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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黑化白花苏小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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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容穿着一身素净,孤零零地站在敏南轩的门外,身边只有一个挂着包裹的婢女。
“小主,我们进去吧。”菱角不明白苏小容为什么站在门外那么长时间,于是开口道。
“……嗯。”
苏小容收回自己看着“敏南轩”三个颇具风骨字的目光,放轻脚步踏了进去。
甫一进门,苏小容就觉得一股清幽淡雅之气扑面而来,只见敏南轩内,廊下桂枝,阶前幽兰,入耳竹声瑟瑟,鼻前暗香袭人,这里不似俗世宫嫔的住处,倒仿佛高蹈风尘的隐士游人的清居。
苏小容不自觉地小心翼翼起来,生怕惊扰到了这处清居内的一切事物,全然忘了自己现在也算这处居所的主人之一。
绕过一处屏墙,满目青翠的竹子映入眼帘,还不待苏小容细看,菱角突然惊呼了一声。
“林,林贵人。”
苏小容被菱角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竹林处影影绰绰地有一方石桌,飒飒竹声中,一道青色丽影端坐其中。
“是谁?”有婢女闻声问道。
苏小容慌忙和菱角走到林月织的面前。
“答应……不,常在苏氏给林贵人请安。”
苏小容一慌差点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她不敢看林月织的面貌,就只不安忐忑地低着头,等着林月织的盘问。
被惊扰到的林月织放下书卷,带着几分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如其来被皇上下令搬来与自己同住的女子。
“你的住处在西厢,让人带你去歇息吧。”
没有预想中的冷漠疏离,也没有高位的敲打训诫,就只是一句话,清清柔柔的,像是幽谷里的清泉,沁人心脾。
苏小容忍不住大了胆子,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然而这一眼却恰巧撞到了林月织的眼睛里。
林月织刚又拿起书卷,看到苏小容的目光后,展颜柔柔一笑。
“还看我做甚么?”
“苏小主,跟我来吧。”一旁有婢女笑着给她引路。
苏小容晕乎乎地就跟着走了。
果然林贵人清宠不绝,不是没有原因的,苏小容暗自寻思。
名叫辞鸳的婢女领着苏小容穿过道道回廊、曲曲□□,最终停在了一处厢房前。
推开房门,辞鸳笑道:“这里以后就是苏小主的住处了,宫人们每日早晚洒扫倒还排上了用处,小主稍作收拾就可就寝,如果还缺什么,小主尽可对我说。”
“多谢。”
苏小容道谢间踏入房门,只见房内古朴典雅,墙上墨画草书,壁上香草幽兰,青瓷中放有画卷,柜阁间藏有书籍,袅袅清香,淡淡诗意。
辞鸳狡黠地笑着,冲苏小容眨眼睛:“我们小主听说您要来,专门捡了好几本书送过来,您翻看时就知道了,小主的书惯用胭脂印在页脚。”
“这……”苏小容的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感动,她的眼睛里盈着点点泪光,“还请辞鸳姑娘转告,苏小容万分感激林姑娘。”
苏小容本来想说林姐姐,但又担心过分唐突,说林贵人又显得生疏,慌乱之下就脱口喊了林姑娘。
所幸辞鸳并没有追究,她笑吟吟地看着苏小容。
“苏小主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去回禀我家小主了。”
“嗯,没有了。”苏小容不住地摇着头,“林……林姑娘她想得很周到,我再没有旁的东西缺了。”
一番纠结之下,苏小容还是将错就错,顺着继续喊了林姑娘。
这边辞鸳听完正要离开,苏小容却又突然叫住了她。
“等一下!”苏小容脸涨得通红,她再三摸寻,终于掏出了自己的莲花香袋子,她先是掏出了一颗金稞子,许是又觉得不够,又下决心掏出了另一颗。
她将这两颗金稞子塞到辞鸳手中,然后竟愣在了当场,宛如菱角附身般得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就那么直愣愣的,窘迫又好笑。
辞鸳到底忍不住地“扑哧”笑了一声。
苏小容只觉得自己的脸如火烧般,被烫的通红,心下又是羞愧又是懊恼。
“苏小主的心意奴婢知道了,但是这金稞子,奴婢却不能要。”
苏小容疑惑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这不是宫里的规矩为什么辞鸳反而拒绝。
辞鸳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解释道:“我们小主生性清贵,最是不喜这些金银之物,平时房间里的摆设用具,都是弃用此类的,更别说是我们这些在身边侍奉的了,如果让小主知道我们收了这种俗物,指定又要独自生闷气好几天。”
辞鸳似乎是想到自家小主生闷气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那金稞子又塞了回去。
待辞鸳走后。
“没想到连身边的婢女都那么有教养,怪不得人家都说林贵人好。”菱角一边拍打着苏小容的那条破被子,一边愉快地说道。
那条还是苏小容进宫第一年内务府发的棉被,缝缝补补,拆拆洗洗,如今已泛着陈旧的霉黄色,与周围崭新亮丽的铺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只有菱角这么粗的神经,才没有任何不适地将那条被子抱到床上去。
“菱角,你先把这条被子放外面晒一晒吧。”
“可是这被子前两天刚晒过啊。”菱角不解。
“我想先在床上躺一会儿,被子太挤了。”
“那好吧。”
听到这个解释,菱角终于接受了,熟稔地抱着被子就往外面走。
苏小容也顾不上想自己破旧的被子和敏南轩雅致的庭院是否相和谐,她身上本就有伤,又一路走过来,现在疲惫得只想在床上好好休息一番。
然而等她脱掉鞋子,正准备在新床上躺下,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我帮你搬过来可不是让你睡觉的。”
话音刚落,在苏小容的震惊中,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原本已经躺下的身体又坐了起来,有些生疏地穿上鞋子,整饬好衣装,径自出门去了。
而这些动作,完全不是苏小容自己在操控,现在操控自己身体的,是另一个人!
