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曲·离殇调》一路梨花

4、楔子四·缘至

　　他用的是问句，薄衣暗暗问自己：“真的是这样吗？不是因为姐姐们？”没有答案。薄衣转身低着头，继续向前走，无机默默跟着后面。进了树林，凉气更盛，斑驳的树影打在脸上，一群飞鸟“呼啦啦”飞出林去，薄衣道：“咦……，你怎么还跟着？”
　　无机道：“我是客，你是主，你倒是应该说说到底怎么安置我？”
　　白衣翻飞，面若卵玉，自然一股雅正气息，薄衣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姐姐们喜欢了，笑道：“我只有三间草屋，却还干净，你若不嫌弃，就委屈一晚。”
　　无机很想问一个公主怎么不住在龙宫，还是忍住了，点头道：“多谢款待。”
　　薄衣心情欢快了许多，蹦蹦跳跳在前面引路，介绍自己的小院子和院后桃林。夜间的桃林失去了白天绚烂的色彩，静谧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微风习习，薄衣指着自己的小院子，笑道：“快看，就是那间。”
　　无机嗅到了一丝野兽的气息，格外警觉起来，四周仔细观看。薄衣拉着无机的手，疾走几步，道：“我走的时候，小黑还有伤，不知道这会儿好了没有？哦，小黑是我的宠物，就是比较挑食。”
　　推门而入，薄衣拿出鸡蛋般大小的夜明珠引路，叫道：“小黑，我回来了，你吃饭了吗？”小黑不在床底，薄衣四处找了下，没有踪迹，自言自语道：“又跑了，同样是四条腿，小龟小黑差距怎么大呢？”还是不死心，对着门外大叫了两声：“小黑，小黑。”静谧的夜里没有丝毫回馈。
　　薄衣耸耸肩，无奈道：“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别管它了。咳，吭吭，只是，我这儿就一张床。”
　　无机完全没理会薄衣的话，捡起桌上的一小块皮毛静静瞧着，那鬃毛黑的发亮，正是小黑的。“那是小黑的，帮它清理伤口时擦下来的，” 薄衣见无机的表情过于凝重，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无机眼神凌厉地盯着薄衣，像是要看穿她的内心，薄衣好不避讳回视着。须臾，无机才道：“这是玄岩兽的皮毛，小黑是怎么来的？”
　　薄衣诚然道：“山下屠宰场救的。”玄岩兽是非常凶残、狡诈、多疑、冷酷、善变的猛兽，天下也没有几只，那唯一剩下的几只都是叫得上名字的，薄衣说是从屠宰场救的，无机不信，脸上却笑得坦诚，试探道：“玄岩兽最是狡诈凶猛，它没有伤你？”
　　薄衣摇头道：“小黑十分乖巧听话的，一点也不凶猛啊。说不定你搞错了，小黑根本不是什么玄岩兽？它就是一只十分普通的小兽而已。”
　　无机看薄衣一副天然状态，不像是在说谎，坐在椅子上道：“左右也无事，你给我讲讲怎么救的小黑。”
　　无机坐在椅子上，薄衣不自觉坐在床沿上，慢慢讲述解救小黑的过程，最后不忘说一句：“昨天，它跑出去，腿就受了伤，真是一点都不长记性。”
　　无机笑道：“不是它不长记性，是它知道我来了。”
　　薄衣心中一凛道：“呵呵，你要抓它？”
　　“它既然受了伤，我就不能再抓它。”
　　薄衣赶紧竖起大拇指，一脸的崇拜，道：“殿下果然好人物，好境界，好心胸，好……相貌。”
　　“这和相貌又有什么关系？”
　　薄衣胡诌：“长得好看，为人又好，老天一定不会亏待你，给你一份好的姻缘。我有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四姐姐、五姐姐、六姐姐、七姐姐、八姐姐，那么多姐姐，您随便挑。您若是选了谁，我以后指定不跟她吵架了。”薄衣唠唠叨叨，一口气说了八个姐姐，还是一副喋喋不休的样子。无机微笑着瞧着，一点也不烦躁。
　　薄衣说累了，蜷缩在床沿上睡着了。无机起身，将她搬到里侧，盖上被子。被子也都是暗鸦的粗布，针脚大而杂乱，本来薄衣也不需要被子，想散点珍珠给贫困的农家总要有些理由，就打着购置旧物的幌子到处散珍珠，农户们也就心安理得的受了，这也让薄衣在“最穷公主”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第二天，薄衣被鸟鸣声惊醒，猛然坐起，还怪自己怎么睡着了。外面天已经大亮，薄衣跳下床，向院子里探探头，不见无机，暗想：“走了？”随意拢了拢头发，用冰凉的井水洗了脸，出门去寻无机。桃林里面，无机上神长身玉立，除去发冠，长发随意挽在脑后，花瓣片片落在其雪白的长袍上。薄衣在后面看到这样的背影有些醉了，这些她只在画里看到过，远远地望着，生怕打扰了对方。
