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再来》等闲之贝

134、第 134 章

　　第134章春闱

　　国丧繁缛铺张，却与平民百姓日常生活不多相干，除了服丧三日，西唐自开宗帝之后对百姓颇为宽松，曰：“婚嫁不禁”，“勿惊扰百姓”。
　　第三日李君实就打发人来告知宫中之事，阿君心中一颗沉重的石头才放下来，忽然觉得疲惫不堪，一动也不想动了。
　　即使知道形势已定，俞立信也不敢掉以轻心，约束子女们不得外出，只在家带着孩子们读书，方氏母女们自也闭门不出，各人都有事忙，倒也不觉沉闷。
　　凝姿的婚事已定，方氏带着凝姿阿君除了准备俞立信下场考试一应物品之外，还要加紧准备嫁妆，小阿博也极有画画天份，阿君每日抽出半个时辰时间教导他，另外还要准备红颜阁的商品，忙得不可开交。
　　阿君只要知道李君实安然无恙，其他的事一概不闻不问了。
　　直到一个月后新皇登基，改年号元丰，一方面大赦天下，另一方面朝议李贤妃及齐王李元礼及其党羽的罪责，京城刚刚缓和的气氛又一下子紧张起来，除了李贤妃娘家、李元礼岳家，其他人个个急于撇清关系，
　　今年的春闱后延，定于三月二十一日，看看也只剩二十天时间，李君实悄悄递了话过来，今年的春闱皇上亲自过问，题目大约比往年更偏重实务，又捎了好几份最新邸报及二三位朝廷重臣的几篇文章，供俞立信参考。
　　邸报是官方发行的，定期把皇帝的谕旨、诏书、臣僚奏议等官方文书以及宫廷大事等有关政治情报，写在绢帛或纸张上，由信使骑着快马，通过驿道传送到各郡长官。最直接体现了朝廷的政治风向、皇帝态度及各官员的政治立场乃至文章喜好，比如历来朝廷最重视的河治，官员奏报某地河工怎样怎样，建议怎么怎么做，皇帝的批示是赞同还是否决，若是考试时碰到类似的题目，心里有了邸报内容垫底，自然就知道该怎么作答比较符合朝廷的河治政策。
　　俞立信把俞峻惟、游云龙和阿君都召来一起研究探讨邸报，并让阿茂旁听。
　　他尤其看重阿君的意见，阿君总能在出其不意之处一针见血。
　　离进场十天，李君实又亲自送来一套上届状元肖春霖用过的文房四宝，并不多留，客套几句，再说几句吉详祝福语就告辞了。
　　三月二十日晚上，一家子又检查一遍第二日要带进考场的一应用品：笔墨砚自不必说，这一进考场得三天两夜，考场条件据说极简陋，方氏和凝姿母女俩赶了几天工，做了一件极厚极宽大的棉袄，白天可以披，晚上躺下一裹就象睡袋一样，足够御寒。
　　掺了肉泥、菜泥、蛋等络的面饼，卤蛋，面饼是撕碎了的，卤蛋也是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考场不让带整片整块的东西，防止夹带。还有一小袋米，一口小锅，里面提供炭炉，三餐可以熬米粥配面饼，或把放米粥里一起煮，管饱，营养也够。
　　茶叶、自制保温杯，用来解渴、提神。
　　还有几瓶黄豆大的药丸：有止泄的、退烧的、治风寒的，还有助消化的，理由是这三天光坐着不走动，万一积食也会影响发挥的，不如饭后吃几粒预防为先。
　　翌日一大早，天还黑着，除了阿博，一家子都起床了，俞立信吃了一餐极富营养的早餐，但只吃七分饱，因为阿君说的，吃太饱脑袋会不灵醒。
　　阿顺赶车，俞峻惟、游云龙送俞立信上考场，眼见着他通过层层检查走进贡院，直等看不到身影了才回去。
　　春闱共考三场，每场三天，俞家众人除了方氏，心态都极好，该干嘛干嘛――反正考上了最好，考不上下科再考呗。
　　九天的春闱很快过去，俞家一家子齐上阵，乘两辆车去贡院。
　　不想今天大家都和俞家的一样，大多是全家一起来接的，车离贡院还有两条街呢，已经挤挤挨挨走不动了。
　　大家纷纷下车，俞峻惟提着层层棉絮保温的鸡汤，游云龙拎个包袱，随着人流慢慢前行。
　　贡院前已经人山人海，只好由俞峻惟和游云龙挤上前，其他人留在当地等着。
　　当阿君看到脸色憔悴的考生们在亲友的陪伴下或沉默或谈笑地陆陆续续走过，还稍稍愣怔了下才松了口气，现在是西唐，沿袭的是唐人推崇的君子六艺，身体都练得棒棒的，完全不会象明清时代九天的春闱如酷刑，更有甚者丢了命的。
