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说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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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铭在开学典礼上的动作太大，狂热过了头，所以开学典礼结束后，三三两两的女生磨磨蹭蹭地围过来，想旁敲侧击出白邱雨的联系方式。
“啊，真遗憾啊，他对象不让他加别的女生。”蒋铭耸耸肩，装作遗憾的说到。
“怎么这样啊......原来他有对象了啊......”为首的一个齐刘海女生小声嘟囔，不甘心地瘪了瘪嘴。
“那你呢帅哥？你的联络方式给我下呗。”其中一个马尾妹子突然扬声说道，还冲蒋铭挤了挤眼睛。
“啊，我也不行哦。”蒋铭说，“我未来对象不许我加别的女生。”
等到终于打发走了这些女生以后，林展和蒋铭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开始狂笑。
“影帝，影帝。”林展冲蒋铭拱了拱手。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蒋铭也拱了拱手。
莫名其妙有了莫须有对象的白邱雨正在校长办公室，跟个网红景点似的，举着奖状和写着奖学金的大纸牌子，跟一波一波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凑数的外来的老师合影。居然还有老师的孩子凑热闹。
走好流程后，白邱雨迅速逃离现场还不忘带上门，搓了搓自己已经笑僵的脸。
却在快进教室前被老张悄悄喊住。
老张将白邱雨带到走廊的尽头，那里避开了学生活动的区域，人少又安静。老张双手搓了搓。“邱雨啊，老师这次还想推荐你去参加‘睿阳杯’竞赛。”老张黑黝黝的脸上拧出一些为难，“但你之前都拒绝了，是因为参赛费的原因吗？如果是参赛费......”“不是。”白邱雨打断了老张的欲言又止，捏了捏口袋里的奖学金，抬起眼，目光里是沉沉的坚定。“这次我报，物理化学数学，我都报。”
老张又惊又喜，黑黑的脸上甚至变得五光十色。“啊呀！那太好了邱雨！以前你说什么都不报，你成绩这么好，真是太遗憾了！......”老张絮絮叨叨地感叹着，一边感叹一边拍白邱雨的肩膀。
不知为何，白邱雨却想起了蒋铭的指腹在他耳垂上留下的沙沙的触感。
“傻子弟弟。”白邱雨轻轻地笑了。
白邱雨一边回教室一边盘算着，手还插在裤兜里一下一下捏着奖学金。妈妈之前硬塞给他的餐费快没了......这次获得的奖学金......报考三门的费用......新学期开始各种七七八八的学杂费，材料费......这些都变成了白邱雨心里的算盘珠子，像个苛刻的老头，啪啪哒哒地在他心上算着加减乘除。
他不想，也不能再用家里的钱了。他的年龄不能接受，他的自尊心更不能接受。
从六岁开始，从那个寒冷而又绝望的孤儿院到现在这个温暖的家里。他拥有了爸爸，妈妈，弟弟。能吃上三餐，能读上书，能盖着散发太阳香味的被子。整整十二年里，他亏欠这个家的已经够多够多了。
“再去问问兼职好了。”白邱雨叹了口气，“希望这次别被举报是学生了。”
白邱雨搓着眉毛向前走着，发现教室门口突然窜出来一个猴形。
“哥！”那个猴形朝着白邱雨咚咚咚地狂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大大地展开手臂。
“哥！你！肥！来！啦！”哦，不出意外，猴形就是蒋铭。
白邱雨瞅准时间一猫腰，熟练地躲过了来自弟弟的抱抱。蒋铭额头前的刘海被风吹上去，又松松的散下来几撮，脸上红扑扑的，微微喘着气。
“哥你去哪了呀怎么去这么久我在班级里等你等了好久呢。”蒋铭哼哼唧唧一连串地问，像一只受伤的小狗。
“老张找我聊了会学习，然后他越聊越偏题了。”白邱雨忍不住笑，伸手帮小狗挠了挠狗毛。
“行趴......”小狗表示很无奈，因为自己的魅力输给了老张。哼，明明还有女生来要我联系方式呢。
“哦对了，”白邱雨摸了摸鼻子，看着脚尖，“跟爸妈说一下晚上我晚点回家，晚饭不用等我了。老张......老张放学给我讲点题。”说完，白邱雨抬起头飞快地看了蒋铭一眼，又飞快地垂下头，“可能......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