　　无机转过身来，嘴角微微上勾，道：“过来。”
　　薄衣跳过去，笑道：“殿下啊殿下，咱们是吃包子吧？我知道一家包子铺很有名的。”
　　无机点头，两个神仙边赏风景边下山，一路上说说笑笑。薄衣摘了一朵小野花叼在嘴里，无机拿下来别在她的发髻上，薄衣又摘了一朵叼在嘴里。从岩石上跳下来时，薄衣脚上一滑，身子向后仰。“刺啦啦”的响，路旁的树丛里露出小黑的头和前肢，无机左手拉着薄衣，右手凝聚灵力向小黑挥过去。小黑受了一掌，“吱嗷”一声摔进草丛里。
　　薄衣大叫：“小黑。”奋力跑过去，小黑摔落的地方只留下血迹，小黑已经不见了。薄衣循着血迹找了一会，血迹到了一道山涧处就消失了，看样子小黑跳入山涧逃走了。薄衣返回来，无机仍然等在远处，脸上云淡风轻，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薄衣气恼道：“你说过不抓它，怎么又出手？”
　　无机道：“我若真想杀它，它刚才就死了。”
　　薄衣知道他说的话是真的，心中委屈，憋着嘴道：“那我还要多谢你了？”
　　无机叹口气道：“昨晚，我们刚到桃夭居的时候，它的确已经逃走，可是到了中夜，它又偷偷溜回来。虽然掩了气息，终究伤势过重，被我察觉。它一路尾随我们，我还当它有什么其他，直到你遇险现身，才知道原来是对旧主的情谊吧了，倒是我多思了。”
　　薄衣听了更伤心了，道：“你赔我的小黑。”
　　无机道：“薄衣，对不起，昨晚，我并没有信你。”
　　“我都习惯了，反正你们都不信我。可……你是……第一个跟我道歉的。就凭这点，我就原谅你了。”薄衣有点不适应，扭着头望着别处，接着说：“只是小黑真的不会死，对吗？”
　　无机点头道：“它若真死了，到省去许多麻烦。”
　　无机上神比自己精明的多，薄衣信了，放下心来。二人继续下山买包子，吃了包子又卖了糕点，在茶楼里听说书，到海边看日落，就这样闲逛了一日。
　　晚上，无机回龙宫办政务，薄衣依旧回桃夭居休息。一夜，薄衣都没睡着，想着小黑会不会回来。凉风吹开了窗子，“吱嘎”一声响，薄衣猛地坐起来，轻声叫：“小黑。”她跳下床关窗，忍不住向外看看，看样子小黑是真的不敢回来了。薄衣忽然想起了什么，跑进厨房，桃花粥已经喝完了，自言自语道：“粥也不顶什么用，这会儿也肯定饿了。”
　　左想右思过了一夜，第二日困的不行睡了一个白天，就这样一天过去了。白天睡够了，薄衣打算晚上去龙宫打听打听小龟的消息，推门，伸脚，哎呀，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她立定看清楚，一个乌龟壳。
　　小龟泪眼婆娑，骂道：“九公主啊九公主，我知道你是个喜新厌旧的，没想到这么喜新厌旧，有了新伴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薄衣赶紧解释：“哪有？哪有？我这两天真的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对了，你去哪儿了？是不是王妃为难你了？”
　　小龟道：“被关在青荇狱饿了两天了。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薄衣知道这是它惯用的博取同情的伎俩，道：“嗯嗯，辛苦了。本公主刚刚认识了一位上神，听说他对修炼灵力有独到见解，改明儿帮你求些捷径，让你直接修成人形，好不好？”
　　小龟把一颗小脑袋扭向一边，道“整天说好听的话唬我，捷径在哪里？信你的鬼话才怪。”
　　薄衣把变小的小龟放在衣袖里，飞向东海，边道：“这次不骗你，他就是天族殿下无机上神，就住在龙宫的偏殿里。”
　　小龟探出一个头来，惊喜道：“是吗？听说这次我被放出来是以为殿下求了情，这份恩情不知道怎么报答？”
　　放了小龟，收留小蓝，看来这殿下上神还挺闲的，竟管些散事。薄衣觉着这样想有点不大对，忏悔：“多亏他爱管闲事，省去我许多麻烦，还是应该谢谢他的。”
　　偏殿外戍守的都是天界的守卫，薄衣躲在角落里，寻思：“是以公主的名义直接过去拜见，还是偷偷溜进去？”最后决定正大光明的走进去，毕竟这里是龙宫，她是公主。
　　信息传出来，让薄衣进去。无机卷起书册，举目望着她。薄衣有点不好意思，咬着嘴唇，启口：“是有一件事，嗯，我的朋友小龟想求一些修习灵力的秘法，不知道殿下能不能帮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