　　俞立信神情放松地在俞峻惟和游云龙的陪伴下随着人流缓缓走到面前来，方氏母子们才真正放下心来，一家人说说笑笑地往停车的位置走去。
　　李君实闲闲地靠在俞家的车旁，看着俞立信被家人拥在中间满面笑容，脸上也不由地溢出笑来，迎上去长揖见礼：“恭贺俞伯父春闱顺利！祝伯父来日金榜题名，独占鳌头！”
　　俞立信忙还礼，“多谢九爷，九爷怎么有空来这儿？是有朋友下场么？”
　　“俞伯父叫我小九吧，我是来接伯父你的，却来迟了，伯父莫怪。”
　　“九爷太客气了，既来了，请到寒舍一坐？”
　　李君实欣然应下，与众人一一见礼。
　　忽地一人气喘吁吁跑来，匀了匀气息道：“俞兄好腿脚！让我好找！出考棚时看着就在我前面，在贡院门口一挤就不见人影了，幸亏找着了。”
　　“莫兄好，不知莫兄有何赐教？”
　　“我忘了问俞兄家在何处？承蒙俞兄赐药，某感激不尽，欲明日登门拜见。”
　　“些须小事，何足挂齿？”俞立信笑道，“你我有缘，承兄台青眼，某甚心喜。”
　　遂把家里地址告之，又把家人一一介绍，到李君实时稍停顿，李君实忙自称晚辈。
　　莫举人一一见礼，双眼亮亮地看了眼阿君姐妹，道：“令郎芝兰玉树，真乃如圭如璧也，两位千金也着实品貌惊人。俞兄早些回去休息，某明日带小儿登门拜见。”
　　李君实听到莫举人后面几句话，脸就沉下来。
　　什么意思？还要带儿子去人家里？
　　待莫举人告辞离去，李君实朝算星使一个眼色，算星缀在俞家一众人后，慢慢地融入人流，确认走出了俞家人的视线范围，急急推开人流快步离开。
　　李君实一直送俞立信一家到家后才告辞，“伯父好好休息，明日小九再过来请教。我前日搬到这附近，待伯父伯母闲了请到寒舍坐坐。”
　　滕王登上九五之尊后，原是让李君实还住在滕王府，但李君实还没有这么实心眼，花了几个月时间终于在俞家附近找到一座宅邸，终于在俞立信春闱前搬进来，待春闱后就可以请他们全家来暖新房了。
　　翌日，算星匆匆进来禀道：“爷，莫举人出门了。”
　　“走。”
　　“是。”
　　扫雪、寻梅、伴月、算星四个小厮各提礼盒，跟着李君实出门往俞家走去。
　　李君实这是第一次上俞家的门，之前派来找阿君的都是面生的小厮，俞家门房对他们一无所知，毫无悬念地被拦在门外。
　　扫雪上前行个礼，笑道：“我家爷姓李，行九，特来拜望俞老爷，烦请大哥通传则个。”
　　自从出了丁满的事后，俞立信就让阿全当门房，阿全也尽职尽责，禀着宁可错拦也不错放的原则，只要觉得不熟的一律不放进。
　　阿全扫了几眼，“几位请稍等，容我去禀报。”
　　“啪”，关上门，拴了。
　　四个小厮互相看了一眼，皆脸有愠色：他们家爷什么时候被人这么不客气地关在门外过？李君实不动声色地在门前踱步，闲闲道：“俞家在京城相识不多，正该谨守门户才对。”
　　扫雪等怵然一惊，九爷正在追人家姑娘，自己昏了头了去挑人家门房的错处，皆低了头认错，“是我们见识浅薄，以后再不敢了。”
　　李君实主仆静静等不多时，就见大门“吱呀”打开，俞立信带着俞峻惟匆匆跨出门槛，作揖赔罪：“九爷见谅！下人不懂事，竟把九爷拦在门外，得罪得罪！”
　　李君实忙长揖还礼不迭，“不敢不敢，是小九无礼，贸然上门打搅伯父，万望伯父谅解。”
　　李君实奉上礼物，俞立信又客气一番，才聊了几句，阿全进来递了个贴子给俞立信，说是门外有个姓莫的求见。
　　俞立信忙告了个罪，李君实道：“伯父尽管去忙，我又不是外人，让阿惟陪我去给伯母请安吧。”
　　原来这莫举人乃是蓝田县人，没错，就是那个盛产蓝田玉的蓝田县，且莫举人家里就有一个玉矿！莫举人家矿是祖传的，读书也是祖传的，在当地是很有名望的家族。
　　所以财大气粗的莫举人今天带来的礼物就是品相上佳的蓝田玉器：一尊玉佛、三个玉镯、四个玉佩。
　　俞立信与莫举人互通了姓名、叙了年齿，分宾主坐下。
　　莫举人让跟来的两个年轻后生上前介绍道：“俞兄，这是犬子，大小儿今年十七，名焙言，二小儿今年十四，名焙珣。快上来见过你俞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