蒋铭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白邱雨垂下去的头。“真的吗？老张给你讲题？”
“......真的。”白邱雨说。
过了很久，蒋铭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林展正晃着椅子跟后桌聊天，一回头发现蒋铭和白邱雨一前一后的回来。
“怎么了？”林展问。
“你怎么知道？”蒋铭刚坐在位子上什么还没说，林展就知道自己有事。
“你回教室的时候很罕见的没粘着你哥。”林展往蒋铭脸上扫了一眼，“还要谢谢你，你的冰块脸都让教室降温了不少。”
蒋铭叹了口气，扭身从书包里掏出一本草稿本，随手翻了一页在上面刷刷写着字。
“老地方。”蒋铭写道，然后用下巴努了努前面的白邱雨。
林展会意，比了个ok。
直到放学，蒋铭和白邱雨都没讲过一句话。白邱雨是本来就不怎么讲话，这次因为心虚，更不想讲话。蒋铭是平时什么屁大点事都要找白邱雨说说，这次因为郁闷，把话都硬生生压下去了。
“哥，”蒋铭突然叫了一句，“早点回家，还有路上小心。”蒋铭一边说一边把书包拉链拉上，转身和林展出了教室门。
“什么嘛，小孩子脾气。”白邱雨转头看了看蒋铭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的身形，笑着叹了口气。怎么跟小时候一样，还这么粘着哥哥。
白邱雨理着书，突然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学校小店卖的三明治，像是可以藏起来似的，三明治里的酱都挤到了塑料盒上。盒子上面用蓝色圆珠笔费力地写了三个字：饿了吃。
这有棱有角地字，只有他弟才写的出了。
蒋铭和林展出了班级，一路上无言，心照不宣直奔学校天台。蒋铭把手从栅栏里穿过去，熟练地反勾着铁门的锁。咔哒一声，门被吱呀地打开了。
蒋铭把书包随地一扔，三步两步地跨上天台的台阶，在最高处坐了下来。
“您这是要抽烟给全校人民看啊，重点违规份子蒋铭。”林展拍了拍阶梯上的灰，坐在了蒋铭旁边。
天台上的视野很好，就像在看一张长二中的平面展示图，学生都变成了一粒粒的远影，朝着远远的校门走去。
“无所谓。”蒋铭拉开校服，从他特意破开的网兜里摸出一根烟和打火机。“反正白邱雨不知道。”林展扭头，看到蒋铭嘴里叼着烟，手掌拢住烟头和打火机的交界处，一下一下打着火苗。
天台上风很大，把蒋明的刘海吹散，露出了紧皱的眉头的深邃的眼睛。已经不是那个在白邱雨面前，乖顺的小狗了。
“看，白邱雨出校门了。”蒋铭吸了口烟，指了指远处一群学生中的某一粒。“他又要，去打工了。”
“又？你怎么又知道了？”林展问。
“白邱雨骗我说老张要给他讲题。可是他一直不知道，他撒谎的时候喜欢摸鼻子，盯脚尖。”蒋铭轻笑了一声，弹了弹烟灰。“他是不了解自己还是不了解我？”
“那你继续跟从前一样，偷偷地跟踪他，然后举报他是学生好结束他的打工？”林展撑着脸说。
“哎，是上次那个老板太黑心了，把我哥一个人当两个人使。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哥回到家眼神都发直。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举报的。”蒋铭盯着手里的烟忽暗忽灭，“我哥这人自尊心太强，不知道这是迷人还是累人。他肯定是觉得不能再欠这个家更多的了。”
蒋铭凝望着校门的方向，像是在凝望白邱雨的眼睛。
“你哥自尊心这么强？我以为他是倔的。”林展说。
“从小就这样了。小时候的新买来的遥控汽车我送给他，然后他花了多久啊......大概是快一个星期，回送给了我一个他亲手做的飞机模型。”蒋铭笑了起来，“他送的时候还很害羞，因为他觉得这个飞机实在做不成遥控的，比不上那个小汽车。”
“林展。”蒋铭依然看着校门，叫到。
“嗯？”
“我好怕他开始对这个家产生愧疚，然后对我产生愧疚。对家和对我还完了所谓的亏欠之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蒋铭声音越说越小，夹着烟双手捂住了脸。
林展无言，伸手顺了顺蒋铭的背。从林展认识蒋铭开始，蒋铭每次这般害怕脆弱都是因为白邱雨。这也是蒋铭无数次想戒烟却戒不掉的理由。
蒋铭深吸了一口烟，呼进了风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说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