衡你也知道我的为人，做不到的事不敢胡乱应承。有阿娘在，且弟妹娘家疼弟妹，平时也多有关照，阿衡你放心好了。”
　　俞立衡心下不悦，果然象阿瑶说的，再好的人也有嫉妒心，看不得别人日子好过，遂点点头，对黄桂花道：“阿妹你在家多住几日，别急着回去。”
　　黄桂花冷笑道：“我不过是个童养媳，在这儿住久了碍人眼，明儿我就回去了。”
　　俞立衡皱眉，沉下脸道：“阿瑶请你晚上过去吃饭，你别听人调唆几句就往心里去，阿瑶不是那样人。”
　　黄桂花还欲再说，方氏已替她道：“阿妹明天要回去了，今晚大家吃个团圆饭，我晚上带些菜过去。”
　　俞立衡略客套两句就告辞离开了。
　　阿君道：“阿娘，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二婶打得我受伤的事？”
　　方氏道：“你二叔知道了又能怎样？他不常在家，本就对你二婶心有愧疚，不会过于责备于她，再说他俩如果有了矛盾却由于分隔两地不能及时解决，时间长了夫妻必不和睦，你二叔在外心也不安，为了你二叔，宁可咱们吃点亏，你二叔家庭和睦比什么都强。以后咱们远着你二婶点就是。”
　　李君实凑过来道：“阿姑，我要去四叔家玩，要去看房子那么大的鱼。”
　　方氏道：“那鱼早没了，哪能想看就看得到的？平川家太远了，你姑丈不会放心的。你就乖乖地在家呆着。”
　　李君实不依，又拉上阿君阿茂一起求，方氏拗不过仨孩子的软语央求，只好依了，道：“唉，小孩子家只想着玩，不知道那行路的难。明天给你们雇辆牛车吧。”
　　这就是答应了，三人齐声欢呼。
　　方氏忙忙去裁布料给几个孩子做新衣。
　　阿君道：“把阿姐小了的衣裳改给我就行，阿茂也用阿哥的旧衣改，刚分家咱们就个个穿新衣，二婶更得生事。”
　　方氏叹口气，打发三个孩子去割一斤肉，转身去找旧衣改。
　　晚上吃过团圆饭，方氏把布匹找出来，给黄桂花、黄春花、马秀兰各裁件湖蓝碎花衣料，给马平川裁件靛蓝衣料，两家各一匹粗棉布、一包针线、十斤糯米、五十斤新米、五双新鞋子、50文钱，鞋面是用碎布拼接的，又各装一些碎布头，满满当当装了两担。黄桂花推辞道：“大嫂，东西我们厚颜收下，钱不能收，上次卖鞋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你还有一大家子要开销呢。”
　　方氏坚持道：“你们回去做鞋，肯定要有些开销，何况你们不可能在家门口卖鞋，还得挑到别的地方卖，手里有点钱做事方便些。”
　　三人方收下。
　　临出发前，苏氏也给两家各五十斤新米、一包点心，刘氏给了每人一个荷包，里面装着20文钱，道：“这些是我和阿娘给的，你们回去替我和阿娘跟各人问好。”
　　黄桂花收下米和点心，荷包坚决不收：“多谢二嫂，来这几天已多有打扰了，阿娘给的我就厚颜收下，二嫂的荷包我决不能收！二嫂又不欠我什么，不用给我钱！”
　　春花、秀兰见桂花不收，也都不肯收，刘氏也不勉强，略客气几句就收回去了。
　　卯正时雇的牛车到了，赶车的是族里养牛的阿鑫公，阿鑫公笑呵呵的一声“驾”，大黄牛慢悠悠地迈步向前。李君实、阿君、阿茂兴奋不已，完全无视一旁忧心忡忡唠叨的方氏和几个早起还没洗漱一脸羡慕加一脸眼屎的小伙伴。
　　俞厝村到马平川家的安海镇大甲村有60多里路，走路得要三四个时辰，牛车也要两个多时辰，路上会经过三个小村子，最后有20多里是山坡路和连接海岸的盐碱荒地。
　　清晨太阳还未升起，草木葱茏，晨露犹在，清风徐来，蝉鸣阵阵，坐在牛车上心旷神怡。正值仲夏时分，村里不管高墙还是矮屋，各家屋旁都有不同的果树，桃子，杨梅，芒果，葡萄，橄榄，红的、黄的、绿的、紫的，个个鲜嫩诱人、饱满多汁；甚至还可在一户人家屋旁地上看到菠萝，细长的叶子中间顶着半黄半绿的菠萝，阿君仿佛能闻到菠萝的清香，俞厝村真是太让人喜欢了，不光土地肥沃，还有丰富多彩四季不断的水果，且没有酷寒酷暑，是个非常宜居的美丽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