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再来》等闲之贝

34、金毛狮王

　　金毛狮王
　　俞家只有十亩田，四天就把稻谷入仓，接下来就是为晚稻做准备，如犁田、育秧、插秧等。这些活计轻省了不少，也不象收割稻子怕下雨要抢时间，大家都松了口气。大房一家只分到二亩田，活计就更少了。
　　阿君终于有时间关心那只小奶狗了，这几天都是李君实在照管它，所以它只认他一个是真正的主人，对其他人只是敷衍地叫几声，至多给面子摇几下尾巴，一看到李君实就扑上去往身上爬，阿君不爽，决定抢过主导权来，于是偷偷打了一个蛋掺在稀饭里，端着走到它面前，蹲下身轻轻呼唤：“小宝贝，来，看我给你什么好吃的？”
　　小狗儿奶声奶气地欢叫着，尾巴摇得连屁股都左右晃动，冲着阿君屁颠颠跑来，阿君喜道：“果然有奶便是娘，看我拿了好吃的就这么热情！”放下狗碗，张开双臂迎接它，不想小奶狗到了阿君面前却突地转个向绕过阿君直扑向后面，阿君失落地转过身，看到李君实笑得双肩耸动，任由小奶狗顺着裤脚爬上身子。
　　阿君捶了李君实一拳，把小奶狗扒下来抱在自己怀里，睁圆大眼睛瞪他：“表哥，你怎么能偷偷跟在我后面？小狗认你当主人有什么好？你过几天走了它会想你会伤心的！从现在开始你必须离远点，我要让它重新认主人！”
　　李君实歪头冲阿君邪魅一笑：“不行！我在这儿几天就得让它认我几天主人，以后我再回来它才会认得我，我觉得这狗比你可靠，我走了你这小没良心的说不定就会忘了我！”说着回头端起狗碗呼唤：“小宝贝，来来来，吃好吃的了！”
　　阿君恍惚了一下，脑袋不由自主地就要点下去，急忙掐了大腿一下，让自己从美色中清醒过来，抱紧小狗：“别理他！那是我拿来的！”小奶狗在阿君怀里剧烈挣扎起来，阿君怕伤着它，只好弯腰松手放下，小奶狗一着地，立马撒开小短腿摇着圆滚滚的身子滚向李君实，伸出红红的小舌头添添李君实的手，才埋头吃食去了。
　　阿君被这辣眼睛的一幕刺激到了，愤愤然转身离开。
　　李君实赶紧跟上，手搭上阿君肩膀，阿君猛地一摇肩膀，甩掉他的手，李君实温声道：“阿君，你别跟小狗生气了好不好？它还小，不懂事呢，等我走了它肯定就认你当主人，狗儿从一两岁抱回来养的多的是，不也一辈子都忠于主人的？好阿君，你就让小狗跟我玩吧，不然我会想家，想我父母的！想得都睡不着觉！”说着还垂下剑眉，皱起鼻子，显出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阿君心软，神色就缓和下来，李君实趁热打铁道：“咱们给它起个名字吧，它是公的，得起个威风的名字！”
　　阿君看它很象金毛犬，想了想道：“那就叫狮王吧，金毛狮王，多威风！”
　　李君实未及发表意见，阿茂头已点得腰都快弯了，拍手道：“叫撕王好，就叫撕王！”
　　阿君愣了愣，才明白阿茂的意思，拍他脑门道：“是叫狮王，狮子的狮！别掺和乱七八糟的意思！”
　　阿茂“哼”了声，不予理会。李君实日夜跟阿茂在一起，阿茂早已把自己的得意作品与他分享过了，当即竖起大拇指道：“撕王这名字好！”
　　从此小狗就被“狮王”“撕王！”地混叫，小奶狗摇摇尾巴不在意：咱是南方狗，这两种叫法没区别！
　　方氏也腾出了时间准备把之前泡在水里的苎麻捞出来锤。阿君对方氏道：“阿娘，这个法子很容易的，咱得背着人做，赚这头一批的钱，以后大家都学会了钱就难赚了。”
　　于是夜深人静时俞立信一家除了阿茂都到远离村子的河边锤苎麻，好在量少，两个时辰左右俞立信就挑着锤洗好的苎麻回家。方氏在灯下摸着白净柔软的苎麻纤维激动不已：“阿君，这肯定能做得成！”
　　夏天日头猛，在院子里只晒一天就把苎麻纤维晒干了，方氏娘仨齐心协力，用苎麻纤维编麻花辫，盘鞋底，不多时就照着俞立信的尺寸做出一双来。方氏紧着裁出鞋面，阿君建议道：“阿娘，麻花辫粗糙，颜色也不好看，不若把鞋底周边包起来，会不会更美观？鞋底里面再缝上两层布料，穿起来会不会更舒适？”