苏小容吓得简直要晕过去,但是她现在的状态,想晕都不能晕,只能随着自己的身体,穿过敏南轩的庭院。
苏小容看到,自己的身体沿着来时的路,一路走到了林月织所在的竹林,然后自己躲在墙角处,目光直直地盯着林月织……旁边的辞鸳。
那样热切的目光,辞鸳果然察觉到了,她偷偷从林月织身边走开,来到苏小容面前。
“怎么了吗?苏小主?”
“我……我,辞鸳姑娘,你有能让人不疼的药吗?我身上的伤,有些痛。”
说着“苏小容”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里面被刘贵人打伤的青紫的伤痕。
辞鸳倒吸一口凉气,苏小容身上不只有这次被刘贵人用棍子打出的淤青,还有以前陈旧的已经结疤的用簪子割、用热茶烫、用蜡烛烧等等留下来的伤痕,看着触目惊心,让人震惊于施虐者的狠毒阴辣。
“你先等一下。”辞鸳终于不再笑,一脸严肃地嘱咐苏小容。
然后她回到林月织旁边,俯身对林月织说了些什么,林月织听完秀眉微皱,也对辞鸳吩咐了些什么。
然后苏小容便看到,辞鸳回林月织的住处拿了些小瓷瓶回来。
“这里是治淤青的药粉,平时我们这儿也没什么人用,如果不够的话奴婢再帮您拿。”
“还有这个。”
辞鸳特意指出其中两瓶鹅黄色绘着绿梅的瓷瓶。
“这是我家小主从宫外带来的药,每日沐浴时洒入水中一小点儿,便能使肌肤白皙细腻,应该对消除你身上的疤痕有用。”
“敏南轩里治疗外伤的药暂时就只有这么多了,小主说晚些时候御医来请平安脉,她会让人也来帮小主看看。”
“平日里的饮食也要注意点儿,不要吃辛辣之物,被褥也要顶柔软舒适,小主库房里还有去年内务府送的多余的鹅绒被,奴婢待会儿就让人送过去……”
辞鸳又嘱咐了好些东西,苏小容看到自己都乖巧地一一应下。
待到自己拿着从辞鸳那儿得来的药瓶回到住处时,“苏小容”刚在塌上坐下,苏小容就感觉身体一沉,她又有了触感,身体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掌控之中。
然而还没等苏小容来得及高兴,脑海里突然又传来一道声音。
“自己上药。”
那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令人无法抗拒,苏小容缓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脱得仅剩亵衣了。
莹白的皮肤衬着可怖的伤痕,苏小容惊叫一声,立马拿薄毯裹着了自己。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对方似乎也很是无奈。
“哀家没兴趣看小女孩换衣服。”
此话一出,苏小容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凌乱了,完了,她病得更厉害了,别人只是幻想脑袋里有两个人,而她幻想的并不仅仅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太后!
许是苏小容的情感波动太大,她的想法传到了脑海里另一个人那里。
那个人沉默了一瞬。
“你没有得病,也不是傻子,哀家和你本就是毫无干系的两个人,你无需怀疑自己。”
“真……真的?”苏小容颤巍巍地问。
“真的。”那人答到。
“那你到底是谁?”
一段长久的沉默……
就在苏小容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时。
突然,脑海里传来语气凉凉的两个字——
“太后。”