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再来》等闲之贝

133、第 133 章

　　第133章
　　上元节时阿君终究是没逃过李君实的算计，上了他的贼船－－滕王妃下了贴子请阿君赏灯，中途就被李君实拐上了一艘花团锦簇的楼船，跟他同游牛栏江。
　　阿君带着凌霄和含笑，从凌冽的江风中甫一进入温暖的船舱，只觉从身到心说不出的舒适，凌霄和含笑忙上前给阿君去了外面的狐毛大氅，阿君又要脱锦袄，李君实忙阻止道：“刚从外面大冷地儿进来，别忙着脱，看着凉了。你先暖暖，咱们再开窗看两岸的夜景，包你不后悔。”
　　说毕回头吩咐上茶上点心，又让船上的丫头们领凌霄和含笑下去喝茶，把丫头小厮们都打发下去了，这才打开窗，阿君倚窗而坐，兴致勃勃地看向岸上。
　　李君实不时指点道：“这是金索桥，这是五象桥，这是敬法桥……，前面不远就到了大明宫。”
　　桥上装点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婉如彩龙跃江一般，盘旋在牛栏江之上，夜幕下的皇宫，在灯光和江水的双重映衬下，显得更加巍峨壮丽，两岸灯火辉煌，宛如天上的繁星。
　　河面上稀稀落落三五艘楼船，隐隐传来丝竹器乐弹唱之声，真不啻人间仙境。
　　“河上为什么只有这么几艘船？京城人家都下河打鱼的吗？”
　　李君实耐心地解释道：“这是护城河，保护皇宫安全的，民间船只数量严格控制，且都在官府登记在案，象这样节日期间民船禁止下河，官船下河也得登记，严着呢。”
　　阿君恍然大悟，失笑不已，自己不仅是个乡姑，还是个有代沟的乡姑。
　　李君实恐阿君不自在，忙引开话题道：“我昨天卖了一套赤金累丝嵌珍珠头面、两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你猜卖得多少银子？”
　　“多少？”
　　李君实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两？”
　　李君实摇摇手指，“再猜。”
　　“一万？”
　　李君实一拍桌子，“正确！”
　　“怎么、怎么会卖这么多？你没诳人家？”
　　“你不识货，总有识货的人啊，光那一套赤金累丝嵌珍珠头面就值一万呢，我还饶了他两只步摇。”李君实晃晃脑袋，得意洋洋，“那庄子满打满算值个十万银子，很快就能买下来了。”
　　“夜明珠值钱不？你把两颗夜明珠卖了吧。”
　　“你不喜欢夜明珠么？夜明珠可难得着呢，咱们还是留下吧。”李君实掩饰不住心中的诧异和难过，阿君来京城也半年多了，可因为自己的原因不能带她与权贵人家交往，见识面无法扩展，连夜明珠都不知道，唉！
　　阿君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怎么想的，也不在意，笑道：“我不喜欢夜明珠，我以前看过一本书，上面提到夜明珠不利身体健康，你也不要收藏了，还是卖了吧。”
　　“真的吗？”这下李君实不用掩饰心中的诧异了，“哪本书上写的？”
　　“我不记得书名了，放在老家呢。反正你爱信不信，你喜欢就留着吧。”
　　“信！我当然信，阿君你说的都不会有错。”李君实马上现出狗腿特质。
　　两人嘀嘀咕咕地聊着，突然门板上传来急促的“笃笃”声，扫雪在门外焦急地禀报：“爷，有鸽子急报！”
　　“进来！”李君实跳了起来，“砰”带翻了身下的椅子，抢过一步接过扫雪手中的条子，只扫一眼就陡地变了脸色，“回去！快！”
　　扫雪应声下去，“回来！”李君实沉声吩咐，“别太快，不能引起别人怀疑！”
　　“是！”
　　这才回头对阿君解释道：“皇上驾崩了！”
　　阿君心“呯呯”乱跳起来，不由一把抓起李君实的手，急道：“你不能冒冒然进宫！先探明情势为要！”
　　“五哥对我既有救命之恩，又有养育之恩，我必须为五哥赴汤蹈火！”说着发现自己太严肃了，缓和了语气道，“五哥的胜算很大，阿君你别怕，这几天你一家先闭门不出静等消息。若是万一……，不许打听，谨言慎行，这些事本就与你们无关，知道吗？阿君，保重！”
　　阿君点点头，竭力压下心头的不安，“好，我知道了。你也保重，别忘了还有红颜阁。”
　　李君实忽地一把抱住阿君，下巴在阿君顺滑柔软的发上蹭了蹭，低头在阿君耳边道：“阿君，对不起，若是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回不来，你就忘了我吧。”
