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十二年的暗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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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铭半靠在老张办公桌的一侧，垂着头，强撑起打架的眼皮盯着地板上老张飚出的唾沫星子。
老张是蒋铭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人长的瘦而黑，还矮。说起话来喜欢乱喷口水，是学校领导班子的忠实打call者。
办公室老旧的空调声音的仗势比老张还要大，却也不见得吹出一点凉风。
趁着老张喘气的间隙，蒋铭顶起眼皮，目光越过老张那张因为想不出骂自己什么而正冥思苦想的脸，看到了窗外被晒得金光发亮的路面。
怎么暑假过了还这么热。蒋铭拧了拧眉。
这么热下去可以和哥去游泳了吧。蒋铭眯了眯眼睛。
游泳......得给哥买泳裤吧。泳裤......蒋铭舔了舔嘴唇。但是很及时地给自己的想法画了条警戒线。
金光四射的路面的一端突然出现的一个黑圈，然后慢慢地从上到下出现一个稳步前进的黑色人形。
“我去？？？！！！哥？？！”
虽然只有一个人形，但蒋铭准确的从身形还有走路姿势上认出来那是白邱雨。
电光火石之间，蒋铭瞬间没了瞌睡，心里那些一个G的想法也随之被和谐。蒋铭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瞟了眼老张桌上被供在正中心的香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蒋铭无奈地想。
“蒋铭！”老张大喊了一声，用教鞭哐哐狠抽办公桌，看来是想出批评的话了。“看什么呢！你知不知道这个香......”“呃......老师您找我？”白邱雨扣了扣门，十分尴尬的发现自己的弟弟蒋铭正在接受老张的挨骂。还正是挨骂的高潮时段。
“诶对对对，邱雨你先等等哈，我先教育教育这个小鬼头。”转眼间，老张就笑眯眯地说。
我的妈呀......蒋铭佩服地心想，老张除了教数学还教川剧变脸吗？还有小鬼头这是什么鬼昵称？
蒋铭背对着白邱雨，偷偷在背后给白邱雨比了个心碎的手势。
等到白邱雨走后，老张又火速换了张臭脸，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蒋铭！你知不知道你这个香......”
“啊！！！！！！！！！！！！！！！！！！！”蒋铭突然咆哮，震得老张眼前出现了糊影。
“老师！！！！！！！！！！”蒋铭继续咆哮。
老张满脸问号，“你干嘛啊！！！！！”两人开始互咆。
“就是！”蒋铭咽了口唾沫，“数学啊！数学！”
“啥玩意数学？”
“测试卷一！”
“干嘛啊！”
“第二十题！我不会！”
老张：？？？
“我靠！然后呢？怪不得我刚刚在教室听到一声嚎叫，原来是你啊。”林展嘴里荡着吸管，手撑着脸，满脸写着看你的好戏。
林展是蒋铭最如兄如弟，如父如子的朋友。
从小学好到现在，哪怕初中时候不分在一个学校，林展在初二的时候也生生硬着头皮转学过来和蒋铭共生死，还和蒋铭一起升了长二中。
现在同班，还是同桌。按林展的话说，可不能丢了蒋铭这个最得意的儿子。
“啧，别说脏话啊，我哥听见可不好。”蒋铭紧张地往前面瞟一眼，发现白邱雨正被迫帮老师批改作业无法自拔。
蒋铭转过头接着说：“然后？然后你是没看到！老张脸都扭成了迷宫！但是你敢信，老张居然真的跟我咬牙切齿地讲了半个小时做裂项相消的技巧！”蒋铭越讲越忍不住笑，拿在手里的可乐被笑声颠在桌子上。
林展跟着笑了笑，然后悄悄地侧到蒋铭耳朵后面，“内啥，你哥发现了吗？”说完又顺手从蒋铭抽屉里抽了张餐巾纸，擦掉了桌上的可乐。
蒋铭突然怔了怔，收敛了笑意。“没。但是差点。”他眼睛盯着前面某一处，大拇指来回蹭着可乐罐，“真的就差一点点。”蒋铭喃喃道。
林展从蒋铭耳朵后面撤出来，扭头看了看蒋铭。他正看着白邱雨的发愤批作业的后脑勺出神，他还没有从那时的极度紧张中缓过来。那眼神里有大难不死的后怕，但更多的是明目张胆的深情。
“喂，注意点，眼神收一收。”林展悄声说。
“咳...哈哈，这么明显吗？”蒋铭回过神，冲林展羞赫一笑。
“嗯？什么明显？”白邱雨扭过头问。
“哥包庇我的作业，太明显了。”蒋铭笑了笑，仰头喝完了手中的可乐。
那个可以以一当十，凭半根树杈子当武器就可以在混子头中不可一世，一呼百应的铭哥，他的软肋，温柔，害怕，从来就是因为白邱雨。
也只有白邱雨。
而这位深得铭哥心的白邱雨同学却不自知。
广播突然诈尸，刺啦啦的传出电流声，紧接着是义勇军进行曲。体育老师的公鸭嗓在广播里扯着说：“喂...喂...咳...请各位同学带好凳子去学校东广场集合参加开学典礼！速度速度！......”