　　方氏从善如流，一个来时辰就做好完整的一双，俞立信穿上走了两圈，轻轻跺跺脚道：“穿着还算舒适，鞋底高，下点雨也不会湿脚，就是鞋底有点硬，没有纳的鞋跟脚，我估计走快的话后脚跟容易掉。”
　　凝姿道：“给缝根带子绑住脚踝？”
　　阿君拍手道：“阿姐好主意！男鞋就缝根同色的带子，女鞋缝根宽点的丝带绑成蝴蝶结，岂不是很漂亮？”
　　凝姿双眼发亮，道：“是的，是的，女孩子们一定喜欢！”
　　方氏赞同地点点头，道：“上年纪女人穿的还是缝上平常的带子吧。只是丝带很贵，鞋子不得卖贵了？贵了会不会没人买？”
　　阿君道：“贵了倒不怕，只要样子美观，总有富人来买。而且我们不一定要买现成的丝带，可以买些丝绸碎料，阿娘会锁边，咱们自己加工丝带。”
　　凝姿又想到一个问题：“刚才阿爹说下雨不会湿鞋，我觉得这是麻丝编的，哪里会不透水的？我曾经在书店里看过一本书，说修坟时用糯米浆渗三合土极坚固，斧凿不透，如果咱们鞋底子用糯米浆一下，是不是水就不会渗透呢？”
　　阿君双手遮在眼前，怕自己眼珠子瞪掉地上，这一家子真没有笨人！不声不响的凝姿都能考虑到防水处理！
　　俞立信含笑看着娘仨探讨，心里熨贴极了：有妻女若此，夫复何求？
　　想到就做，方氏去找苏氏要两斤糯米，只说俞立信累着了，胃不舒服，要熬点软软的糯米粥给他养胃。苏氏对三个儿子还是很大方的，且方氏也从不撒谎，所以二话不说，舀了二斤糯米给方氏。方氏努力克服说谎的不适感，微抖着手接过糯米，曲膝谢了。
　　把糯米浆刷在一只鞋底上，晾到晚上就干了，放到盆里一试，真的不会进水！一家人大喜，然而紧接着问题又来了：刷过糯米浆的鞋底硬帮帮的，很难上鞋面，只好作废。于是改变程序：先上鞋面再过浆，第二天再度给全家人一个惊喜：不但防水，缝线也被糯米浆包住，结实极了，这样一双鞋子，比原来纯粹用布做的耐穿多了！俞立信让方氏和阿君姐妹都在家做鞋子，田里的事由俞立信和俞峻惟两人做！
　　阿君悄悄地把黄桂花姐妹和马秀兰叫来，让她们跟着方氏完整地做一双下来，三个女孩都是手脚麻利的，一个多时辰就各自做好一双。三人又惊又喜，这样的速度做鞋子一定能赚钱！以前一双鞋子紧着做都要花七八天，现在七八天能做多少鞋子？
　　黄桂花含着泪对方氏行礼道：“大嫂，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这个赚钱的手艺按理是要传子孙的，您却让我们学了，我，我们真的谢谢您！我们一定关紧嘴巴，决不会外传！”
　　秀兰和黄春花也福了又福。
　　方氏扶起三人道：“你们不要客气，都不是外人，咱们几家都艰难，一起用这门手艺赚点钱度过难关吧。只桂花说得对，这手艺不难，最关键的是泡麻锤麻的过程别人不知，否则谁都会做，咱得尽量保密才行。你们家有麻吗？有地方泡麻吗？锤的时候更得避着人才行。”
　　黄桂花道：“我家后山上有个小湖，很少人到，我让二哥去养些小鸡遮人耳目，晚上没人的时候锤麻，不会有人发现。”
　　方氏道：“山上安全吗？你二哥身体不好，你阿娘肯让他去吗？”
　　黄桂花道：“安全着呢！我有一次和大嫂生气，跑山上呆一晚上，一点事没有。山上也不冷，搭个棚子就行。”
　　方氏道：“过几天麻泡好了再带你们去锤麻，经一次手就会了。”
　　黄桂花喜得点点头，手上却不停地编麻花辫，直到方氏催三人去睡觉，地上已满满一大堆编好的麻花辫。
　　众人散后，方氏有些发愁地对阿君说：“阿君啊，本来呢，教会桂花和秀兰没什么，他们日子也过得紧巴巴，可是这要保密的事，教了他们两家就保不了多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