　　收紧双臂紧紧抱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又摸摸阿君脸颊，“咱们宝藏和银票我都放在红颜阁，你阿爹才高八斗又世事洞明，今科若是中了，让他谋个外任吧，五哥说过要重用他的，齐王其人性子软弱却刚愎自用，让你阿爹迟几年再回来吧。”
　　“滕王殿下上承天命自有天佑，九爷你一定要稳住，不可冒进啊。”
　　“好，我听你的，一定尽全力保全我自己。可是，皇家之事风云诡谲，阿君，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实哥哥’？我……”李君实一脸哀伤地乞求。
　　“啊”，阿君顿时噎住，饶是她皮厚，可这么肉麻的称呼她历经两辈子也没叫过，满心为难地低下头不知所措。
　　李君实脸上血色渐渐褪尽，眼眶慢慢红了，“好，我知道了。”
　　语气极其沮丧哀伤，眼泪开了闸似地哗哗流下，缓缓转身往门外走去。
　　“实哥哥！”阿君实在不忍心在这紧要关头让他怀着伤心失望走上那个万分凶险的战场，咬咬牙喊出了有生以来第一句肉麻称呼。
　　李君实象被定身法定住了似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微微颤抖着，蓦地嚯然转身，大跨步奔过来把阿君紧紧抱在怀里，低头吻着她清香的柔发，“阿君阿君，我的姑娘，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你别忘了我……”
　　那个稳重淡然的李君实杳然无踪了。
　　早恋果然易使人疯狂，太不成熟了，阿君任他抱，心里不住吐槽。
　　回家后急忙打发所有小厮仆从出去把全家都找回来，闭门不出。
　　**
　　皇宫里，此时一片混乱。
　　以李贤妃为首的四皇子党手握据说是皇上手书的传位诏书，以郑贵妃为首的五皇子党护着皇上的遗体。
　　郑贵妃指斥李贤妃毒害皇上伪造诏书，李贤妃叱责郑贵妃污辱皇上龙体，双方各自纠集一批拥趸，各据一方，互不退让，眼见硝烟将起。
　　五皇子滕王知道消息后立即带上护卫闯进皇宫，与四皇子齐王交战，皇宫一时刀光剑影，血肉纷飞。
　　然而齐王的武力值怎么比得上滕王？滕王可是从边疆浴血归来的，手里明的暗的武装力量不要太强。
　　齐王不敌，被擒。
　　宫人们能躲的都找地方躲起来，躲不了的战战兢兢无声地做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所以那边李贤妃虽有传位诏书，然齐王在滕王手中，没有能力宣布即位；这边滕王虽掌控了皇宫，却名不正言不顺无法登基，形势成了胶着状态。
　　李君实就在这时候进宫，一路走一路问明情况，略一思索，先不去找滕王，带着阿苗、阿离等护卫从广德帝寝殿紫宸殿侧殿角落把战兢兢的起居舍人和近期的起居注找来，把近两个月的起居注认认真真看了，拎着起居舍人到滕王处，向滕王一一道来。
　　滕王大喜，当即亲自执笔，洋洋洒洒写了一篇“讨齐王檄书”，令世山、江春带领百十个护卫护送秉笔太监钟职出宫，招来各文武大臣，在大明宫宣政殿令钟职读檄书。
　　两个月前皇上全身酸痛卧病在床，齐王献了一粒据称是海外仙人所制的仙丹“红丸”，皇上服之果然酸痛尽去，觉全身轻飘飘若是仙气，重重赏了齐王，夸道：“礼儿能得仙人青眼，可知足可担重任也。”“朕有礼儿，此生足矣！”
　　前日皇上旧疾复发，更甚前次，且双目视物模糊，齐王又献了一粒红丸，谁知皇上服食之后即腹痛如绞，继而昏迷不醒，齐王扣留皇上身边所有太监，封锁消息，通知李贤妃。
　　“遍翻起居注，并无皇上亲书传位诏书之记载。齐王毒害皇上在前，伪造诏书在后，弑君杀父，意图闯位，其心可诛！罪大恶极！李贤妃暗中策应，与齐王先行监禁，待国丧过后再行定夺。”
　　李贤妃和齐王越听越胆战心惊，脸如土色，委顿在地，抖作一团。
　　事情明朗，众臣皆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滕王登基即位。
　　滕王坚持先监国，待广德帝丧事后再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