高二各个楼层瞬间爆发出4D环绕的欢呼声。
举办开学典礼就是不用上课，不用上课就是放假，那么开学典礼就等于放假。
蒋铭艰难的抖掉凳子腿上的垃圾袋，发现白邱雨埋头在抽屉里翻找什么。
蒋铭头往前一伸，“哥，你的凳子我包了啊。”
白邱雨伸出头，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红底的A4纸，上面粘着一张涂涂改改的纸。“啊？我不用凳子。”白邱雨说。
“那我和林展等等帮你搬桌子？”蒋铭挠了挠头，“桌子我一个人搬不动。”
白邱雨愣了一下，大笑起来，露出一排好看的牙，脸上的痣正好陷进酒窝里。“你是被老张骂昏头了吗？今天我代表高二国旗下演讲。”
蒋铭一愣，也笑起来，点了点头，一手撑着桌子，一手越过去捏了捏白邱雨的耳垂。
“怎么啦？”白邱雨笑着把手摁捏着自己耳垂上的手。
“没什么，只是觉得......哥你真的一直有十级台风那么棒。”蒋铭说。
当时在办公室看到的金光爆闪闪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好受了。整个高一高二年级都乌泱泱的整齐码在东广场上。四面八方的汗臭味已经分不清是谁身上的了。
热到变形。热到呜呜咽咽地骂人。热到抱怨的话都浓缩成了不耐烦的单音节词。
林展拧开水瓶，用手肘顶了顶蒋铭。
“喝吗”林展问。
“嘘——”蒋铭竖着手指抵着嘴唇，眼睛紧盯着主席台的方向。之前校领导讲话时不耐烦和不停插科打诨的样子已经没有了，如果刚刚是狗模狗样，那么现在就是帅哥模帅哥样。
“行......吧。”林展笑着叹了口气，把水瓶拧紧放回脚边。
果然。
“祝贺现高二（2）班白邱雨同学荣获长二中特等奖学金！”校长顿了顿，“现在有请白邱雨同学上台代表同学讲话，大家热烈——”
“哥！哥！白邱雨！”蒋铭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折腾起来，把自己和林展的大腿一阵乱拍。要不是林展摁住，他能立马来一场百米冲刺在白邱雨鼻子底下拉开“我哥最棒”的横幅。
“蒋铭！又在抽什么风！又不是你演讲！”老张的教鞭横跨一个班的座位精准的戳在了蒋铭的后脑勺上并且笃了笃。但这两下并不影响狂热分子蒋铭冲着主席台探头探脑。甚至还想把舌头嘶溜狂甩。
还好。还好林展的手劲儿有力，摁得住某狂热分子。
白邱雨从主席台右侧上台，在一片女生的小声惊呼中上楼数着楼梯。数到5的时候听到了人群里不一样的骚动，一侧头，透过台阶的扶手，透过人头攒动的人群，正好对上蒋铭的热烈的目光。
白邱雨笑着转回了头，点了点自己的耳垂。
灼热刺眼的阳光从动向北照射，像一盏强光探照灯，将每个人丑陋的影影绰绰都映照在这大地上。但这炽热的阳光直面白邱雨，便是他的专属舞台追光灯。在偌大的舞台上，他正迎着朝阳发光，璀璨且万众瞩目。
光勾勒出白邱雨的翘起来的发梢，眼镜的边框，鼻尖，唇峰。少年特有的清峭的肩膀曲线，以及夏季校服都遮不住的好看的腰线。
蒋铭无声地盯着。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大胆地、长久地凝视白邱雨。
只知道第一次遇见白邱雨的时候，下了一场十年未至的雪。真像是上帝为安排他们的偶遇而苦心安排的。
那时，蒋铭也是大胆地、长久地凝视白邱雨，直到落在白邱雨睫毛上的雪融化，被冻红的脸变得更红。小小的白邱雨被盯着有点不知所措，用脏脏的起球手套胡乱擦着脸。
“别看了啦。”白邱雨的声音透过手套，闷闷的，脆脆的。
“可是！可是你真的很好看呀！”蒋铭憨憨地笑着，吸溜着鼻涕，咧出一口钢琴键似的乳牙。
那是他们故事的开始。距离那场六岁的初遇，蒋铭的暗恋故事，已经进行了十二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十二年的暗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